金枝毓秀

第四百零七章 恍如隔世

第四百零七章恍如隔世

作者:宮哲c書名:更新時間:2017/05/2123:57字數:3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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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會看到?你當時還是個孩子,大半夜地跑出來做什么?”

聽到程煊猝然間說出這樣一番話,只見原本還神色平和程衍氣息猛然一滯,像是隱藏心底已久的秘密被人發現一般,很是警惕地瞇起了雙眼。

見程衍的反應有些強烈,程煊下意識地將身子向后一傾,一只手撐住了堅硬的石階。

在確定程衍沒有任何其他想要教訓自己的舉動之后,這才擺正身子,一臉認真地回憶道。

“這我就有些記不清了,好像是想去看看一個人跪在靈堂守靈的金枝吧?不過當時因為距離隔得有些遠,我只是略略一瞥,只以為是自己看錯了,所以誰都沒講。”

“沒講最好,以后也不許和任何人提起,尤其是你娘,聽見沒有。”

“爹,這么說來,您那時候是真的很傷心了?”

程煊歪過頭一臉壞笑地注視著程衍,再聯想到他從前對待秦氏的態度,卻怎么想都覺得矛盾不已。

畢竟當時若非自己偶然間看見這一幕,只怕如今也和程家所有人一樣,認為程衍對秦氏的死無動于衷,甚至連一點傷懷之意都不曾有過。

“既然您為她的死傷心,那三姨娘在世的時候,您為何對她……”

程煊說到此處戛然而至,心里突然意識到,程衍對秦氏這種像是刻意為之的冷漠背后,或許發生過一段深入骨髓,且不為人知的往事。

而且這段往事,很有可能成為了程衍心中一個難以磨滅的心結。

甚至時至今日,即使秦氏早已香消玉殞,他也沒能完全解開。

“大人的事,你們這些孩子懂什么?”

程衍略顯敷衍地一筆帶過,眼中翻滾上來一股極為復雜的情緒,顯然是不想將塵封已久的這一頁掀開,暴露在別人面前。

“您不說出來,又怎么知道我不懂?”

程煊有些不情愿地在口中嘀咕了一句,聯想到如今還身受重傷,飽受折磨的程金枝,心中動容之余,不由有些怨氣難平地皺起了眉頭。

“可是金枝呢,她怎么說也是您的女兒,就算您和三姨娘真的發生過什么不愉快的事,那也不能遷怒在一個孩子身上啊。”

見程衍聽聞此話明明有所觸動,卻依舊默然不語,臉上卻也看不出有什么怒意,他便大著膽子繼續直言不諱地繼續道。

“這么多年來,我雖然在府里呆的時間不多,可看著娘和妹妹們這么欺負她,把她當下人使喚,我這個做哥哥的都覺于心不忍。您怎么說也是她的親生父親,怎么還能如此冷酷無情,由著她自生自滅,不管不顧呢?”

程煊話音剛落,也沒來得及去看程衍反應如何,立時就將雙手擋在跟前向后挪動一段距離,生怕會遭到自己父親撲頭蓋臉的一陣臭罵。

畢竟這番話在他的認知里,一定會被程衍看作是對父不尊的忤逆之言,就算不會被當頭一個飛掌,也決計會被他怒氣沖沖地大聲責罵。

然而就這樣僵持半晌之后,除了夜風掃過樹葉所發出的沙沙聲,卻依舊不見程衍有所行動。

程煊神情古怪地擰起眉角,在確定毫無動靜之后,終是將雙手慢慢地放回到膝蓋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程衍仍舊一臉平靜地坐在原地,似乎陷入了一陣深切的思慮之中。

不禁讓程煊深深覺得,此刻坐在自己面前的,一定是一個假的父親。

可在那么一瞬間,望著程衍在夜風中獨坐的單薄身影,突然讓程煊覺得,即使他依然以一己之身支撐著程家光耀的門楣,使得這間靖國公府的榮耀和地位始終巍然不動。

可比起當年,已然蒼老了許多。

正暗暗感慨著,只見程衍微閉雙眸,從口中溢出了一句低沉而略帶自責之意的話語。

“親生父親…或許這么多年來,確實是我錯了。”

“爹,你的意思是...金枝她…她…不會吧?這怎么可能?”

程衍的話雖只有短短幾個字,卻著實在程煊心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漣漪。

只見他一臉震驚地瞪著雙眼,很是急切地等待著程衍的回答。

“我本來,一直都是這么認為的。”

程衍將眼眸微微張開些許,繼而垂下眼簾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突然顯得很是疲憊。

“直到那天我入宮時碰到南楚隨行而來的衡王,他跟我感慨說,原來金枝是我們程家的女兒,難怪她與我的眉目間,有幾分神采很是神似。我才驀然發現,到底是親生女兒,才會像父親啊。”

“如果您真有這個懷疑,當時為何不直接滴血驗親,而是要聽一個外人說,才相信金枝是您的親生女兒?您這么做,對金枝來說公平嗎?她當初被娘騙婚被迫嫁給一個傻子,如果后來沒有燕王殿下出手相助,她很可能就要死在牢中。那這輩子,可就都被你們給毀了!”

聽著程衍這番異常沉重的話語,程煊很是激動地抬高音量,神情也變得憤慨嚴肅了許多。

心里卻也隱隱能猜到,程衍這么多年來之所以沒有主動去驗證程金枝的身世,或許只是想給自己留有一個念想罷了。

畢竟這世上有些事情不被拆穿,沒有答案,才是最好的。

“其實那個時候,我雖然人在南楚,卻也派人暗中與刑部主司打過交道,讓她善待金枝,只是你們不知道罷了。”

程衍不疾不徐地說著,抬手撫平衣袖上的皺褶,似乎刻意不想去看程煊那充滿驚訝與疑云的眸子。

“就算她不是我的親生女兒,就算我在你們眼中已經是一個冷酷無情的父親,我也沒狠心到要眼睜睜地看著她去死。”

他說到此處眼波流轉,從石階上站起身來,挺直脊背往前走了幾步,半個身子都隱在了庭院中,那處沒有月光浸染的夜色深處。

“至于那場婚事,如果金枝喜歡的人不是寒清而是其他任何一個,我或許都會成全她。”

在良久的沉默之后,方語氣沉沉地道出一句。

“可唯獨顧洵的兒子,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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