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宮闈深深·道阻且長第十一章驚神一劍
第一卷宮闈深深·道阻且長第十一章驚神一劍
青衣人的眉毛揚了起來,掃了一眼地上的紫檀木鑲金筷子,隨即眼中爆起精光,利劍一般的目光射向一旁桌上的齊皓。
他原本得到的情報是因為內廷家宴,侍衛不得入內,所以齊瀧的身邊應該只有兩個內監高手隨身保護,只要近了身。他揮出銅盤擋住其中一人,同時拼著消耗內力使出天魔獅子破,震退殺死另一個,只要出現電光火石的剎那空隙,他就有自信將齊瀧立斃劍下。可是誰知道齊瀧身邊還有這樣一個高手呢。
容不得他多想,同時那個打飛銅盤的內監高手也已經殺到眼前。青衣人隨即收回劍來,手腕微抖,改變劍勢,迎了上去。
從藝人中撲出的幾個刺客還沒有到齊瀧的座前,眾妃已經是一片混亂,殿門又被刺客把住,殿中到處是四散奔逃的人,幾個沖上前去的刺客那里有耐心開路,當即提刀就砍,立刻就有幾個阻攔在他們前沖路上的倒霉鬼送了性命。
一見刺客動了殺戒,殿中更是慘叫連連,混亂不堪。也分不清是主子是奴才,一個個連滾帶爬,哭聲震天。
云妃原本坐在前面,眼見刺客殺到,正要向后退,剛站起來,就被人踩住了裙裾,一個趔趄,隨手扶住旁邊的一個人,這才沒有摔倒,可是還沒有等站穩,身后似乎又被不知道什么人推了一把,頓時失去平衡,滾落在殿中,剛要爬起來,一個刺客眨眼就到了眼前,明晃晃的鋼刀眼看就要落下,云妃心膽俱裂,慘叫一聲,猛地拉住身邊的那人往前一送。
“啊!!!……”一聲凄厲的慘叫震耳欲聾,隨即嘎然而止。是鄭貴嬪!剛才她正好坐在云妃身邊的那一席,逃跑的時候不慎踩住了云妃的裙裾,云妃摔出去的時候她被帶出去,兩人滾作一團,此時竟然被云妃隨手拉過來當了擋劍牌。
這一刀下去,鄭貴嬪被生生攔腰削成了兩截,立時香消玉殞。一只斷手掉落在云妃臉上,鮮血淋漓,云妃當即昏死了過去。
這時候金龍桌前已經戰得如火如荼。青衣人身手極其高明,一人對上那個內監高手和齊皓兩人聯手竟然毫不遜色,眨眼之間拆了幾十招。
青衣人不禁暗暗心驚,想不到齊宮中還有這種高手,他現在雖然還是略占上風,可是想要拿下這兩人也不是短時間能夠做到的,殿外的侍衛很快就要沖進來了,刺殺的時機轉瞬即逝。
眼看強攻不下,他也著急起來。當即一咬牙,“唰唰唰……”,連續刺出七劍,一劍比一劍更快,一劍比一劍更凌厲,劍光如滿地清霜,彌散開來,卷向那個剩下的內監高手,內監高手一時無法抵擋,連連后退。尋常的武功劍招之中也多有數劍相連的攻擊招式,像平常的“五梅連枝”、“七星照月”,甚至有擅長此道的高手可以使出數十劍延綿相連的招式。可是他還沒有見過一個人的招式能夠使得這樣快,劍與劍之間這樣連貫而毫無破綻,這七劍幾乎分不出哪是第一劍,哪是第七劍,只看到眼前的一片青光鋪陳蔓延,目眩神搖。
他連續七劍瞬間逼退內監高手,隨即偏轉劍勢,又是連續七劍,劍勢不衰,如同水瀑飛泉般卷向齊皓,變招之巧妙利落,極為少見。
眼見劍光瞬間即至眼前,齊皓心知自己如果也被逼退,只怕這群刺客就可以高奏凱歌了,明年的今天鐵定就是齊瀧的忌日了。
他猛地一咬牙,不退反進,雙手如同蓮花般綻放,連換了數種手勢,每一次變幻,齊皓的手指都一分不差地彈在劍刃上,“叮叮……”數聲,余韻悠長,延綿不絕。
青衣人心中更急,卻還是忍不住震驚。由于進宮時長兵器難以掩飾,眼下他手中使用的是一把短刃,而不是他趁手的長劍,所以這一招的威力只余下原本的六七成而已,可是對方竟然空手就能擋下了!
齊皓此時也是苦不堪言,對反的武功原本不在自己之下,而且自己又沒有武器,只能夠用空手對著對方的鋼刃,剛才他應對青衣人連環七劍的那幾招實在是盡展平生之所學了,如今只覺得氣血阻滯、十指酸麻,幾乎毫無知覺了。想要讓他再一次施展是萬萬不可能了,好在青衣人的內力也有限,剛才他使用的天魔獅子破又大耗了內力,此時也沒有余力再一次施展那招劍法了。
青衣人手上卻還是殺招連現,絲毫不給兩人機會,兩人境況更糟,全憑著以多對少的優勢這才能夠勉強支撐。可是連連遇險,齊皓手臂上已經掛了彩。
隨即,前來支援的幾個刺客越過混亂的大殿趕到了,頓時齊皓兩人更加險象環生。
齊瀧只學過一些弓馬功夫,跟本沒有真正的武功,這幾年來登基為帝之后,忙于國事,連這點子功夫也大都放下了,面對這種級數的刺客根本是毫無還手之力,此時只有跌坐在椅后驚惶失措的份兒。
大齊這幾年來四處征戰殺伐,滅國無數,自然結怨也多。齊瀧這一生之中雖然也經歷過數次暗殺,但是每次都是還在外圍就被侍衛高手們擋下了,從來沒有一次,被刺客這樣的接近,劍尖已經觸到眼皮子底下了。
皇后和倪貴妃都嚇得呆住了,縮在齊瀧身后,瑟瑟發抖。她們縱然心計再深沉,手段再狠辣,也是養在深閨中的貴族小姐,嬌滴滴,軟柔柔,哪里見過眼前這種刀兵相加、血花四濺的場面。蘇謐見機地快,剛有異動就拉著綺煙跑到了后面,如今兩人正在倪貴妃和皇后身邊,四人躲在一起,心驚膽顫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平時的什么芥蒂忌恨全然拋到了九霄云外。
刀劍相加。青衣人的快劍加上幾個刺客的連續攻擊如狂風暴雨一般,齊皓已經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要死在這里了,他和身邊的內監都是血跡滿身了。
這時候,門口那邊的喊殺生漸漸止住,立刻有一個刺客叫道:“不好!外面的兄弟們恐怕撐不住了。”
他說的是由申慶班班主帶領的守在門口抵擋侍衛沖進來的那些同伴,他們眼看就已經抵擋不住侍衛的攻勢了。
幾個刺客大急,立刻手上對齊皓兩人的攻勢更加狠了幾分。一個有機智的刺客轉身一看,殿中逃過一劫的諸妃宮女大都躲藏在在大殿兩旁的柱子后面,瑟瑟發抖。轉念一想,計上心頭,他立刻飛身轉到柱子后面,對著諸妃就是一陣砍殺起來。
眾妃頓時又是一片混亂,四散奔逃,哭爹喊娘,平時的禮儀規矩全然不見。
宮門終于打開,是守在門外的慕輕涵帶著人沖進來了。按照宮里的規矩,內廷的飲宴這些侍衛應該回避,因此都安排在門口守衛,宮內殺聲一起,眾人立刻知道,連忙想沖進殿內解救,可刺客們也早有準備,早就安排好了人在殿門阻截,慕輕涵等人雖然人多勢眾,可申慶班這次竭盡全力,來的也多是高手。那個人死死地守住門口,而且殿門偏偏本來就窄,侍衛們空有人多的優勢,卻無法一擁而上,一時之間竟然被硬生生堵住了,難以突破。
聽到殿內的宮妃喊叫聲傳出,知道里面的刺客已經開始下殺手了。慕輕涵等人簡直急得要冒火。他當先攔住那個申慶班的班主,幾乎是拼著同歸于盡的打法,這才解決了那些個守門的刺客,帶著人沖進殿內。
一進殿門,卻見殿中到處都是四處亂竄的妃嬪宮女,侍衛們頭都大了,想學刺客們提刀就砍可萬萬不行,眼前這些可都是他們的主子啊。
從宮門到龍椅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可眾人前沖的勢頭頓時被滯住了,想要搶上去解救齊瀧,奈何速度卻快不了多少。
眾刺客此時可是心急如焚,以前他們也進行過幾次刺殺的計劃,可是沒有一次能夠靠近齊瀧的所在。大多數都是還在外圍就被攔截住了,甚至有幾次還在籌備謀劃當中就被發覺而遭到清查追殺。為了今天的行刺計劃,他們可謂是下了孤注一擲的血本,把宮中的臥底眼線盡皆調動起來,終于等到了這個難逢的機會。
要知道齊瀧在夜宴的時候不同于在乾清宮和諸宮正殿,因為宮妃女眷太多,所以身邊沒有帶著貼身的侍衛,只有幾個內監高手隨身侍奉保護。所以他們買通一定勢力,終于能夠以獻藝的名頭混進宮里。而且為了這次的刺殺,他們還專門請來了青衣人這樣難得一見的高手支援。
每一個環節他們都計劃得好好的。只要門口的兄弟們能夠阻止片刻功夫,他們就可以大功告成了。
沒想到中途會殺出齊皓這個變數,一個親王竟然又這么驚人的武功造詣。
一見侍衛們踏進了大殿,青衣人剎那之間已經判斷出事情已經不可為。
侍衛之中也不乏高手,在這種深宮內院,一旦被重重的大內侍衛圍住,就算自己最佳的狀態恐怕都沒有機會逃出,更何況眼下還是久戰疲倦、功力耗盡的情況呢,再不走恐怕就永遠走不了了,他可不同于戲班子今天進來行刺的死士,進來就沒有打算活著出去的。
一念至此,青衣人猛地發出一聲長嘯,剎那之間劍光大盛,驚濤駭浪般卷向兩人,把兩人逼得連連后退。青衣人劍勢一轉,手一揮,那劍如同驚雷閃電般離開手掌直奔向齊瀧,同時,身子飛快地縱起,雙手拍出一掌,勁力澎湃,猛地撞擊殿頂,隨即“轟”地一聲,撞破天墻而去。
眼見青衣人的一劍飛來,蘇謐一直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機會,她猛地上前把齊瀧一拉,擋在了齊瀧的身前。利劍瞬息即至,蘇謐身子微微一錯,“叮……”一聲,這一劍正刺中她的胸口的碧玉上。
蘇謐只覺得胸口一涼,一陣刺痛傳來,那劍力量極大,竟然刺碎了那塊質地堅硬的美玉,勢頭還沒有停止,又刺傷了胸口。緊接著蘇謐被這一劍的力量推著向后跌倒,正倒在齊瀧的懷了。
眼看著青衣人的離開,幾個刺客瞬間明白今晚的行動就要功虧一簣了,一個個就像瘋了一般,勢若猛虎般向齊皓兩人撲了過來,根本不再顧及自身,使得全是同歸于盡的打法。
齊皓和那個太監高手都已經是重傷了,哪里還能夠抵擋,連連后退,瞬間那個內監高手就死于亂刀之下,齊皓也眼看就要退到齊瀧身邊了,就在這時候,慕輕涵還是帶著人趕了上來。形勢立刻逆轉,縱然刺客一個個都很悍不畏死,奈何雙拳難四手,很快就被侍衛們收拾掉了。
已經快要油盡燈枯的齊皓重重地跌倒在地上,他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嘴角溢出一抹苦笑,齊皓啊齊皓,你一向自負武功高絕,難有敵手,今天可是見到什么是真正的高手了吧,你也太小看天下人了。
他自從學武功以來,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那樣生死一線的交戰,徹底讓他耗盡全力。他很清楚,剛才雖然自己是空手對敵,但是那個青衣人手中也不是什么趁手的兵器,而且自己又占了人多的便宜,如果論武功的話,終究是那個青衣人略略勝了他半籌。
值得慶幸的是,那個青衣人明顯重視自己的生命勝過這次的刺殺任務,如果他拼著性命不要,堅決以要齊瀧的性命為優先的話,自己剛才恐怕也要危險了。
此時的大齊天子齊瀧怔怔地攬住被那一劍的力道送入懷中的蘇謐,臉色完全呆住了,直到侍衛們沖上前來,他這才反應過來,低頭看著蘇謐,蘇謐胸口上滲出血來,很快就把潔白的抹胸染紅了,齊瀧驚聲叫起來:“太醫!快傳太醫,傳太醫!!!”
蘇謐努力集中起精神,可是眼睛像是被什么遮住了,頭暈目眩,視線也開始逐漸模糊。只覺得全身的力量都在流失中。她怔怔地看著齊瀧,輕聲道:“皇上……”那眼神柔婉凄美,滿是深情,齊瀧只覺得心痛如絞。
蘇謐忽然覺得好笑起來,自己這么費力地賭這一把,如果輸了怎么辦呢?如果自己就這么死掉了呢?
她的眼神越過齊瀧蒼白關切的臉色,看向后面,那大紅灑金的長簾還是穩穩地掛在梁上,“吾皇萬歲”的燙金大字被血染紅了一半,異常妖異鮮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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