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客

第五十四章 白菜燉豆腐(3)

這日清晨,天空還未大亮。房門便被打開,涼月踏進房門,一臉興奮。

“娘,你看徐大娘送了我們的五只小雞仔。”涼月端著草筐,拿到劉氏眼前。

此徐大娘原欠過他們家錢財,但劉氏一直未曾要過。因此,出于愧疚,她不時也會幫襯著劉氏母女。

筐中的小雞仔小小的,毛茸茸的,有些怕人。一直在抱團亂叫。

看著筐中活潑的小雞仔們,劉氏臉上的笑意直達眼底,道:“好好養,過年宰了吃肉。”

“嗯。”涼月點頭。

“什么是吃肉?”清澗緊緊盯著小雞仔,頭也不抬的問道。那小雞仔也正朝著他的方向撲棱著。這令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吃肉都不懂?”涼月無奈的搖搖頭。。

聽聞,清澗便將頭低了下去。他雖然還不大明白什么是傻,但他知道那不是好詞。別人誰說都行,但他不想讓涼月這么說自己。

“月兒,別亂開玩笑。”劉氏看了一眼涼月,她明白清澗不笨,只是缺乏常識。這么說肯定會傷他的自尊心的。

“哦……好……”涼月點點頭,看著清澗,表情嚴肅的說了句:“對不起,我在不說你傻了。”

此話一出,反將清澗弄得一愣。不知所措的看向劉氏。

“呵呵”劉氏在一旁抿嘴笑了,“行了行了,你們兩個一定要好好照顧好這些小雞仔。”

“放心,娘。我肯定給他們養的肥肥的。”涼月臉上綻放著大大的笑容。

涼月便將它們放在屋內。喂他們吃一些苞米面。這些小雞仔很活潑,從早便開始嘰嘰咋咋個不停。還喜歡來回啄草筐,發出“登登”的聲音。為了不影響劉氏休息,涼月便在清澗的幫助下在屋外做了個雞籠。但害怕被黃鼠狼叼走,涼月還是會在夜晚將小雞仔接回屋內。

好在,晚上人休息,小雞仔也休息。

一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涼月與清澗一起耕田種地,輪流喂雞。

直到有一天,涼月去喂食。看見了一副可怕的場景,嚇得她驚叫了起來。

當時的清澗正在施肥。一聽涼月的喊聲,他立馬放下了手中的活計,跑過去查看。

涼月蹲在雞圈旁邊,一動不動,不知發生了什么。

“怎么了?”清澗問。

“你看……”

清澗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只小雞仔后屁股上掛著一長條帶血的東西。清澗不知道這個叫什么,只覺得有些惡心。

那只雞就那么站著,眼睛半瞇著。身體搖搖晃晃,很明顯站不住,但還無法蹲下去。看上去甚是可憐。

“它怎么了?”清澗問,“他后面掛著的是什么?”

“是腸子。”涼月雖然臉上很鎮定,但說話的聲音卻顫抖著。

此時房門微動,劉氏走了出來。即使是盛夏,她的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她看著那只雞,眼中露出一抹心疼,嘆息道:“可憐見的,死的這么凄慘。”

“娘,我們家肯定有耗子或者黃鼠狼。”涼月起身拿起一旁的鋤頭,“看我不滅了它們!”

“別急,月兒。聽為娘說。這雞仔之所以變成這樣,是因為雞群常見的惡習,啄肛。”劉氏靠在門上歇了一會,繼續道:“我也是被開心沖昏了頭腦。既將這事忘了。”

“那……這是其他雞仔做的?”涼月有點不敢相信,“為什么?他們不是同類嗎?”

但此話說完,她便沉默了。她想起自己也是從小便被“同類”欺負到大的。

“可能是因為天氣熱吧。”劉氏說道,“熱昏了頭。”

“不,是因為它弱小。”涼月聲音雖然很小,但卻清晰的傳入了劉氏,清澗耳中,“這個世界。無論是人類,還是牲畜,抑或是妖怪神仙。都是弱肉強食的。你不強大,別人來啄你,你連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傻孩子,不要想這么多了。”劉氏嘆氣,她心中又開始自責。覺得都是因為自己,才令孩子變成這樣。包括她的腿。

清澗傻傻的待立在一旁,他不懂它們之間說的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覺到涼月很失落,這是他不能接受的。于是他上前,跪在地上,伸手摸了摸涼月的頭頂。他覺得摸頭能讓人覺得很溫暖,能讓人開心起來。

因為涼月每次摸他頭時,他都很開心。

“呀!娘,你看他耍流氓!”涼月雖嘴上反抗著,但腦袋卻沒有動。

她覺得這世界上,真正與自己是“同類”的,只有清澗,娘親了吧。

雖然那位送雞仔的徐嬸對自己也還好。但當村民們都在時,她卻連正眼都不會瞧自己。

見兩人如此,劉氏嘴角淺笑,轉身回屋。她很喜歡清澗這孩子,雖然傻了點,丑了點。但能看出來很在乎自己閨女。將閨女交給他,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好點了嗎?”清澗問,“能不能開心起來。我喜歡看見你的笑臉。”

一股暖暖的熱流涌入心懷,涼月對著他笑道,“因為有你,好多了。但畢竟男女授受不親。以后可不要這么摸我頭了……要摸也要成親了……”后面的聲音極小。涼月沒管他聽沒聽見,率先站起身來。

“那你也摸過我啊?”請教眨巴著眼睛。

“我是女子,摸你不算占便宜。而你不一樣,是男子,男子碰女子一根手指都是不行的。”涼月道,“這屬于耍流氓。”

“哦……”清澗點點頭。

涼月拿起鐵鍬,在地上挖出一個洞來。

“要種什么嗎?”清澗不解。

“不,是要埋了那只雞。”涼月朝著那只將死的雞努努嘴。

那只雞在那堅持著,看上去痛苦極了。它所經過的地方滴落著血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為什么要埋了它?”清澗歪了歪頭,“那埋了它會種出更多的它嗎?”

“你真呆。”涼月嘆氣,“它快死了,埋了它算是安葬吧。”

“死?”

“嗯。”

“什么是死?”

“大概就是從我們生命中消失吧。”涼月接著挖洞。

清澗還是不明白,于是他接著去種地了。

好在日子過的還算順利,其他幾只雞在涼月的嚴格看管下,順利活到了過年。涼月忍痛殺了一只公雞,做了一鍋雞肉。只是清澗卻死活不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