肴客

第九十章 女將軍(2)

悶熱的夏夜,此起彼伏的蟬鳴,嗡嗡作響的蚊子。都將蘇端折磨無法入睡。

他起身,聽著身旁那三名壯漢的打鼾聲。他用了差不多半年時間才適應了這如雷般的鼾聲。可還沒睡幾天安穩覺,又到了悶熱的夏季。

營帳的簾子透出些微弱的月光,該死的蚊子又在他耳邊徘徊。他舉手拍了兩下,但即使將自己的臉扇疼了,蚊子也依舊在耳邊叫喚。

這到底還是個不眠之夜。蘇端起身,走出了營帳。

夏季的深夜,營帳外倒是沒有里面那么悶。

月光灑落于地,不遠處還亮著火光,有女兵在站崗。

林中地面不光滑,時常會有小石子,木棍絆倒他,他也不敢出聲。就捂著嘴,繼續前行。

不久,他便走到了那傳出水聲的地方。

那是一個小瀑布,瀑布映著月光泛著點點銀光。他繼續向前走兩步,這才發現瀑布邊還坐著名女子。他心知不能在往前去了,便轉身要走。

蘇端不想讓人發現自己,便閃身隱匿于暗處,而后鉆進了樹林。

漸漸地他聽到不遠處傳來的流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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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水?應該會很涼快吧?蘇端這樣想著,已經邁開步朝水聲的方向走去。

“將軍?”蘇端微微吃驚,沒想到自己想法設法想要見的人,這么容易便見到了。

“你是?”徐瑾挑眉,很顯然還沒認出他來。

“蘇端。”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腿已經有些軟了。

“誰?站住!”那女子叫住了他。

這聲音聽著有些熟悉,蘇端轉過身,正好與一雙眼睛對上。

月光下,女子目光如炬,一身勁裝。

見徐瑾還認識自己,蘇端是打心眼里覺得高興的。

“你怎么來這了?”徐瑾看向他。

雖然她臉上依舊帶著笑容,語氣也依舊那么輕松,但蘇端能明顯感覺到她在審問自己。于是他深呼一口氣,說道:“太熱了,出來散散步。”

“蘇端?”徐瑾先是一愣,然后笑道,“哦~想起來了,我在冬天撿回來的小孩。”

“嗯。”

“半年不見,你長個了呀。我記得你當時還這么高吧……”徐瑾用手比了一下。

見蘇端沒反應,徐瑾便又轉過身去看他。樹影掩蓋住了他的表情,但能清楚的看到他弱小的身體在顫抖。

“真是的,不過是玩玩水,就嚇成這樣。”徐瑾冷笑。

一聽只是玩水,蘇端松了口氣,但又不免有些失望。他緩緩走過去,離徐瑾更近了一步。

“哦~”徐瑾將這個字拉的老長,轉過身,“那你過來吧。這里的水還蠻涼快的。我不介意你過來和我一起沖涼。”

一聽“沖涼”,蘇端沒有來的臉上一紅,腦海中想入非非。

“怎么了?”

“你來這也有小半年了吧?”

“嗯。”蘇端點頭。

“他們是不是都在背后說我不配當將軍?”

徐瑾低下身,坐在草地上,一只腿支著,另一只腿放在地上,坐姿豪放。

“坐。”徐瑾拍了拍身邊的空著草地。

蘇端就乖乖的坐下身去。

“哈哈~雞窩發型~”徐瑾笑了。

蘇端知道自己頭上亂糟糟,一抓都有些順不來。硬順來,反倒掉了幾根頭發,疼的他直掉眼淚。

“在廚房如何啊?是不是過得很好?”徐瑾不在蹂躪他,而是舉頭望著天,“肯定每天都能吃到最好的吧?”

“沒有。”蘇端搖頭,雖然有個別人確實說過……

“小小年紀不學好,知道騙人了?”徐瑾伸出一只手搭在蘇端頭上。揉搓著,直至將他的發型弄亂。

”沒有……”他才沒有不學好。

這種安靜還蠻舒服的,沒有那種尷尬的感覺。蘇端偷偷抬眼去看徐瑾,見她正望著飛流直下的瀑布發呆。潔白的月光將她的臉映的更加消瘦。

“怎么了?”徐瑾察覺到他在看自己,這令她有些不自在。

“沒什么,只是這么久以來,我一直很想當面對您說一聲謝謝。”蘇端轉過身來,跪坐在地上。

“沒有,和大家一樣。”蘇端說的是事實,因為好的都被那三個壯漢瓜分了。他們還常常因為瓜分不平等吵架。

“那你真夠呆的,待在灶房還不多多吃些。”徐瑾無奈的聳聳肩。

靜謐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將兩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有道理。”蘇端臉上掛著微笑。

“我知道在背后說我靠家室成為將軍的不止一個兩個的。”徐瑾隨地撿起一枚石子,扔向水面。那石子點著水面,連跳到了遠處。

“不過是那些人嫉妒而已。”蘇端不再微笑,“人太厲害,便會有人嫉妒。他們總是喜歡用這種貶低他人的方式來安慰自己。我一直都相信將軍您,相信您有資格帶領好我們。”

“謝?謝我救你嗎?”徐瑾嘴角劃過一絲微笑,“你不該謝我,應該謝那個人沒有立馬殺你。才讓我有機會救。”

這是什么歪理?蘇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想想還挺有道理的,若不是那個人沒有一上來就殺他,估計徐瑾也沒有救自己的機會。但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笑什么?我覺得我說的還挺有道理的~”徐瑾冷哼了一聲。

原來不是所有農夫救的蛇都是壞蛇啊。

“行了,不早了。早點回去歇著吧。”徐瑾先行起身,“我先走,你看我走遠了你在離開。”

“好。”蘇端點頭。

“呵呵~”徐瑾笑了,“真沒白救你。”

“我的命是您救的,我一輩子都感謝您。我這輩子都不會做出背叛您的事。”蘇端目光堅定。

看著眼前這個小男孩一臉認真的模樣,徐瑾莫名有些感動。

“大人好。”蘇端作揖。

“嗯。”女兵臉上泛起一絲殺意。

而這一抹殺意正巧落入蘇端眼中。

他知道徐瑾是怕傳謠言,所以他也要保護徐瑾。

離開泉水后,蘇端心情十分愉悅。他獨自漫步于林中,不曾想迷了路,不知走到了何地。

他四處張望一番,便見一女兵正背著手立在他面前。他上前想要問路,正好那女兵回過頭。

“將軍是否剛剛走過去了?”蘇端問道。

“將軍?”女兵蹙眉,“沒有。”

“這樣啊,那奴婢先行告退了。”蘇端緩緩離去。心中突突直跳。

他不明白為什么那女兵臉上會出現殺意。但之后的日子過的很平淡,那女兵也在未出現在他面前。這件事,他便也漸漸忘記了。

想比之下,在那之后,他便能時常看見徐瑾來巡查他們的灶房。這對他來說,是個十分值得開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