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營地安靜得詭異,不時還能聽見幾聲烏鴉嘶啞的“嘎嘎”聲。
蘇端在草席上翻來覆去,有些睡不著。他覺得心里“突突”的亂跳,總覺得有些事會發生。在月光的照射下,一個接著一個人影穿過蘇端面前的營帳。
訓營士兵?但怎么感覺身形有些高大?蘇端緩緩爬起身,眨巴著眼睛,豎起耳朵聽帳外的聲響。
安靜,詭異得安靜。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心臟在胡亂的跳動著。自他來到兵營,就從未有過如此安靜的一夜。這怕不是什么好預兆。
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蘇端瞪著眼珠子盯著帳篷外。
那甲大漢撞著膽子掀開了帳篷一角。只見外面一片火光,女兵們正與來人廝殺,場面一度十分殘忍,不時有鮮血灑落在地。
“爹呀,打起來了。”甲大漢拍了拍胸脯,連忙放下簾子。
此話一出,帳篷內的幾人皆屏住呼吸,不敢亂說話。
安靜的氣氛被一陣刀刃相互碰撞的響聲劃破。下一秒便能聽見女兵們的呼喊聲。
似乎是有叛軍偷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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帳篷內,與蘇端一起的那三個壯漢此時也清醒了。他們無不揉著眼睛,一臉迷茫得盯著帳篷外。
“將軍!”
這一聲聲的喊叫聲將蘇端從恐懼的泥潭中中拉出,他緩緩起身,從帳篷內透出了了頭。外面還在喊打喊殺。他一眼便看見,離自己不遠處還有具尸體,那尸體面目猙獰,滿臉是血,眼睛竟還直直的盯著他。
這一幕瞬間令蘇端一得瑟,心臟驟然停止。雙腿一夾,竟嚇尿了。
營帳外傳來陣陣廝殺聲,慘叫聲,以及刀槍刺入身體,與盔甲發出的吭呲聲。蘇端已經經歷過一次戰爭了,但當再次面對時,他還是有些害怕。
忽聽帳外傳來呼喊聲。
“將軍!”
于是蘇端便在三人驚訝的眼神中,緩緩的爬了出去。
蘇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會有這種勇氣,他只想去找找徐瑾,看她有沒有遭遇不幸,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他一直都很想報答她。
去將軍營帳的方向,他記得很清楚。那條路,他閉著眼睛都能找到。趁著女兵與叛軍刀光劍影,蘇端繞過他們,所幸自己穿的衣服并不醒目,他們又打的激烈。他就這樣與黑暗融為一體,悄悄的走到了將軍營帳附近。
直到許多年以后,這副場景仍出現在他夢中。成為了他的夢魘。
蘇端抬起頭,去看不遠處的正在打斗的女兵們,他們一邊消滅著敵人,一邊似乎呼喊尋找徐瑾。
“你要想看,就出去看。等會該連累我們了。”營帳內的乙大漢不滿道。
不斷有火把被打落在地,火順著帳篷一點點燃燒。徐瑾轉身的那一瞬間,被這刺眼的火光晃了一下眼睛。于是她下意識的抬手遮擋火光。與此同時,她身后的敵人已舉著砍刀向她劈去。
說時遲那時快,蘇端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順手撿起被扔在地上的長劍迎過去。用那長劍抵住了敵人的砍刀。因蘇端每日都在做體力活,這一接并沒有馬上被壓了下去,而是堅持了幾秒。但就在這幾秒時間,徐瑾已經反應過來了。她順手一橫掃,那長槍打在敵人脖頸上,將其拍落在地,當然她還不忘補一刀。
將此人處理完后,徐瑾只是看了蘇端一眼,隨后又投入亂戰中。
這里也是一片戰場,他看見徐瑾后背插著把箭,但她并沒有因為受傷而停止手中揮舞著的長槍。她甩起長槍,橫掃敵人。
月光下,她的眼眸狠厲,散發著猛獸般的精光。她的身上,臉上沾染上了不知是敵人的還是她自己的鮮血。猶如人間羅剎。
蘇端沒由來的心中一顫,向暗處縮了縮。在這里,他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帳篷被人掀開,一只粗糙的如男子的手伸到了他面前。他抬頭,是那位女將軍。
不同于兩年前見到的她,她表情嚴肅,一副冷冰冰的模樣。
蘇端乖乖的搭了上去,緩緩起身,直到現在,他還感覺自己的腿有些軟。他低著頭,被徐瑾領出帳篷,他聽見徐瑾對他說:“你且先回。這幾日可以在那清水處等我。”
其實當蘇端接過那一刀時,他的腿便被嚇麻了。
現在的他拄著劍,趁著沒被人發現,躲進了一個帳篷。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又被嚇尿了。
在這種彷徨無助的復雜心境下,外面逐漸安靜了。蘇端雙手緊緊握著那劍,他想知道又害怕知道是哪方勝利。他吞了吞口水,握著劍的手指骨發白。
然后他又聽見那幾個大漢又絮絮叨叨了什么。但他實在太累了,根本沒興趣聽。
翌日清晨,他被丙大漢喊醒,此時的他有些恍惚。他想,昨日的一切是否都是夢境?還是是真實發生的。
待他見到帳外滿地鮮血,亂七八糟的尸體堆積如山時,他知道這都是真的。
“嗯。”蘇端點點頭。然后將手從徐瑾手中抽出,匆匆跑回他所住的帳篷。而回到帳篷后,他才發現,自己手中居然還拿著那把劍。嚇得他連忙丟棄,進入帳篷,換了條褲子后躺下。
“外面咋樣了?”甲大漢問。
“沒事了。”蘇端聲音如蚊子般細小。
由于天氣寒冷,手指不可屈伸。蘇端不小心將一鍋菜打翻在地。灶房中的大漢們氣的直打他。沒菜吃了的女兵們也都在指責他。這場景羞的他無地自容。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徐瑾來了。她當眾維護了蘇端。
緊接著天氣漸漸入冬,冷了起來。
戰爭是多么可怕,他沒見過將軍率兵出征的場景。但眼下只是偷襲,傷亡便如此慘淡。那戰場上的場景豈不是更加嚴峻?徐瑾每次上戰場都是什么心情呢?視死如歸嗎?
日子依舊平平淡淡,除了聽說徐瑾按軍規處置了昨夜守夜的女兵,加強了一系列措施。這件偷襲,就這么被翻頁了。
“天氣寒冷,手僵,也不是不能理解。從他的工錢里扣就好。何必圍著個小孩說三道四?”徐瑾聲音渾厚有力,傳入每個人耳中。然后她便在眾目睽睽之下,拉過蘇端的手。緊接著帶他回到自己的營帳,拿出藥膏,抹在他被凍傷的手上。
這一刻,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