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又商量了一番,看時辰不早,沈赟從父母房間里退了出來,回的書房,按著的太陽穴想著。當年大皇子與三皇子爭奪皇位,沈密與他皆是支持三皇子,但是大哥沈賁卻與大皇子私交甚篤,暗中常有書信往來。后來三皇子榮登大寶,大皇子自縊身亡,抄家時并未書信,還以為已經燒毀,卻不想是落到別人手里了。只是別人拿信出來,卻是要逼迫沈家認回阮碧,真叫人啼笑皆非,又叫人琢磨不透,莫非其中另有深意呢?
正想得入神,聽到敲門聲,跟著沈婳推門進來,笑意盈盈,手里端著一個托盤,盤子里放著一個茶盅。看到她,沈赟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說婳兒,這么晚還不睡?”
沈婳走,把茶盅擱到書案上,說爹爹這幾日早出晚歸,女兒好幾天未見,想念的緊。”頓了頓,又說,“爹爹看起來疲倦的很,可是有為難事?”
沈赟笑著說你爹爹是宰相,國家大事,哪一樁不是為難事呢?就這兩天忙,忙過頭就好了,你先去睡,改日爹爹陪你下棋。”
沈婳點點頭,說那爹爹先把這盅雞湯喝了,這可是女兒親自在廚房煎的。”
沈赟依言把雞湯喝光,贊嘆地說婳兒煎的果然味道特別好,比咱們府里的廚娘強多了。”
沈婳莞爾一笑說爹爹真會哄我,方才廚娘還說我放多了鹽呢。”
“便是鹽多味道才妙。”
沈婳此時確信的雞湯實在一般,跺跺腳,佯裝惱怒地說爹爹真壞了,女兒不跟你說了。”說罷,扭頭便走,走到門口卻又回過頭,笑靨如花地說,“爹爹早些休息。”
看著她掩門出去,沈赟忽然想起方才沈老的話“或許真是咱們家的孩子”,他原本并沒有打算見一見阮家丫頭,但就是因為這句,忽然很想看看,她究竟長著模樣。
第二天到經略堂,剛剛處理完一樁政事,長隨遞一封信,打開一看:未時兩刻,天清寺,大雄寶殿。未曾署名,但他認得字。
換了一身青衫小帽,只帶三兩個隨從,到天清寺的大雄寶殿。釋迦牟尼佛金身塑像寂然端坐,眼眸微垂,喜嗔。今日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只有零星幾個善男信女在磕頭祈福,空氣里飄散著香燭的味道。
等了一會兒,便看到知客僧領著一個戴帷帽的少女進來,身邊跟著一個丫鬟和一個老嬤嬤——他認得這是阮老身邊的鄭嬤嬤,便這少女必是阮家五丫頭疑。三個人逕直到大殿東邊的供燈架前,知客僧細心地說著佛前供燈的事宜,一會兒,少女取下幔帽,接過沙彌手里的蠟燭點燃燈芯。千盞長明燈照著她的臉容,明亮燦爛,一如詩里所說,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沈赟心里一動,五官委實有幾分似的沈秀,但氣度煌煌,從容舒緩,卻是截然不同。難怪母親居然同意,這樣一個少女,光這一份氣度就叫人心生好感。腦海里忽然冒出和她說上幾句的念頭,然后腳方動,她卻驀然抬頭看了,一雙眼眸清泠泠的不帶丁點渣滓,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力量讓他不改造次。
很快,她又垂下頭,雙手合什,低聲祈禱,聲音雖小,卻一字不漏地傳到他耳朵里謹以此功德,回向蘭姑姑身體健康,業障消除,息除一切身心諸患,所求一切世間善愿皆圓滿。”
沈赟別過了頭,鼻子發酸。
等再回頭,阮府的一干人已經走了。
阮碧一直走到天清寺外,上了馬車,才問鄭嬤嬤媽媽,方才那個佛像旁站著的青衫男子可是沈赟?”
“正是他。”
“祖母叫我到天清寺給姑姑供長明燈,其實就是為了讓我見他?”
“不是讓姑娘見他,是他想見姑娘。”頓了頓,鄭嬤嬤說,“昨日沈赟約大老爺見面,說想見你一面。”
阮碧“哦”了一聲,端端地要見,莫非是認祖歸宗前的相看?心里升起一絲厭煩,說句實話,雖然她不是原主,對原主的親友們也毫感覺,但唯獨對飄零他鄉的阮蘭心生同情。
回到阮府,自然先去跟老稟告供長明燈的細節。
老卻明顯對此不感興趣,很快地擺擺手,問五丫頭你先吧。”
等她一走,迫不及待地問鄭嬤嬤看到沈家那混蛋沒?”
鄭嬤嬤點點頭說一直盯著五姑娘看,說起來,真奇怪,端端會想見五姑娘呢?”
“確實奇怪。”老冷哼一聲說,“不過,我倒要看看他們想耍陰謀詭計?”
隔著一天,答案便出來了。
晌午,阮弘提前從衙門,一臉不敢地說方才沈赟托人跟我說,想要讓咱們家五丫頭認祖歸宗……”
老震驚的直接從榻上坐了起來,問你說?”
“說讓五丫頭認祖歸宗。”
老又發呆一會兒,然后仰頭狂笑數聲,說好好好,沈家的那些混蛋們終于他們了……”笑聲戛然而止,她一臉猙獰地說,“你去回他一句話,這世間還是有天理公道在的,不是他們沈家能一手遮天的,想黑就黑,想白就白,哪有這般便宜的事?呸。想認五丫頭,除非咱們家老太爺死而復生。”
“娘,你先別氣。我覺得,他們想把五丫頭認,并不是壞事……”
老怒視著他說不是壞事,難道還是好事來著?你父親白死,你白白壞了名聲?”
“娘,你別著急,聽我說,沈家只要一認五丫頭,就等于承認他們當年了,爹爹和的冤屈自然也得昭了……”
老抓起旁邊案幾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阮弘身上,怒不可遏地指著他說你這個不爭氣的,說混帳話。你父親已經死了,你半生都毀了,五丫頭也是咱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如今再來沉冤得昭,有意義?我只恨老天不長眼,讓沈家還作威作福。你但凡爭氣一點,也應該立志扳倒他家,為你父親報仇,說不是壞事,你這是存心要氣死我。”
阮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忙磕頭母親請息怒,母親請息怒。”
老深深吸口氣,扯出手絹,抹掉眼角崩出的淚水。
“娘,孩子絕存心氣你的意思。只是覺得怨家易結不易解……”見老又勃然變色,阮弘趕緊說,“何況咱們要接回,也該替她謀劃一下……”
老心里一動,臉色稍緩,略作思索,口氣放柔方才怪你了,你說的也是,蘭兒了,咱們也該替她謀劃一二。這樣子吧,你去回沈赟,想要認五丫頭可以,須得依我三條。第一條,沈赟負荊請罪,敲鑼打鼓,沿街游行。第二條,給老太爺守三個月的孝。第三條,八抬大轎把蘭兒接當正室。”
阮弘一聽這三條,一條比一條苛刻,頓時頭大了,卻也不敢多說,忙應承下來,寫了封信送給沈府。
沈赟及其父母一看,全勃然變色。
沈老氣得腿腳直打抖嗦,說阮家的,真是給臉不要臉,給它一分顏色,它就敢開染坊。”
沈密也連迭搖頭說這路是行不通了,咱們得另想辦法。”
可是商量來商量去,還是一籌莫展。
而這廂,阮老心情大好,叫了三五個知交好友,閑聊間便將沈家想認回阮碧的事情說了出去。沒兩日,京城的名門貴族之間都傳遍,但是忌憚沈相,只敢私下里偷偷地傳。
不過還是傳到沈老的耳朵里,氣得血壓噔噔噔升高,趕緊也叫了幾個知交好友辟謠,說沈家從來沒有認阮府那丫頭的打算,全是阮老一廂情愿。眾說紛紜,各持一詞,這可忙壞了一群湊熱鬧的看客。
沈老的話傳到晉王府里,許茂豫嘆口氣,對晉王說沈府兩家都十分強硬,看來這回又不成了。”
晉王微微一笑說剛開始不都是死鴨子嘴硬嗎?到時候沒有辦法了,自然會服軟。沈賁的命只在我一念之間,不信沈家不低頭。”
“便是沈家有心,阮家不答應,也是不成呀。”
“不是讓幾個御史參阮弘一狀嗎?再多叫幾個御史上疏參他就是了。重壓之下,阮老自然會明白,的前程重要,還是女兒的婚姻重要?”
許茂豫皺眉,欲言又止匪陽……”
“茂公,你我之間還有不可以直言不諱的?”
“我便是覺得,你的文武韜略用在此處,委實大材小用了。”
“婚姻關系一生,豈是小事?”頓了頓,晉王挑挑眉說,“再說天下靖平,我學了一身萬人敵的本事,卻用武之地,閑著也是閑著,就當是逗他們玩吧。”
許茂豫搖頭失笑。
這時,敲門聲響起,余慶進來,遞上一封信云英剛剛送的信。”
晉王忙伸手接過,信里只有一句:我想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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