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個皇帝老爹正老神在在的喝著酒,頗有興致的看著這場單方面的廝殺。
難怪沒有人出手相助!
她突然想起那晚在海上,她被綁在高高的旗幟上頭,孤立無援。
那時,她是她皇帝老爹的一顆廢棋。
此時,策宸凨也是那顆廢棋。
虞晚舟垂首瞥見席面上的一盤花生。
那幾名老將往年私下曾與虞閣老有過交情,此時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正想同她說些什么,一轉頭又見她正瞧著席面上的那盤花生。
離她最近的那位顧老將起身,給她倒了杯酒,寬大的衣袖罩住了那盤花生,等他撤開時,花生少了些許。
虞晚舟愣了一會,隨即反應了過來。
她同顧老將交換了眼神,心定了下來。
可顧老將還未來得及動手,只聽周圍的人倒吸了一口氣。
少年侍衛雙腳蹬在老樹枝干上,旋轉著身子,手中的冷劍只稍稍用力,就將桑元拓的刀輕易地挑開。
長刀被拋向半空,直直地落在了皇帝的龍椅上。
“鐺”的一聲,刀身半截插入龍椅,皇上雙腿大開,極力的往后避去,就差那么半寸,他往后險些不能人道。
皇帝面色煞白,身側伺候的小太監驚恐地跪在地上,遲遲不敢抬頭。
眾人心里才念叨著這首領果真是拿了一柄寶刀,竟是連真金打造的龍椅也能刺入。
可這年頭才起,那把所謂的寶刀竟是眾目睽睽之下,斷成了兩截。
刀刃直直地倒在皇帝的大腿上,這狗皇帝早就被嚇得癱軟,動彈不得,連那半截刀刃倒下,他都沒有躲避。
好在那小太監反應極快,伸手拿住了那半截刀刃,這才免去了皇帝的皮肉之苦。
眾人瞪大了眼睛,看向飛身越過桑元拓腦袋上空的策宸凨。
原來不是這白玉首領手中的寶刀厲害,而是這少年侍衛內力強大。
他有如此jing湛的武藝,卻是將刀挑起,朝著龍椅飛去,著實叫人不多想。
玄色長靴踢在桑元拓的后背,瞧著力道不重,可桑元拓竟是被他踢得一口鮮血吐出。
雖是為南蜀出了口氣,可到底是鬧得不好看。
“這策護衛恐怕要吃苦頭了。”
虞晚舟聽見身旁的顧老將重重地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著。
她垂下眼眸,半是可惜的掃了眼那灑在地上的酒水,穩了穩心神。
“請皇上恕罪。”
策宸凨跪在地上,神情平淡。
明明他是在請罪,可那面無表情的俊臉上卻是看不出半點認錯的神態。
皇帝又受了驚嚇,瞪著眼前的那柄刀,大腦一片混沌,只當是白玉部落欺人太甚,全然沒有遷怒策宸凨的意思。
他抬眼又見那桑元拓被策宸凨打的吐血,憋在心里的那一口濁氣終于散了開來。
皇帝摸著胡子大笑了幾聲,看向正擦著嘴角鮮血的桑元拓。
“真是抱歉,寡人的這位侍衛,年輕尚輕,下手不知輕重,得罪了首領。”
言下之意壓根就不打算責罰策宸凨。
南蜀區區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侍衛都能夠輕易打敗白玉部落的首領,南蜀并非無人可用,只是不愿意再起戰事。
桑元拓明白皇帝是什么意思,他冷笑了一聲,看向策宸凨,
“再來。”
他脫去身上的軟鎧甲,擲在了地上,發出重重的聲音。
初夏的夜風襲面,只有幾分的涼意。
眾人面色一沉,這白玉部落的首領看起來像是非要打趴下策宸凨,才肯罷休。
蘇禾霓的聲音突然響起,
“別再打了,晚舟都被嚇哭了。。”
眾人愣了愣,遲疑地轉頭看了過去。
那嬌弱的嫡親公主果真哭得紅了眼眶,那淚水晶瑩剔透的滑過白皙的臉頰,蕩在jing致的下顎處,要落不落,甚是惹人心疼。
虞晚舟垂首抬手,輕輕擦去下顎處的眼淚。
不過是眼睛迎風犯了疾,她本不想被人察覺,無奈這蘇禾霓眼尖,被她瞧了去。
故而,她只得站出來,低低柔柔的開口,“武也斗過了,不如來一場文斗。”
說罷,她頓了片刻,吸了吸鼻子,再次抬手將未擦去的淚痕拭去后,又道,“我聽聞首領今日在城內贏了棋社老板的千金,得了五百兩,想來棋藝不錯。”
此言一出,眾人竊竊私語著。
皇帝松了口氣,他也不想再看這首領同策宸凨打斗。
適才那一次,險些要了他的命根子,再一次,不知他又會哪里遭殃。
他年紀一大把,經不起這三番兩次的驚嚇。
故而,他一聽虞晚舟這般說,便是隨即道,“南蜀的棋藝高手,可不止那民間的棋社千金,我朝也有一個,不知首領你敢不敢應戰?”
“可以。”
桑元拓不屑地嗤笑,壓根沒有把他們放在眼里。
蘇禾霓不曾和那棋社千金下過棋,故而她們兩人究竟誰更勝一籌,便成了南蜀的一個謎。
若是今日她贏了打敗那棋社千金的桑元拓,那她便是南蜀的第一下棋高手。
棋局擺了上來,點上了一炷香。
當這株香燃盡時,棋面才有了輸贏之分。
小太監遲疑的看了眼郡主,閉眼高聲道,“白玉首領勝。”
眾人愣了半響。
若是沒有記錯,這是郡主頭一次輸了。
蘇禾霓郡主自小好強,從未輸過一人,今日卻是以她最為得意的棋藝敗給了蠻荒之地的部落首領。
委實讓眾人吃驚。
他們還以為,禾霓郡主絕無輸的可能。
也正是因為這份篤定,皇帝才會提議她出面下棋。
坐于高位上的皇帝神色陰沉了下來,他的手緊緊地握著扶手上的那顆龍頭。
“我們南蜀國一向是三局兩勝。”
說罷,他別有深意地看向了面色難看的蘇禾霓。
“郡主倒是知書達理,來者是客,總不能讓人連輸兩局,敗壞了興致,可下一局開始,你不能再讓子了,免得首領以為我們瞧不起他。”
這也算是為她找回了面子,又爭到了翻面機會。
蘇禾霓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有沒有讓子,其實她心里最清楚。
適才那一局,足足下了一炷香,她在棋盤上步步緊逼,卻還是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