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了一場又一場,南蜀被皚皚白雪籠罩著。
玉錦從殿外進來,卷著一身的風雪,她一邊對雙手呵著氣,一邊走到了虞晚舟的身邊。
“這場大雪許是還要再下一整天,公主,我又拿來了一些柴火,夠燒三日的了。”
虞晚舟懶懶地靠在床榻上,時不時地打著哈欠。
玉錦同她說話的功夫,她就已經睡著了。
這一場雪,足足下了三日也沒有停歇。
但足夠讓嶺南王攻破了城門。
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別說護著這座皇城了,自己沒有被凍死餓死,都算是萬幸。
城中百姓已無壯丁可以挺身同逆臣賊子對抗了。
嶺南王的大軍攻入城內的時候,被凍死餓死的百姓尸首就這么倒在了街上。
如此荒涼凄慘的街象,讓嶺南王痛心疾首。
他離開皇城前,這里還是一片繁榮。
可如今,這里竟是成了這個樣子!
“攻入皇宮!殺了狗皇帝!他是這南蜀的罪人!他對不起萬民的供奉!”
嶺南王舉起手中的刀,大聲呼喊著。
身后的將士和海寇一并附和著。
可聽到了他要去殺皇帝,幾個百姓卻是手牽著手,拉成了一道短短的人墻,抵在了嶺南王的戰馬前。
“嶺南王,你才是南蜀的罪人!你這個亂臣賊子!若是沒有你,又怎么會起這場戰事!”
百姓當面痛罵嶺南王的事情,傳入了皇帝的耳里。
他心里頭說不出的暢快。
他要的,就是萬民敬仰。
當初裝作昏君,也不過是想除去異黨,除去一切有可能掠奪他皇位的人。
只要這個嶺南王也死了,那么皇位就永遠屬意他一個人了。
誰都別想拿走。
皇帝倒是沒有防著虞晚舟,那衛兵傳話的時候,就是在公主的寢宮。
彼時,虞晚舟正把剝好的果肉燙進了熱水里。
這天太冷,果子也是冰涼,倒是在水里燙過之后就能吃了。
皇帝看向虞晚舟,“說起來,若非你當日放走了嶺南王,他也不會落得被百姓痛罵的下場。”
“父皇,兒臣知錯了,你別讓百姓知道,是我放走了嶺南王。”
虞晚舟慣來會適當的示好,這點討巧示弱的話,她說的易如反掌。
皇帝見她眼眶微紅,聲音也在發抖,想來她是真的怕了。
也是,親眼見識過他的手段,連太后都怕了他,更何況是這個黃毛丫頭。
“你是寡人嫡親的公主,是我們南蜀強盛的象征,只要你聽話,寡人自是不會讓你也被萬民唾棄。”
聽他如此,虞晚舟面上故作松了口氣。
她如今裝得猶如驚弓之鳥,處處懼怕皇帝。
皇帝看在眼里,甚是滿意。
虞晚舟想,其實她最初回宮的時候,皇帝也曾被她這乖巧膽怯的模樣給蒙蔽過。
既然他喜歡傀儡,那她就裝一個最是聽話的傀儡。
嶺南王被百姓痛罵之后,在宮門前停了下來。
“難道本王才是這南蜀的罪人?”
霍古甚是不耐地揚了揚手中的鞭子,同鎮守在宮門口的石淵對視了一眼。
“王爺,百姓大多愚鈍,等你登上了皇位,他們就會知道,今日他們錯的有多離譜。”
嶺南王眉頭深皺著,似乎陷入了深深地懷疑之中。
霍古耐著快被消磨光的性子,又道,“眼看著就差臨門一腳了,你不會這個時候才要停下來了吧?你可要想好了,若是停下來,你的下場會是什么?自古成王敗寇,你那皇兄的手段,你還沒有見識過?”
“可是......”
霍古煩躁地揮下鞭子,大聲道,“你難道忘了你的兒子是如何死的?”
嶺南王這才驚醒。
“霍老弟,你說的對!本王并非貪圖這皇位,本王只是為自己的兒子討個公道!”
可憐他那兒子,到死也沒有回到嶺南王府。
甚至他是如何死的,嶺南王也不知道。
宮門由皇帝的親衛兵鎮守,侍衛們為輔。
嶺南王的三千jing銳加上海寇的人馬,人數要多過這些衛兵和侍衛,卻是怎么也攻打不下這皇宮。
夜色降臨的時候,宮門被燈火點亮。
海寇的人馬不知何時只剩下幾個人了。
嶺南王的臉上被濺到了的血跡也早已干了。
“給本王沖!取了皇帝首級,本王給他加官進爵!”
可他話音才落下,只覺得地面在震動,馬蹄聲自后方傳來。
嶺南王回首望去,策馬為首那人,不就是策宸凨么!
嶺南王高興地道,“策宸凨來了!”
援軍到了!
嶺南王的士氣一下子就被激發了起來。
他們繼續攻打著城門。
可下一瞬,嶺南王的三千jing銳被破風而來的亂箭射殺在了當場。
衛兵們原本在看到策宸凨領著大軍出現的時候,神經一下子就緊繃了起來。
他們以為策宸凨是嶺南王的援軍,可沒有想到他射殺了敵軍。
嶺南王被策宸凨一舉拿下。
被綁起來的嶺南王沖著策宸凨怒喊道,“策宸凨!你明明答應了和我一起攻打皇城,你難道不想為你策家報仇了嗎!”
“我那日若不答應你,怎么能輕易將你擒住?”
策宸凨冷眼瞥過他,翻身上馬,進了皇宮。
駙馬又一次立了大功,衛兵們自是不會攔著他。
宮門大開,千軍萬馬就這么入了皇宮。
可他們沒有想到,這又是另外一場廝殺。
皇帝的那些親衛兵在沒有防備之下,被全數絞殺。
鮮血染紅了皇宮。
宮門口又換上了以石淵為伍的侍衛鎮守。
皇帝發現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
他連忙跑到了虞晚舟的寢宮。
“你快隨寡人出去!”
皇帝說著就抓住了虞晚舟的手腕。
可是不巧,他頭疾竟是在此時犯了。
虞晚舟寬慰地讓他先坐下,又從他的袖中找出了裝著糖果的木盒子。
這盒子才給了他三四日,滿滿的一盒子糖果,就只剩下了四塊。
虞晚舟剝了一顆糖果,給了皇帝。
皇帝含著糖果,不得不暫時坐在她的身旁。
“外頭如此吵雜,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虞晚舟等他蒼白的臉色緩了過來,才出聲問著。
“策宸凨領兵殺進來了!”
皇帝陰沉地看著她,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緊緊地握緊,而后道,“你還說,他不會謀反!”
“駙馬造反?怎么會呢?一定是父皇你弄錯了。”
虞晚舟輕輕拍著自己圓潤的肚子,“我還在皇宮,他便是不顧及我,也應當顧及著這個孩子,不是嗎?”
當初,皇帝也是這般思量的,所以才把她關進了宮中,所以才對她折磨之后,并未要了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