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35)不道歸來,零落花如許(35)←→:sjwx
張大夫看了一會,就寫了一張藥方,他轉頭看著心急如焚,好像熱鍋上的螞蟻,在屋子里團團轉的小孩子。
“你家這位啊,身子骨不好,對正常人普通的風寒對她來說可是會要命的,你先去抓藥,能不能熬過今晚就看她自己了。”
張大夫嘆了一口氣,收拾著藥箱。
小孩面無表情,幽幽的問:“什么叫就看她自己?你治不好嗎?”
這樣不尊重的話,要是脾氣不好的人,早就翻臉走人了,但是張大夫是個心善的,他也不生氣,而是耐心坦然的說。
“這病啊我的確治不好,這是看命的,我一介凡人,怎么能和閻王搶人。”
張大夫搖著頭嘆著氣,背著藥箱走了。
外面的雨非但沒有小,還越下越大了,拍打著窗,讓人越發的焦躁。
繆華摸了摸溫希恩滾燙的臉,在她耳邊輕叫了一聲:“溫希恩。”
閉著眼睛的溫希恩皺了皺眉,沒有任何的動靜。
冷敷在額頭上的毛巾也染上了溫度,繆華換了一次,他仔仔細細的掖掖好被子,確定沒有透風,才從盒子里面翻出一些錢,拿著桌子上的藥方,繆華最后看了一眼溫希恩,就頭也不回的沖進了雨里。
買完藥之后繆華就開始馬不停蹄的熬藥,藥聞起來很苦,他先是嘗了下藥的味道,確保藥方沒有出錯,這才用勺子吹涼了之后開始喂。
但是無知無覺的溫希恩根本就吞不進去,三分之一的藥都流了出來,繆華心急,最后他只能用嘴對嘴的方式渡過去。
繆華修的是無情道,從來都不知情為何物,他喂藥就只是喂藥,規規矩矩地,嘴唇貼上嘴唇,只為了度去口中藥汁,沒有任何旁的念想,也不會做多余的動作,心里面卻生起了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脹脹的,無法言說。
溫希恩的唇微薄,也許是身體不好的緣故,顏色偏淡,原本是透著冷意的,但是卻常常彎著,就沖淡了冷感,顯得十分柔軟,無意識時便有一種任人蹂躪的脆弱感。
只要稍稍用手拖住她下巴,手指在唇邊一撥,她便會順從地啟開一點唇縫,隱約露出貝齒,下頜線顯得更加清晰漂亮。
在她仰頸被人喂藥的姿勢中,是格外溫柔乖順的。
繆華衣不解帶照顧,按時喂藥和冷敷,他就守在旁邊,除了必要之外一刻都沒有離開過。
這時候他才真正的意識到溫希恩的脆弱,他以為溫希恩只是身體有點不好,卻沒有想到已經壞到了這種地步。
只是一個普通的風寒就可以把她整個人都擊垮嗎?
那么溫希恩還有多長時間可以等呢?
繆華看著溫希恩蒼白病態的臉,眼眸一片晦暗,屋子里面全都是藥味,讓他有點窒息。
將窗戶打開一些縫隙,苦悶的藥味被溜進來的風帶走,他只敢開著一點細縫,這風冷,溫希恩最怕冷了。
外面的雨停了,他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外面的鮮嫩的葉子和叫的歡快的麻雀,還有絢麗的晚霞。
繆華煮了一碗瘦肉粥,小心翼翼的喂著,等喂完之后就替溫希恩擦了擦手腳。
他就守在旁邊,過一段時間就換毛巾,徹夜不眠了晚,天快要亮了,溫希恩卻還是沒有醒。
繆華原本就不安的心更加的躁動,眉宇間透出股焦躁和沉郁,抿緊唇目不轉睛盯視溫希恩的臉。
摸了一下溫希恩的額頭,溫度絲毫沒有降,人也沒有任何要蘇醒的痕跡。
繆華又去找張大夫,這是他第一次低下了頭,求著張大夫救救溫希恩。
張大夫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拿著藥箱來了。
他拿出大小不一很細的銀針,神色無比嚴重的施針。
繆華就在旁邊看著,大氣都不敢出,怕打擾到了張大夫。
天微微亮,繆華守在旁邊,聽到院子的敲門聲就出去看。
郭振飛發絲凌亂,他臉色難看,一邊推開小孩一邊腳步匆匆朝里走去,面露焦急之色。
等看到屋子里面的場景,高大的身子猛的愣住了,眼底血絲交纏,臉部線條硬朗銳利,眼眸深邃,在燭火下顯得幾分猙獰。
腳步下意識的放輕,郭振飛看著扎在溫希恩身上的銀針,薄唇抿的越發的緊,“張大夫……很嚴重嗎?”
男人的聲音很沙啞,他從小到大身體就很好,幾乎沒有生過什么病,就算染上了風寒,也是睡覺就好了,對他來說要使用銀針一般都是非常嚴重的病癥,所以才看的這么心驚肉跳。
張大夫頭也不抬:“很嚴重,如果今天不醒的話以后恐怕都醒不了。”
郭振飛臉色一變,似乎是不可置信,喉嚨干澀都發不出一個音,只能楞楞傻傻的站著,瞳孔擴散。
屋子里面的光線很暗,所以點了好幾個蠟燭,太陽還沒有出來,燭火飄忽明滅不定,陷入一種極度詭異的靜謐中。
郭振飛極力壓制住忐忑狂亂的心跳,一步一步謹慎走向床邊,一席單薄人影安靜平躺,燭火照耀著,卻沒有染上任何的暖光,只有一片慘白,上面銀光閃爍,細長銀針尾端微顫,蒼白皮肉下隱隱揉出胭脂般的醉紅,額角耳側滲出細密汗珠。
她依舊那么漂亮,就如同嬌艷欲滴的牡丹花,從桃吐丹霞到落紅遍地,從雍容濃烈到枯萎零落。
每一處都透著驚心動魄的絕望。
在金鑄玉雕和瓊花玉葉之下,是散發著的靡麗腐爛的花香。
她真正衰敗,正在走向死亡。
繆華就像一個影子一樣站在那里,一半的面容都融入到了陰影里面。
張大夫吁了口氣,小心翼翼將銀針一根根拔出來,他并沒有在這里呆很久,囑咐了幾句就嘆著氣離開了。
繆華替溫希恩蓋好被子,坐在床邊的小凳子上握住了她的手。
這只手在他的記憶里好像一直都是冰涼的,不止只有手,溫希恩全身都是冰涼的,宛如尸體一般,五指就如同青蔥一般,根根纖細,膚如白脂玉,沒有任何力氣都搭在他的手心里,軟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