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后,望著探視窗里憔悴得不成人樣的宋俐郡,辛予芙嘴里像塞了一把酸棗:“郡郡......”
直到現在她依然無法正視心目中一向優秀的女兒會害人。
“媽媽。”宋俐郡捂著臉哀哀哭泣,語氣里滿滿的無助和依戀:“救救我,我不想呆在這里,這里太可怕了!”
她泣不成聲抬起頭,就像一朵被疾風驟雨無情摧殘過的鮮花,脆弱惹人憐。
面上滿是可憐無助,其實心里充滿了怨氣,沒多大點事兒,宋家早就應該將她保釋出去才對。
看她那樣,本想責問她為什么要傷害宋南的辛予芙頓時心生不忍:“郡郡,你忍忍,媽媽正在想辦法,等離開這里,媽媽就送你去國外。”
宋俐郡神色一僵,一股涼意直沖天靈蓋,他們決定放棄自己了?
還不知道秦衍和宋家鬧崩了,她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猶如喪家之犬逃去國外,而宋南卻留在宋家代替自己享用一切,宋俐郡心底的恨意就像藤蔓緊緊纏繞心臟,絞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凄然一笑,滿面悲傷:“你們打算驅逐我嗎?”
辛予芙心都要碎了:“不是的,你去國外生活幾年,媽媽會去看你的,等過了這陣風頭,在接你回來。”
宋俐郡抬頭,兩行淚順著紅腫不堪的眼角滾落,聲音又輕又飄喃喃道:“你在騙我,你們不要我了。”
一語中的,辛予芙無言以對,語無倫次安慰了幾句,狼狽的離開。
宋家人包括她都已經決定放棄宋俐郡,這次探視是她擅作主張,瞞著家里人來的,親手養大的女兒,哪怕不是親生骨肉,也不希望看著她蹲監獄。
說送宋俐郡去國外,其實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實際上大兒子和丈夫不僅打算放棄宋俐郡,甚至都不愿插手她的事。
那天秦衍的聲聲控訴,辛予芙滿心愧疚悔恨,對宋俐郡也心生怨懟,只不過沒維持多久,天平就又傾斜了。
因為一想到嬌生慣養的宋俐郡在看守所受苦受難,而宋南卻好好的,并沒有受到傷害,心里的怨懟就慢慢消散了,腦海里總是憶起那些年宋俐郡帶給她的快樂。
她和宋南之間沒有回憶,僅有的幾個零星片段全是不愉快。
她自欺欺人地想,撈出宋俐郡送走權當全了二十四年的母女之情,至于宋南,未來她可以慢慢補償。
望著辛予芙匆忙離開的身影,宋俐郡神色寸寸冰冷,在看守所的幾天宋家人幾乎對她不聞不問,她就隱隱有不詳的預感。
回到房間,宋俐郡縮在角落,抱著膝蓋神經質地笑著,他們不要她了,難道就因為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所以一出事就可以像丟垃圾一樣毫不猶豫的拋棄她?
他們怎么可以這么冷血無情。
可如果宋家人真的不管她了,那么她極有可能要面臨牢獄之災,她不能坐牢......
在極大的驚惶恐懼中,惡念終于傾瀉而出,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宋南也休想撿便宜。
宋俐郡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眼底迸射出驚人的恨意。
“媽,你去哪了?”辛予芙失魂落魄回到家,迎面就遭到大兒子的質問。
見她神色閃爍不定,宋奕皺著眉頭問:“你去探視宋俐郡了?”
辛予芙情緒一下子就爆發了:“對,我去探視了,怎么,我連探視她的權利都沒有嗎?”
宋奕表情端凝嚴肅:“你不要去見她了,交給法院處理。”
“為什么?你不是一向最疼她的嗎?你們一個個說不管就不管,二十幾年的感情都是假的嗎?你們怎么能這么無情!”辛予芙狠狠閉上眼睛,崩潰大喊:“我知道她做錯了事,傷害了宋南和宋家,我不要求你們重新接納她,我只希望她不要坐牢,這點要求你們也不能滿足我嗎?眼睜睜看著她自生自滅,你不覺得這過太殘忍?”
縱然心里清楚宋俐郡不是她想象中那樣高潔單純,可終歸捧在手心里疼了二十四年,無法做到說不愛就不愛,說拋棄就拋棄,心里還是盼著她余生小富順遂。
宋奕苦笑道:“你以為我不想救她嗎?你考慮過宋南會怎么想嗎?她離開宋家那天說的話,未嘗不是在指控我們沒有顧忌她的感受,沒有早一步送走宋俐郡,你這么做只會把宋南越推越遠。”
辛予芙捂臉痛哭:“那你要我怎么辦,真不管嗎,我做不到,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們為什么就不能和平共處呢!”
宋奕語氣帶著一絲悔意:“和平共處?一開始就是我們把事情想簡單了,她們之間根本不可能和平共處,她們的身份注定是對立,是水火不容的。當初在接回宋南之前,就應該仔細斟酌,她們兩個中我們只能選一個。”
辛予芙愕然道:“怎么會,兩個孩子都是無辜的,郡郡定然是受了外人的攛掇,一時鬼迷心竅才起心想捉弄南南,阿雅那個孩子我一直就不太喜歡她......”
宋奕扶額打斷道:“媽!不要再拿誤會無辜說事,宋南不是傻子,你也不要再自欺欺人,我們都清楚事情真相是宋俐郡算計宋南不成,反被宋南算計,她技不如人就該認。”
說到最后,宋奕的聲音近乎冷酷地揭開真相,刺穿她一而再再二三的掩耳盜鈴,辛予芙跌坐在沙發上哭得喘不上氣。
宋奕繼續冷酷道:“你如果不想拉整個宋家陪葬,就聽我的,不要再去管宋俐郡,你知道嗎,這幾天宋家的合作伙伴撤資了一大半,宋家已經搖搖欲墜了,再經不起半點風浪。宋家垮了,你現在所享受的一切都將化為泡影,孰輕孰重你心里要有數。”
三天前,池樂湛突然火速撤資,終斷了所有參與宋家的合作項目,商界聞風而動,掀起一股撤資潮。
池樂湛的動作,讓人浮想聯翩,知曉一些內情的人不免聯想到了譚家。
尤其是裴家,急于撇清關系的樣子分外可笑,卻又讓宋奕笑不出來,換作是他,大概也會作出同樣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