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源:
“兒子今日便辭去這世子之位,算是給母妃和未出世的弟弟賠罪,往后會好生輔佐弟弟,光耀我平陽王府門楣!”
見蕭岑不說話,蕭今安直接膝行到林淳歡面前,毫不猶豫就是幾個響頭磕下去,轉眼額頭上就見了血。
“母妃,是兒子的錯,對未出世的弟弟起了歹心,兒子罪該萬死,只是如今兒子已經知錯,希望母妃能給兒子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蕭今安眼神里的情真意切,看得林淳歡一陣陣頭皮發麻。
忍辱負重這幾個字,算是被她這好大兒給玩明白了!
又是砰砰幾個響頭,蕭今安語氣抽泣,“母妃,若是母妃不肯原諒,那今安就跪死在這里,只求贖罪!”
林淳歡咬著唇,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雙手在衣袖中緊緊攥著,恨不得將面前的人三刀六個洞干凈利索!
可此時此刻,偏偏她不能這樣做,不得不說,蕭今安這一手以退為進打得她有些手足無措。
要是蕭今安咬死了不承認推她下水的事,一直扛著,她才能有機可趁,挑撥離間,偏偏這人認了,短短幾句話破了她所有后招。
若是再糾纏下去,反而顯得她無理取鬧了。
粉紅的雙唇輕輕抿著,她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討厭自己的不聰明,林淳歡深吸了一口氣,勉強自己揚起一抹笑來,“罷了罷了。”
“世子這樣說,倒顯得我這個做長輩的斤斤計較。”
說話間,林淳歡再次走到蕭岑身邊,將深情填滿了眼眶,“世子畢竟是蕭郎一手教養起來的孩子。”
“便是為了蕭郎,妾身也不會與一個孩子計較的。”
那雙亮晶晶的眸子里盛滿了愛意,蕭岑只覺得自己的心跳好似都漏了一拍,除了驚艷之外,還有數不清的感激,從心臟的縫隙里,密密麻麻的往外鉆。
蕭今安的世子之位當然沒有因為這事兒就被革除,畢竟肚子里的孩子還沒有出生。
若是剛有了親子就摒棄了養子,就算是蕭岑的身份,也免不了被人詬病。
但保住了性命和身份,不代表蕭今安就平安無事了,他手上的肥差全被人拿走,調職到清水衙門,事又多又雜,辦得好了是應該,辦不好頭一個送死。
往常這樣的活兒根本都落不到蕭今安的手上。
但這次為了安撫林淳歡,蕭岑也是下了狠心。
京郊一處莊子里,蕭岑牽著那雙柔若無骨般的小手,頗有些討好的笑道:“這莊子里有幾道湯泉,最舒適不過,阿歡看看可喜歡?”
“我喜歡不喜歡又有什么打緊,左右也不是我的東西,沾了王爺的光罷了。”
不咸不淡的語氣出口,林淳歡抿著唇,做出幾分小女兒姿態的嬌蠻,在這個時候,反而比一味的溫順更讓蕭岑歉疚。
若是她生生被人推下水,差點殺死她和孩子的兇手卻一點事都沒有,她還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高高興興的,那才真是讓人生疑。
“好了好了,王爺不必辛苦哄著妾身了,世子畢竟是您從小瞧著長大,十幾年的情分,你我成親不過數月,怎么能比得了。”
“妾身能理解的,只是心里,總忍不住為肚子里的孩子有些不平罷了,緩緩總能想通。”
林淳歡不說這話還好,一說蕭岑就急了,“胡說,怎么比不了!那個逆子哪能跟你比,咱們可是……”
蕭岑的話說了一半后頓在嘴邊,林淳歡知道是關于他們之間的從前。
奈何她無論怎么想,都想不起自己究竟什么時候認識了蕭岑。
本來上次落水蕭岑都要說了,奈何遇上錢貴妃那事兒,后面再問,就怎么都問不出來。
“總之,這宅子若阿歡想要,那便到衙門過給你,我有的一切都是你的,就算是我沒有的,只要你說,我便是搶也為你搶來!”
看著蕭岑堅定的眼神,林淳歡怔愣片刻,“王爺,算是您疼疼我,便將那過往與我說了可好?”
“這……”
“不是我不想說,實在是……”蕭岑張開了的口又閉上。
沒法子,實在是難以啟齒。
可機會難得,林淳歡并不準備就這樣輕輕放過,纖細的雙臂一下就勾住了蕭岑的脖頸,眸中泛著幽幽水光,“你我之間,難道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嗎?”
“還是說,王爺根本沒有將阿歡當成自己人。”
這話說得太嚴重,讓蕭岑不自覺皺緊了眉頭,“胡說!”
“罷了。”
看到了林淳歡眼底的執拗,蕭岑終于還是送下了那口氣。
“其實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一說,阿歡定然就能記起來,只是那段記憶與我而言,實在有些不堪。”
蕭岑說著便笑著搖了搖頭,而林淳歡則是更茫然了,睜著一雙大眼睛發愣。
溫熱的大手穿過發絲,蕭岑長嘆出一口氣來,“那時候你應該還沒有被送到尼姑庵,還是林家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一年上元佳節,你扮成個男娃娃,讓家中侍衛帶你進了當時西海城最有名的南風館,可還記得?”
南風館?
林淳歡只迷茫了一瞬,從前的記憶就鋪天蓋地的襲來,差點將她淹沒過去。
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忘記過,只是沒能將眼前的蕭岑和那段記憶聯系起來而已。
怎么能忘呢。
那個侍衛,是母親的心腹,從小林父就很忙,她生命中大半需要父親的場合和記憶,都是那個侍衛參與其中。
包括那一次逛南風館。
那一次是到外祖家賀壽,她待得無趣,便央求那侍衛帶她出門,還在南風館一擲千金包了一個小倌,那是個身材單薄的少年,長相不記得了,但能進南風館,想來也是生得好的。
只不過后來母親病了,她的人生恰逢巨變,便再沒去過西海城,也沒去過那個地方。
“所以……”林淳歡瞪大了自己的一雙狗眼,“當年那個小倌,不會就是……”
后面的話沒能說出來,但蕭岑紅透了的耳根已經說明了一切。
那一段記憶,是蕭岑最黑暗的時期,偏偏有那么一束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耀眼。
即便過去了那么多年,當年的小丫頭已經長成了大姑娘,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在夢中描繪了千萬次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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