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過道上，慌張的腳步聲響起，平車推進搶救室，躺在上面的正是那個最讓人擔心的女孩。搶救室里紅的、綠的指示燈交替閃爍，醫生護士輪流做過心肺復蘇，而心電圖上是一條水平的直線。

“這不只是我們醫院的事，全社會都擔心幸存者，活著的有一個算一個，全部必須救回來！”

醫生護士全力按壓直到滿頭大汗，女孩就是，在襲擊中被歹徒誤當成季總裁而攔下的花相顧。

“準備除顫。”有人喊著。

隨后搶救室換了器械：“準備除顫！”

除顫的設備推上來，醫生拿起電極，壓在了患者的心口上。

電極一接觸身體，病床上毫無生氣的軀體隨之反彈，耳中都能聽見刺啦一聲電流。一次后，停止的心跳沒有反應。

又一次，病危患者的心跳還是零。

明晃晃的無影燈照得人視線恍惚，患者四肢逐漸變得冰涼。

“患者之前有什么異常？”

“她指標好得很，差不多正常。是晚上護士長查房剛好驟停的，那會兒送進來已經是最快的速度了。”

“想辦法，準備膜肺。”

長時間搶救，讓所有人都暗中想：“之前數據一切正常，她心臟驟停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季千里在二樓的懸空過道，跳了下去，直接落進了生態魚缸里。換成正常的時日，季總裁絕對不會有如此舉動，但葉祝依看起來已經快不行。如果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沒有如果，別墅里養風水魚就是他的習慣。

淺藍的觀賞缸中，小鯊魚成群繞著轉。

季千里的腳下，就是沉入水中的葉大小姐。她絲毫沒有掙扎，朦朧的衣裙隨水流緩緩轉動，眼睛已經閉上，蒼白的臉蛋透著缺氧的青色，嘴唇卻愈發紅艷，在淺藍的水中艷麗得刺目。

季千里背著人，從邊緣攀上魚缸的墻壁，跳出來。

別墅里一個仆人也沒有，季千里撥通了電話，卻來不及說，就緊張地為地上的葉祝依做起了按壓。想讓她像電視劇里一樣吐出溺水時的誤吞的水。

葉祝依靜靜地躺在地上，緊閉眼睛，像睡太沉了不留給別人一點反應。

“醒醒？”季千里拍打她的臉。

落入手中，皮膚的觸感卻是與水同樣的冰冷。

人不能死在他的別墅里。必須不能，他們沒有結婚，此前就有季家控制葉家小姐牟取財產的謠言，葉小姐是獨身女，唯一的繼承人，如果在季家的別墅發生意外，季千里難辭其咎。

“人工呼吸……”季千里想起來，“葉祝依，你必須給我活過來，不然還不清楚。”

醫院里。

“胸口都電糊了，護士長我看不下去了……”

心電的機器只發出沒波動的高頻率聲音，搶救的患者心跳還是靜止。

“患者有活過來的意志，就容易醒。怕是她自己也不愿意醒過來了。”

“怎么會，她還那么年輕？”

“女人，醒過來！”季千里發火地吼。

可是這么做一點用也沒有，聲音只能在空曠的別墅里沒人回應。他浸濕的頭發滴著水，滴答落地，清晰可聞。

人工呼吸也做了，心肺按壓也做了，可是地上的葉小姐沒有絲毫反應，然而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臉色白如金紙。這讓季千里無法平靜。

利弊他已經清楚，連人死后如何公關、會有什么官司，他也想到了一清二楚，但還有更難以言述的東西埋在心里，拽著心臟讓他也感到窒息和前所未有的慌亂。

為什么他拖著人出來，現在卻沒有用了。

“你不是關注那個人嗎？你不醒，我就斷了醫療費讓她死在外面……”季千里甚至想起，闌尾炎后的葉祝依裝睡騙他放手的事，“好，我說過，你可以選擇放棄訂婚，只要你不想和我結婚了，只要現在醒過來跟我說那就算數，你快喘口氣哪怕只睜眼看我一眼也好。你說什么愿望我都滿足你！”

話音剛落，葉祝依垂死病中驚乍醒。

葉祝依：“你去和花相顧結婚好不好？”

季千里：……

剛才聽久違的系統緊急現身出來，報告女主花相顧在醫院心跳停，要咽氣了。努荔不管這會兒季千里說什么，也要離開去醫院，給女主加一點兒蘇氣續命接著走完劇情。因為系統保證了，后面只要劇情能完成，帶她去下一個世界，繼續做任務，不丟掉她這個沒用的宿主。

季千里：“你這個家伙……”又敢詐死耍我？

努荔看著眼前的季千里，沒有想留下的想法。這具身不太行了，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缺氧也快憋死了。但系統承諾了，只要任務能完成，就會給努荔繼續下去的機會，一旦任務的劇情能走到任務④的結局，努荔就能跟隨系統去下一個世界繼續狗命。

在葉祝依臨終前，努荔抓緊時間，眼巴巴地望著季千里：“你說的我提什么愿望都滿足我的。你去訂婚，丟掉她，再撿回來，然后完婚……好不好？”

季千里：……這愿望，沒話可說。

季總裁確實有被氣到。

季千里：“你不是能跳進魚缸救人嗎？為什么不會游泳了？”

努荔不再回答了，她的身體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一旦接近死亡，軀體衰敗的速度將至難以想象。

叫了仆人以后一聲還沒來，總裁看守著未婚妻，兩人單獨坐在別墅里。總裁自嘲似的，自言自語：“你就喜歡這么糊弄我？”

努荔沒聽清楚后半句，身體不行后聽力也漸漸不靈。

然而，季千里還是聽到她無聲地說：“不，我最喜歡的還是魚人。”

季千里似乎想到，曾經有個人，從地下夜場被贖出來第一次到別墅，就是穿著一身人魚的裝扮。是花相顧。

為什么總是花相顧呢？

然而，隨后葉祝依永遠閉上了眼睛。

醫院里，徹底水平的心電圖，打破了所有人幻想的希望。

淅淅瀝瀝的雨落下，似乎上天也在為這個女孩兒痛心。

那個女孩兒永遠地走了。

從此，世上沒有一個叫做花相顧的漂亮女孩。

“人呢！”

別墅的門被撞開。

碰一聲，讓別墅里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雷電交加的背景中，一個女人的剪影映入所有人眼中。

大廳里忙成一片，剛搬來的醫療儀器嗡嗡元轉，季千里的私人醫生在忙碌的搶救。然而，季千里坐在地上，冰冷得像一塊硬石頭做的雕塑。

季千里抬頭。見到來人，他冷笑道：“你來看她？”

來人在門口聽了下來：“怎么會……為什么，就不再多等一等？”

季千里對私人醫生說：“不用了，我知道救不回來了。”

私人醫生只能停下，原本剛才的搶救就是安慰性的救援，再怎么努力也不能把死人醫活回來的，最多，只是告訴病人家屬醫生已經竭盡全力了，讓早就死去的人，晚半個小時宣布死亡。

別墅里忙碌的仆人到處走動收拾，誰都不敢停下來，少主人冷靜得可怕，誰也能看出他的內心其實并不平靜。

知道沒有意義了，她站在門口，像冰冷的季千里一樣不再有動靜。

她想起，努荔與她第一次相遇時在酒吧說的：“我是見不得光的人。”

這就是，見不得光的劇情管理員。

(卷一·完)

PS：請輕拍不要噴，努荔是懶貓親閨女絕對是，沒有死，真沒死，真的是筆下親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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