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沒看到她眸底的冰寒,就算是看到了,許是也不會多在意,嗤笑一聲抬腿繼續往回走,還心情很好的吹了吹口哨。
只要他回頭,只要光亮一些,陳星就能看見陳萊此時的表情,已經沒了平時的溫順與平和,帶著徹骨的能刺透人的寒意。
一陣風吹來,樹葉晃動,樹影斑駁,蟲鳴哀哀的叫喚著。
“陳星,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陳萊的語氣恢復了以往。
陳星在院門處停下,有些不耐煩道:“要說什么,你過來。”
陳萊緩步上前,一臉擔憂的踮起腳悄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陳星聽后先是一臉遲疑之色,后有點生氣,語氣怨怒,“誰讓你把他扶進去的!”
王慶東被扶進去的時候他還沒睡著,那會不覺得有什么,這會聽陳萊說完就有些忍受不了了。
想起陳萊的話,陳星確實不敢再回那屋躺著了。誰知道一閉上眼,王慶東會不會在夜里把他了結了。
白天時對王慶東確實是同情的,但到了夜晚,各種情緒都會放大,會想起他是個殺人兇手,和殺人兇手同居一室,烏漆麻黑的,總是會猜測他還會不會做什么!
就算王慶東一切的行為都情有可原,那也會因為他殺過人而對他起防備之心。
他的大膽子幾乎都用在了陳萊身上,和殺過人的王慶東一比,他自覺連弟弟都算不上。
人性既復雜又簡單,在安全的可控的環境中會同情他人,在沒有保障的境地里防備有前科的人。一切都基于自身是安全的情狀下罷了。
大黃狗趁著夜色在二人沒注意的時候呲溜進了院內,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待著。
高辰還靠著墻睡的香,院中有兩道身影在走動。
夏清迎上前:“你們倆怎么去了這么久?”
陳星的眉毛隱晦的揚了揚,“肚子疼,吃桃吃的。”
夏清微微嫌棄,“到了我和文琪值夜,把高辰叫醒,讓他回去睡吧。”
這會是夏清和文琪兩個女生值夜,天亮之前,是陳星自己。
王慶東進了屋,她害怕,便出來了,沒過一會,文琪也出來了。很顯然,文琪同樣害怕。
安靜躺在那的王慶東就像是感受不到周圍的動靜一樣。
高辰迷迷瞪瞪被叫醒,和她們說了兩句,熟門熟路的回了屋。
陳星進了屋,看了眼王慶東,他的呼吸聲很綿長,應該是睡著了。他默默收拾起自己的睡袋,又悄無聲息的出了屋。
高辰睡意濃重,沾到睡袋就陷入了睡夢中,壓根沒有看到陳星走的這一幕,也根本不知道受了傷的王慶東被陳萊扶進去睡了,更不知道此刻屋中就他和王慶東兩人。
院子里的女生看著陳星抱著東西出了屋,不知道他為什么跑到李延州曾經住過的屋去了。
陳萊小聲解釋:“王慶東在,他睡的不安心。”
文琪沒說什么,夏清小聲嘟囔了一句,“也不嫌晦氣!”
“你還不進去睡?”文琪遞給陳萊一塊巧克力,自己剝開吃了一塊。
陳萊撐坐在地上,仰望著星星很少的夜空,眼睛眨了眨,“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睡不著。等所有事情都解決了,才能睡個好覺。”
夏清對于文琪不給她分巧克力這事有點意見,不是因為巧克力,而是她認為文琪是在搞分裂排擠她。現在這種情況,大家應該報團才對,怎么能搞小團體?可真是沒格局!
為了不被排擠,她也加入了兩人的談話中。
“我活到現在,都沒經歷過這么驚險刺激的事。”
文琪語調平平,但就是能從其中聽出譏諷,“這份驚險刺激,有你的一份功勞。”
夏清猛的側頭看向她,聲音稍大,“我已經知道錯了,況且我要不是故意的!你還要揪這一點到什么時候!”
文琪冷冷與她對視,“已經過去很久了嗎?”
月色下,兩雙漂亮的眼睛對視在了一起,一雙冷冷的、夾雜著嘲弄,一雙帶著慍怒。
片刻后,夏清突然泄氣,氣哼哼轉過頭去,不再言語。
院中沒了別的聲音,夜風帶來了涼意,樹葉在風中颯颯作響,路過的云彩遮住了月亮的一部分,本來朦朧的月夜天光又暗了一個度。
不知是什么鳥,在林中傳出了幾聲嘶啞的“啊啊”聲。
夏清也顧不得臟了,靠著墻壁生起了悶氣。
文琪離陳萊有一個手臂的距離,靠在墻上假寐了起來。
三個女生一起,安全感暫時不缺。
“你們說,程月能順利出山帶來警察嗎?”陳萊輕聲問。
文琪:“她挺厲害的,我相信她可以。”
夏清已經有了睡意,還是回了一句,“萬一她跑了呢?”
陳萊癟了癟嘴,勾起嘲諷的弧度。
這個夏清,總是不吝嗇用惡意揣測別人,也挺讓人無語的。
嘴上說著知錯,卻從來沒想過收斂。
程月是她的好朋友,她羨慕她擁有的一切,內心最陰暗的地方甚至嫉妒著她擁有的一切。
陳萊停下了一直摳弄的手指,呼吸漸漸平穩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兩側的呼吸聲都變的規律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屋內響起了鼾聲。
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云層徹底遮嚴實了月亮,連隱隱的黃色都消失了,閉眼的人睜開了雙眼。
大黃狗只能看到烏漆麻黑的夜色中,有個黑影動了起來。
已經預測到了會發生什么,它并沒有吠出聲吵醒陷入沉睡的人們,并沒有阻止她猜測的會發生的事,哪怕這代價是一條人命。
輕輕的鎖鏈聲,可忽略不計的說話聲,風聲,樹葉的沙沙聲,哀哀的蟲鳴聲。
兩個黑影一前一后的從房間內出來。
破舊的房門再次被緊閉,鎖鏈的清脆聲即便很輕,還是很顯眼。
一個黑影直沖著草棚正對的那個門,一個黑影走動著靠回了墻邊。
“啊”
一道凄厲的聲音響徹在幽靜的夜色中,驚醒了靠在墻邊睡的正香甜的女生。
女生先是懵,后聽到的動靜以及心中的猜測讓她那根弦繃緊了,隨即擠著眼尖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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