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輕帆愣了一下。
哪有人買房專挑沒有升值潛力的房子買的?
難道說……
裴總的意思其實是買市中心的熱門樓盤?
熱門樓盤被炒得價格很高,所以上升空間比較小了,要說升值潛力低一點,似乎也沒毛病。
梁輕帆瞬間領悟,趕忙點頭:“沒問題裴總!”
他顯然也注意到了,裴總在“買樓”這方面,前后態度變化巨大。
之前一個勁地撿垃圾,戶型不好的樓、位置偏僻的樓、商住樓,全都在買。
而現在,卻要買升值潛力不大的樓,也就是一些市中心的熱門樓盤。
為什么呢?
梁輕帆結合樹懶公寓2.0模式猜測,這應該是一種戰略上的轉型。
剛開始撿垃圾,主要是為了突出樹懶公寓的核心理念。
就比如樹懶公寓的宣傳片,濱湖小區的那兩棟樓從無人問津的垃圾樓被徹底改造,變得特別宜居,這就很有話題性,吸引了大量關注。
而現在,樹懶公寓的關注度已經有了,那就要繼續上探,樹立更高的品牌價值。
所以,梁輕帆對裴總的這個想法舉雙手支持。
看到梁輕帆臉上一副“英雄所見略同”的表情,裴謙突然沒來由的一陣心虛。
但是轉念想了想,繼續撿垃圾也沒用啊,到時候瘋狂升值,結算的時候又要被坑了。
兩害相權取其輕,裴謙考慮半天,還是決定堅持現在的想法。
先做樹懶公寓2.0模式看一看吧,如果不行,那就再想其他的辦法。
10月21日,周五。
DìDū,櫻桃工作室。
“快快快,大家把自己的工位都趕緊收拾一下,別給人家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個看起來不到三十歲、高高瘦瘦的年輕人一邊收拾自己亂糟糟堆滿了各種書的工位,一邊招呼坐在他身邊的另外三個人。
另外三個人看起來比他還要更加年輕,一個男生留著圓寸、看起來有點憨憨的,另一個男生則是有些微胖,還有個戴著眼鏡、扎單馬尾的妹子。
在DìDū,這樣的小型獨立游戲工作室有很多。
三四個人、隨便找一個孵化空間辦公,就能開發一款獨立游戲。
高高瘦瘦的那個年輕人是櫻桃工作室的老板兼制作人,叫蔣帆。
看起來有點憨的男生叫楊亮,是游戲的主設計師,微胖的男生和扎單馬尾的妹子分別是游戲的數值設計師和美術負責人。
而且,所有人其實都是兼任功能設計師的,大家都會用游戲編輯器來制作游戲。
妹子是美術負責人,但她只會自己畫很少的美術資源,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跟資源站上的人溝通、提需求、驗收美術資源。
這樣一個四人的小型團隊,就是目前國內獨立游戲工作室的標準團隊。
人數再少的話,開發周期會比較長,而且做出來的游戲也很難保證品質,純碰運氣;但要是人數更多的話,可能就養不起了。
都是做獨立游戲的,資金方面肯定是捉襟見肘,一毛錢也得掰成兩半花。
開發一款獨立游戲,即使是在有官方編輯器和官方平臺牽線搭橋找美術的情況下,成本也是依舊存在的。
房租得付、人員工資得發、美術資源得買。
雖然官方平臺對獨立游戲制作人有各方面的優惠政策,但如果游戲賣不出去的話,任何的優惠政策都是白扯,所有投入還是會血本無歸。
看起來有些憨憨的主設計師楊亮收拾得有些不情不愿的:“帆哥,要不還是別收拾了,我覺得沒用。之前有好幾個投資人過來東問西問,問了半天,也沒人真的愿意投我們擔這個風險。”
“畢竟獨立游戲失敗概率太高,都不愿意投。”
“有這個時間,還不如多改兩個bug呢。”
蔣帆也有些無奈:“這沒辦法,亮子,現在工作室的資金狀況太差了,沒人幫忙的話,咱們最多再撐一個多月,到時候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我也不能讓你們都為愛發電啊。再試試吧。”
“我問了業內的幾個朋友驗證了一下,今天來的這位邱總確實是業內有點名氣的人物,而且也確實接觸了幾家游戲公司,雖然都沒投吧,但至少說明他是有這個想法的。”
楊亮繼續收拾東西:“是嗎?那帆哥你覺得咱們有機會拿到投資嗎?”
蔣帆搖了搖頭:“這個,我也說不好。”
“這位邱總之前本來是做氪金游戲的,結果不知道為什么,從上周開始突然頻繁地跟國內的單機游戲公司接觸,尤其是跟我們這樣的獨立游戲工作室接觸得比較多,光是我知道的在DìDū的,就已經談了三家了。”
“據說他好像是專門投國內的單機游戲、獨立游戲的,對我們來說,被投資的概率已經比其他投資公司要大得多了。”
“不過,我聽說的這三家公司,全都沒拿到投資。”
“前兩家沒投可以理解,似乎是太不靠譜了,但是第三家是很靠譜的,游戲大架子都已經做完了,游戲內容也挺好,就等著努力一把最后發售了,結果邱總也沒投。”
“不太清楚他的標準到底是什么。”
“但不管怎么說,這對我們是個不錯的機會,爭取能抓住吧。”
工作室的四個人抓緊時間把工位給稍微收拾了一下,等著這位邱總的到來。
蔣帆有些焦急地看著手機上的時間。
差兩分鐘到下午2點的時候,蔣帆的手機響了。
蔣帆趕忙接起來:“邱總您到了?稍等,我馬上去下邊接你!”
蔣帆臨走前給眾人使了個眼色,大家立刻在工位上端正地坐好,開始認真工作,等著邱總的到來。
幾分鐘之后,蔣帆領著邱鴻來到櫻桃工作室的辦公區。
自從從裴總那邊接受了“窮途計劃”的任務之后,邱鴻簡單安頓好自己的私事之后,就直接馬不停蹄地來到了DìDū。
DìDū、魔都、羊城這些城市,全都是游戲公司扎堆聚集的地方,所以邱鴻選擇了DìDū作為自己的第一站。
雖然邱鴻的任務是投資全國的單機游戲公司、獨立游戲工作室,但他也沒必要天天坐飛機在各個城市之間奔波。
到DìDū住上一個月,每天考察一家公司,等DìDū大部分公司都篩選完畢之后再換下一個城市,是效率最高的辦法。
之前邱鴻已經去看了五家公司,但只投了一家。
因為有三家公司一看就是那種非常不靠譜的小作坊,老板本身對游戲不是很懂,有點內行指導內行的意思,而且邱鴻覺得他們有一點騙投資人錢的傾向。
裴總說了,不靠譜的肯定不投。
有一家公司各方面都不錯,游戲完成度也很高了,邱鴻試玩了一下,覺得成功的概率很大。
但裴總也說了,太靠譜的同樣不能投。
所以,就只有一家中規中矩的,拿到了邱鴻“窮途計劃”的投資。
今天,邱鴻來到櫻桃工作室繼續考察。
其實他這個工作是最輕松、最沒壓力的。之前做游戲制作人的時候還要絞盡腦汁地想游戲玩法,生怕做錯一個決定就葬送了整個項目,但現在不需要了,看看公司的情況決定投不投錢就完事了。
而且,現在拿的獎金跟投資是否賺錢沒關系,投得越多獎金越多,這種好事去哪找。
沒有了壓力,不會患得患失,做出決定的時候也會更理智、更清醒一些。
蔣帆從旁邊給邱鴻搬了把椅子,又從旁邊的飲水機接了杯熱水,然后就開始介紹櫻桃工作室的基本情況。
邱鴻一邊喝水,一邊默默聽著。
按照蔣帆的說法,櫻桃工作室的成立基本上是一個標準的“用愛發電”的故事。
蔣帆原本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專業跟游戲完全沒有任何關系。開始做游戲僅僅是因為官方平臺和編輯器的存在,大幅降低了游戲制作的門檻,讓他產生了在工作之余做一款游戲試試的想法。
蔣帆平時的工作很慢,每天只能抽出一個小時的時間用官方編輯器制作游戲。
就這樣,他自己一個人用了整整兩年的時間做了一款律師辯護為題材的文字冒險類游戲,結果上線之后竟然頗受好評。
雖然銷量不算很高,但畢竟獨立游戲沒有太多的成本,五塊錢一份的銷量賣出了近二十萬份,算上官方平臺對獨立游戲的各種優惠政策,賺到了六十多萬。
于是,蔣帆做出了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決定,放棄了律師的工作,決定成立櫻桃工作室,全職做獨立游戲。
其他的三個員工也都是蔣帆從自己的玩家群里找的,經過了簡單的交流和面試。這三位也是自愿放棄了之前的工作,來櫻桃工作室拿僅能保障基本生活的工資。
倒不是蔣帆摳門,關鍵是一共就這么六十來萬,還要負擔辦公場地的租金、購買美術資源的錢,實在是沒辦法拿出更多的錢來發工資了。
現在研發的這款游戲叫做《上班族生存手冊》,體量比蔣帆之前研發的那款游戲要打得多,但也正因為游戲的體量超出了蔣帆的掌控能力,所以,櫻桃工作室的錢不夠了。
再有一個多月,可能就連工資都發不出來了,而游戲目前還完全沒有做到能夠上線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