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齊妍困惑的表情，芮雨晨問道：“怎么了，有什么費解的事情嗎？”
齊妍簡單地把剛才電話的內容復述了一遍，并對裴總的安排表示困惑。
“張亞輝本來是冷面姑娘美食實驗室的負責人，為什么裴總不讓他繼續給冷面姑娘研究新餐品，反而是讓他繼續去擺攤？這……有點說不通啊！”
在齊妍看來，這毫無疑問是一種倒退。
餐飲行業想要發展成很大的規模，必然要走標準化、可量產的模式。一個攤主的手藝再好，每天能夠滿足的食客也是有限的，但如果能用這個攤主的配方對很多廚師進行培訓，把分店開到全國各地，那么產生的利潤將會是原本的幾千倍、幾萬倍。
而讓這些攤主放棄美食實驗室的工作去擺攤，雖然環境好了、待遇高了，但對整個騰達集團的餐飲產業來說根本沒什么好處啊？
從長遠來看這似乎是一種短視的行為，實在是不像裴總會干出來的事。
芮雨晨沉默片刻：“這就是你不了解裴總了。”
齊妍愣了一下：“嗯？這話怎么說？”
芮雨晨解釋道：“在我看來，這件事情非常符合裴總的行事風格，也非常合理！”
“你有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是陷入了盲目快餐化、標準化生產的誤區了？”
齊妍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快餐化、標準化生產本來就是冷面姑娘最開始的定位，怎么是誤區呢？”
芮雨晨解釋道：“其實剛開始我也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但裴總對張亞輝做出這個人事調動之后，我立刻就想到了摸魚外賣和無名餐廳的事情，瞬間就懂了！”
“高端餐飲和快餐，一直都是相輔相成的，想要打造一個有足夠知名度的品牌，二者是缺一不可的。”
“把這些小吃快餐化，確實可以確保讓全國各地的人都能體驗到這種口味，但問題在于，只要快餐化，就一定會造成口味的降低。”
“這時候就出現一個隱患，也許很多人興致勃勃地來吃，吃完之后卻會大失所望，認為這里的口味并沒有達到自己的要求。”
“就拿摸魚外賣來說，它的成功固然跟美食實驗室的新餐品分不開，但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在于，它的高端品牌‘食·和’以及很多餐品，都是跟無名餐廳有關聯的！”
“它的定位是‘無名餐廳的平價版’，這樣一來，既能讓摸魚外賣的餐品附加‘高端’屬性，跟其他快餐相比可以支撐溢價，又可以讓顧客對摸魚外賣的餐品不會有過高的期待，而是以一種平常心去看待。”
“這樣一來，無名餐廳和摸魚外賣實際上是一種相輔相成的關系，滿足顧客不同的需求。”
“而‘冷面姑娘’目前的情況，其實缺少了一個無名餐廳這樣打配合的部門。”
“《地攤百態》這個紀錄片我也看了，確實拍的不錯，但這個紀錄片也會有一定的負面影響，就是讓觀眾對冷面姑娘的新餐品產生不切實際的期待。他們會覺得，既然你紀錄片都拍了，冷面姑娘賣的東西跟紀錄片里的東西應該一樣吧？”
“可實際上，冷面姑娘是快餐品牌，肯定要在原有配方的基礎上進行改良，為了確保可量產、標準化生產，必然會損失一些特色和細節。那么當顧客真的吃到的時候，會覺得跟紀錄片上的食物有差別，這樣一來，心理落差就出現了。”
“這對于冷面姑娘的口碑和實際的就餐體驗而言，都會是一個隱患。”
齊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來如此……所以裴總組建這個小吃集市，就是為了發揮跟無名餐廳差不多的作用，是要把全國比較出色的小吃攤販全都集中到京州，打造一個原汁原味的全國小吃美食城？”
“這樣一來，小吃集市和冷面姑娘門店的定位就區分開來了，一個主打原汁原味，另一個主打可量產、快餐化的味道。”
“這樣一來，就讓顧客不會再對冷面姑娘的餐品有過高的心理預期，對于那些追求極致口味的人，他們要去的是美食集市，而不是冷面姑娘這邊。”
“這種對顧客心態的極致把握，果然不愧是裴總啊！”
芮雨晨說道：“我覺得裴總的意圖還不止如此。”
“其實，讓這些攤主負責美食實驗室，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浪費。這些攤主的特長是什么？是做研究嗎？其實并不是。”
“他們的特長在于摸索，而摸索必須要跟更多的顧客接觸，通過顧客的反饋及時調整餐品的做法。在冷面姑娘的門店雖然也能接觸到一些顧客，但畢竟范圍太窄了，獲得的反饋不足，他們探索的動力也就不足。”
“久而久之，這些攤主的靈感可能會枯竭，他們對于美食實驗室的價值也就沒有了。”
“但把他們調任到小吃集市，可以繼續靠著自己的興趣擺攤，能夠近距離跟天南海北的顧客交流，不斷調整、優化自己擅長小吃的口味。”
“而這些寶貴的經驗，又可以實時地反饋到冷面姑娘的美食實驗室，對餐品的口味進行持續地改良。”
“攤主的優勢在于接地氣，離開煙火氣，他們立刻就會靈感枯竭；而實驗室研究人員的優勢在于精細化、標準化的研究，他們可以根據攤主提供的食譜確定某個食物的最佳做法。”
“把他們全都關在實驗室里閉門造車，其實是一種很浪費的行為。”
“而裴總的行為實際上是把他們區分開來，讓攤主能夠繼續擺攤，從廣大食客那里吸取靈感，而這些靈感又能源源不斷地提供給美食實驗室，其實并沒有耽誤美食實驗室日常的研究工作！”
“裴總選張亞輝作為負責人，一方面時因為他自己就是攤主，負責小吃集市肯定會更專業；另一方面肯定是因為他有過在冷面姑娘工作的經歷，跟你比較熟，所以溝通、合作起來也更加方便。”
齊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沒想到裴總簡單的一個人事調動背后，還有這么多的道理呢？”
“這樣考慮的話，我之前關于美食實驗室的想法雖然在大方向上沒錯，但在細節上確實欠考慮了。裴總這是看出了美食實驗室的隱患和問題，所以才出手點撥了一下啊！”
芮雨晨微微一笑：“這就是裴總，在平時可能你覺得他沒什么存在感，總是在忙其他部門的工作。但到了緊要關頭，他總是可以通過一個神奇的操作，一下子抓住項目中所有人都忽視的癥結所在，化腐朽為神奇！”
齊妍問道：“那我現在應該怎么做呢？”
芮雨晨笑了笑：“當然是完全遵從裴總的人事調動安排，全力配合張亞輝把小吃集市給做好了！”
“當然，這些細節問題，你有必要跟張亞輝再強調一遍。因為裴總在布置任務的時候，向來不喜歡說得太多，張亞輝也不見得就明白裴總這種安排的深意。”
“你跟張亞輝解釋清楚，以后小吃集市和冷面姑娘會有很多合作的機會，也是為之后的合作打好基礎。”
齊妍點點頭：“明白了！裴總用心良苦，我和張亞輝一定不能辜負他的期待！”
芮雨晨不由得微微點頭，看來冷面姑娘和齊妍越來越能融入騰達這個大家庭，理解裴總的思維模式了。
真是可喜可賀啊！
下午，DGE電競俱樂部。
會議室里，陳宇峰和張元正在一邊喝茶，一邊聊著ICL聯賽非官方流解說的事情。
張元現在管著騰達的電競事業部，但最近GPL聯賽已經走上正軌了，所以張元也就沒那么忙了，把工作交給手下人負責之后，自己經常到DGE俱樂部來放松放松，順便也看看隊員們的訓練情況。
今天陳宇峰找上門來，是想找張元要幾個人，幫忙搞一下ICL聯賽非官方流的解說。
“另外兩個解說我考慮從FV俱樂部那邊找，已經跟吳越打過招呼了，說是有幾個合適的人選。”
“現在缺的，就是一個導播、三個專業OB，還有一個負責控場的解說。”
“但是這些人必須得對ioi這款游戲有比較深刻的了解，不知道這邊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因為兔尾直播只負責轉播，不負責比賽現場，所以不需要主持人、攝影團隊、裁判團隊等等。
導播主要是負責統籌整個轉播過程中的大方向，而OB則是要保證把游戲中發生的事情以最完美的狀態展現給觀眾。
兔尾直播是要直接進入游戲對局中觀戰的，偌大的游戲地圖上可能同時有好幾處地方在發生摩擦和碰撞，三個專業OB，一個是主視角OB，一個負責盯著精彩鏡頭和回放，還有一個則是要提前關注各種細節，給主OB提醒。
這個配置，基本上算是所有賽事轉播的人員標配，如果只有一個OB的話，肯定會漏掉一些精彩鏡頭，影響觀眾的觀賽體驗。
陳宇峰的目標是讓兔尾直播的轉播做得比ICL聯賽的官方都要好，在這種關鍵問題上自然是馬虎不得。
張元點點頭：“這個應該問題不大，GPL這邊是輪班制的，人員很多，從OB里面找三個懂ioi的應該不難。負責控場的解說就更好辦了，你隨便挑。”
陳宇峰高興地說道：“那太好了！其實只要最開始的這段時間頂過去就好，我們后續可以再自己招募人手。”
張元搖了搖頭：“沒有這個必要，太浪費了。這種專業人士還是讓電競事業部這邊統一培訓、統一管理，你們專心把直播平臺運營好就OK。”
陳宇峰點點頭：“嗯，好的！”
按照陳宇峰原本的想法，是先從電競事業部這邊“借”幾個導播、OB和解說，前期把場面給撐起來。但老是蹭肯定也不妥，還得自己慢慢培養新人，把ICL聯賽轉播的這攤工作給慢慢接過來。
但是張元打消了他的這個想法。
雖說ICL聯賽轉播是兔尾直播的事情，跟騰達的電競事業部沒什么關系，但兩邊都養著一個賽制導播團隊顯然是嚴重的浪費，張元順手把這個工作接過來了，既能節省不必要的開支，又能保證ICL聯賽非官方流解說的效果。
陳宇峰站起身來：“那就麻煩了！我今天晚上就訂票，去FV俱樂部一趟，挑兩三個靠譜的職業選手來解說，爭取周日的比賽就能直接把非官方流的解說給安排上！”
張元點點頭：“放心，我這邊很快就能找出合適的人選，讓他們適應一下ioi的比賽，周日之前肯定沒問題。”
陳宇峰再三道謝，然后準備前往FV俱樂部，從吳越推薦的幾個口才比較好的職業選手中選兩三個人，作為ICL聯賽非官方流的解說。
原本想要自己做非官方流解說是很難的，不管是OB還是解說，都是很專業的事情，任何細節做不好，都很容易被官方按在地上摩擦。
但現在有了騰達電競事業部和FV俱樂部這兩個部門的大力支持，陳宇峰發現這件事情竟然如此的簡單，跑跑腿就能辦成了！
陳宇峰不由得感慨：“還是裴總厲害啊，未雨綢繆、事半功倍！”
“要不是早早地就布局了GPL聯賽、投資了FV俱樂部，現在哪能有這么順利？”
“果然，站的高度決定視野，視野決定成敗！裴總站的高度太高了，想不成功都很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