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羅家母子自以為是的咄咄相逼,小草笑了,她慢慢地坐下,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盞說道:“誰說我要回羅家了?”
聽到這話,羅裕風一愣,隨即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我知道你不想給蓮心道歉,但是你還想在娘家躲一輩子?”
小草抿了一口茶,“我就在娘家呆上一輩子,又如何?”
羅裕風認定了小草是在欲擒故縱,有些不耐煩了,“你不要胡鬧了好不好,別以為羅家離了你就不行,這次你不跟我回去,以后就別想再回羅家!”
羅母也有些不高興,一大早就跟著兒子來月家,接鬧脾氣回娘家的媳婦,說出去老臉都丟盡了,哪兒有婆婆這么遷就媳婦的?沒想到這媳婦居然還敢擺譜,當下口氣便有些不善,“小草,你可想好了,你哪里去找像我們羅家這樣的好去處,別以為除了你,我兒子就找不到更好的媳婦了,你可知道,多少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等著嫁進我們羅家當少夫人,到時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月父心里生氣,可也不禁著急,羅母的話雖然難聽,但也有幾分道理,他擔憂地看了一眼女兒,剛要開口,小草卻搶先一步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尋一位名當戶對的大家閨秀好了,我瞧著陳家的二小姐就不錯,回去后不妨考慮一下,看看她和蓮心誰做平妻更合適一些。”
兵部侍郎陳家的二小姐是全京城的笑柄,乃是陳侍郎酒后亂-性與青樓女子所生,成年后又和表哥傳出曖-昧,在最重視規矩和禮儀的大晉朝是最上不得臺面的出身,連她表哥都急急娶親避嫌了。
小草這樣說無疑是狠狠諷刺了一把羅裕風要扶蓮心為平妻的做法,當下便惹惱了他,指著小草說道:“給臉不要臉的東西,本少爺就是喜歡蓮心怎么了,別看她是個丫環,在本少爺心里她比你好十倍百倍,平妻算什么,只要本少爺高興,就是正妻她也做得!”
羅母雖然看不上蓮心,但是小草對自己兒子輕蔑的態度還是激怒了她,羅裕風捧著蓮心踩低小草的行為她只覺得痛快,不但沒有阻止,還火上澆油地說道:“就是,不過一介商賈之女,還在山匪窩里呆了一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是不是清白身子呢?”
月父大怒,連聲喊管家送客,羅裕風和羅母也不欲多呆,隨即拂袖而去。小草看著他們的背影,笑著端起了茶盞,這就沉不住氣了?才不過剛剛開始而已,羅家欠月小草的,她會一件一件親手討回來。
月小草請月父悄悄搜集羅家暗地里結交黨羽,陷害寧丞相的證據,這對月父來說并不是難事,從前替羅父做了那么多事,誰也不會比月家更了解羅父暗地里的勾當,月成玨不知道女兒為何要這么做,只是那日里羅家母子鬧了那一場,讓他有些明白過來,將女兒送入羅家并不是明智之舉,羅裕風也并非良配,小草要做的事也算是有備無患,自然不會阻攔。
缺少了月家的銀子和幫手,羅父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的處境逐漸艱難起來,那寧丞相往日里雖然也多少察覺到他的野心,卻端著身份,不屑于直接打壓,可最近不知怎么變了,處處與他針鋒相對,這樣明顯的敵對態度讓朝堂上觀望的官員都紛紛站隊,給尚未得勢的羅父造成了很大的壓力。
處處不順的羅尚書將這一切都歸結到兒子身上,若不是他氣跑了兒媳婦,在月家背后的支持下他怎么會如此狼狽?還有月成玨,孩子不懂事,他竟然也跟著胡鬧,如此不識大體,怪不得只是一介商賈,如此作為這將兩人多年的友情置于何地?
這么一想,羅青杰就不愿意去登月家的門了,只是他籌劃了這么多年,全部心愿就是取寧丞相而代之,入閣拜相,位極人臣,不可能就這么放棄,自己不愿意去,只能逼兒子去,禍都是他惹得,他不去誰去?
羅父對兒子的態度一日比一日粗暴,好幾次要押著他去月家賠罪接人,可是這一次羅裕風不知道是吃錯了什么藥,說什么也不肯去,就算跪了三天三夜的祠堂,用了家法也不肯松口低頭,這讓羅父氣的差點吐血,放了話他再不配合就將他趕出羅家,打死作數。
這一下蓮心急了,這些日子羅裕風日日跟她廝混在一處,讓羅父極為不滿,她也一直有些心虛,自然不能讓羅裕風因此被打死,想到自己和月小草一起長大的情分,她決定替羅家請回月小草,也算立了大功,到那時羅裕風再要扶她做平妻也名正言順多了。
這一日清晨,月小草正在梳洗更衣,便聽到一個小丫頭跟自己的貼身丫頭紅柳在門口嘀咕著什么,她叫了紅柳進來一問,才知道蓮心從羅家回來了,正當街跪在月家的大門口,引得街坊四里都紛紛前來圍觀看熱鬧。
月小草沒想到蓮心居然會自己找上門來,拿起一只鑲嵌了南珠的步搖插在發髻上,圓潤的珍珠散發著淡淡的柔光,垂在小草白皙無暇的臉頰一側,更襯托出她的出塵氣質。
“走,咱們瞧瞧去,這朵白蓮花又想出什么新花樣。”月小草起身,一襲紫色綢緞長裙襯托出高挑纖細的身材,如同公主一般華美高貴。
白蓮花?那是什么鬼?紅柳和綠枝對視一眼,覺得小姐說話越來越難懂了。
蓮心一大早就跪在了月家大門口,她一身素白衣裙,發髻上也插著一根白玉釵,不施粉黛的模樣楚楚可憐,不明就里的圍觀群眾看著她眼中含淚卻猶自挺直了脊背的倔強模樣,都紛紛露出同情的表情,竊竊私語不斷。
月家大門緩緩打開,月小草的身影出現在門口,蓮心眼睛一亮,膝蓋著地向前幾步,大聲喊道:“小姐,都是蓮心的錯,請你不要怪少爺了,快回家去吧。”
月小草走下臺階,居高臨下地看著蓮心,這個角度看著她更像林媛媛了,那雙噙著淚水的眼睛簡直如出一轍,“月家養了你十八年,從不曾讓你受一點委屈,如今你就是這么回報我的?”
蓮心聞言大滴大滴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一般落下,她俯身下去一邊磕頭,一邊哽咽道:“小姐,是蓮心對不起你,可是我跟少爺是真心相愛,請你成全我們好嗎?”
月小草聞言不禁想笑,真心相愛?還真是一句萬金油的話啊,真心相愛就可以隨意傷害別人,就可以巧取豪奪,凡是阻擋之人都應該去死?
這樣的愛情還真是可怕。
可是圍觀的群眾卻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看到蓮心一個孤女淚流滿面,額頭磕出血來的可憐模樣,都有些不忍心,更有些男人已經喊出聲來。
“月家是有錢,可也不能這么欺負人啊!”
“就是就是,看著小姑娘都流血了,哭得真讓人心疼。”
“有錢人家小姐了不起啊,就能這么糟踐窮人家的女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