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八月,上午太陽就火辣辣的。
一個人獨來獨往都受不了天氣的蒸烤,何況手里還抱著一個胖娃娃。
“累死我了。”
李恬兒抹了一把額上的汗,站在一段坡道上休息。
“媽,媽-”
胖娃娃抱緊她的脖子,嘟嘴在她臉上親了一口。
來自小寶寶猝不及防的親吻,讓李恬兒愣了一下。
“媽,媽。”
胖娃娃又奶聲奶氣地叫了一聲,撲閃著一雙純凈水汪汪的眼睛,好像在安慰她,又像在給她力量。
李恬兒的心頭一熱,在胖娃娃的臉上親了兩下。
被母親疼愛,凱凱咯咯笑得手舞足蹈。
“凱凱,乖寶寶。”
沒有錢,沒有房子,工作也將不保,但是李甜甜至少還有一個無條件愛她的兒子。
李恬兒抱緊胖娃娃,走路又充滿了力量。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李恬兒花光了錢夾里的最后一毛錢,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住處。
抱著凱凱回到家,熱了一袋牛奶拌在米糊里。喂寶寶吃完,又愁眉莫展地在屋里來回踱步。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想去街上擺攤賣米賣瓜果掙錢,怕把寶寶曬中暑。
電話鈴又響了,她掩起耳朵不想聽。
估計又是李媽在醫生辦公室打給她的,想叫她到醫院陪她說說話。李媽同病房的其他病人都有家屬陪著,只有李媽孤苦伶仃一個人,面子上過不去。
都什么時候了,這位親媽不管女兒死活,只顧著她的面子。
娘家靠不住,只能自謀生路啊。
李恬兒實在想不通,世上怎么會有這種當媽的人呢!
這時腦海中好像突然打開了一道閘門,往事如煙般涌來。
李甜甜二十五年的人生,如電影畫面一幕幕在她眼前掠過。她吃驚,憤怒,然后慢慢平靜下來。
低頭看著凱凱香甜的睡臉,她不再猶豫。
與其和孩子明天面臨無家可歸,寡婦的名聲算不得什么。
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她和陳波是清白的,不怕別人背后議論,就算議論她也不損失什么。
找出昨晚陳波留給她的電話號碼,不再猶豫,拿起電話撥通了陳波的電話。
電話里傳來一個嫵媚嬌麗的聲音。
李恬兒以為打錯了,掛斷重撥,依然還是那個女人的聲音。這次不等她開口說打錯了,對方先說:“你找陳波吧?他在洗澡,等會我讓他給你打過去怎么樣?”
對方說完咯咯笑了起來,“最近找陳波的女人好多呀,我都吃醋了。不過你放心,我是不會把你的來電給清除的。”
對方的語氣透著不正經,李恬兒先是一愣,馬上反應過來。
“清除我的來電也沒關系,我可以再打給他。”
“啊?說得是呢!如果我把電話線拔掉,應該就沒有人會打擾我們了吧。不過我怕陳波會發火,他發起火來能把我給吃了嘻嘻嘻……”
不正經的聲音恣意笑著,完全不把李恬兒當一回事。
想想在港城,只要有她李恬兒出現的地方,誰不是鞍前馬后笑臉相迎。
敢不把她當回事的人還沒出生!
不過做人得審時度勢,能屈能伸。
不管對方和陳波是什么關系,還是不計較的好。
搞不好會被當成女人爭風吃醋。她不過是想要借住陳波家一段時間。
就像陳波說的,他家房子大,她只需要一小間和寶寶暫時棲身就好。等她韜光養晦,可以買一間比陳波更好的房子。
不知道電話線是不是被那女人拔掉了,陳波一直沒來電話,她也沒打過去。
再次被父母來電騷擾痛罵以后,她把電話線拔掉了。
有人按門鈴。
來人是李甜甜的同事大姐。
“甜甜,明天廠里公布下崗名單,我聽說咱倆都在名單里。你比我年輕,下崗還能找個服務員售貨員的工作,我可咋辦呢?
我都在服裝廠干了十五年了,除了縫衣服,也不會干別的。我兒子還小,我老公工資也不高,我這個年紀很難找工作,真不知道以后該怎么辦了啊……”
同事是來訴苦的。
李恬兒哭笑不得,她的處境更苦好嗎?她可沒心情安慰來找同情的同事。
就在她想怎么把同事打發走,門鈴響,陳波來了。
“啊,你有客人,那我就不打擾了。”
廖大姐的目光像把梭子,瞬間把陳波從頭到腳織了一遍,然后神情意味深長地告辭。
“走吧,我來幫你搬家。”
“也沒多少東西。”
陳波的到來簡直像孫悟空搬來的救兵,解了李恬兒的燃眉之急。
“家具和電器我幫你處理掉吧……被褥也不用帶,我那邊有新的。”
陳波掃視屋內,說話充滿權威。
其實他不說,李恬兒也沒準備把電器家具帶走。在她眼里,那些都是該淘汰的東西,沒有一點價值。
寶馬車在別墅門前停下,陳波下車打開大門,又回到車上把寶馬開進院子里停在樓門口。
陳波從寶馬車后備箱拎出兩個用床單結的大包裹,搶先一步打開門,進屋放到地上,伸手開燈,回身接過李恬兒手里的胖娃娃。
“房間已經收拾好了,我帶你上去。東西先放樓下,等會我給你拎上去。”
終于能把李甜甜請回家里同住,陳波顯得很興奮。抱凱凱上樓的腳步很輕盈。他不時回頭望一下李恬兒的腳下,怕她身體虛弱上樓梯會踩空。
陳波把凱凱放到床上時,小心得像捧著一個名貴瓷器,生怕把凱凱驚醒。
凱凱吧嗒了一下小嘴,長長的睫毛閃動了兩下,又曲著兩只小胖腿,雙手投降似地舉在頭頂,沉沉睡去。
陳波望著凱凱,伸手摸著兩鬢連到下巴的胡子茬,露出一口白牙無聲地笑了。
那一刻,李恬兒發現陳波的眉眼五官和凱凱的好像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難道……?
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可是在李甜甜的記憶里,并沒有發現陳波和她的親密關系。陳波只是李甜甜的鄰居大哥,在李甜甜十四歲以后,他們甚至都很少說話。
“我下去拿行李上來,你看看房間哪里有不滿意的,我明天給你再添置。”
陳波說完轉身下樓。
李恬兒不想多事去猜那個在陳波家接電話的女人,可是她的大腦就是忍不住去想,去觀察。
陳波不像是剛沐浴后的樣子,他拎包裹上來的時候,汗濕的衣襟還有股微微的汗味。
顯然那個女人在說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