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
省醫院的單人加護病房內,心電圖的聲音平穩的跳躍著,在寂靜的病房內顯得是那么的空洞,卻又那么的寧人欣喜。
因為這個聲音昭示著,他們從廢墟底下扒拉出來的同事,他還活著。
那樣大的爆炸,連整棟樓都塌陷了,連隔得老遠的車輛都受到了余波的波及,而爆炸正中心的同志卻還能活著,這怎么能不讓人慶幸?怎么能不讓人欣喜的覺得這是一個奇跡?
梁棟醒過來的時候,甫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頭頂雪白的天花板,聞到的就是醫院獨有的消毒水的氣息。
一開始,梁棟還沒有反應過來,畢竟他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
呆愣愣的睜大眼睛看了半天,怎么看眼下自己身處的環境,怎么都不像傳說中的陰曹地府,梁棟這才回神,瞬間,爆炸前發生的一幕幕陸續回籠。
記憶回籠后,梁棟心里就納悶了。
怎么回事?自己怎么沒死?那樣大的爆炸,自己居然沒死?
既然自己都沒死,那他緊緊護在懷里的多多?
想到多余,梁棟激動了,立刻就掙扎著,想要坐起來尋找他家小家伙的下落。
卻因為掙扎起身的動作過大,瞬間驚醒了守了他整整三天三夜,此刻累得不行,這才趴在病床邊緣迷瞪過去的老隊長。
被梁棟的動作驚醒的老隊長,看著掙扎著想要起身的人,老隊長先是一愣,緊接著整個人就被狂喜所取代。
“哈哈哈哈,好小子,好小子!你終于醒過來啦,太好啦,哈哈哈,太好啦!”。
起先,老隊長看到梁棟醒了,臉上立刻溢出激動欣喜的表情,一邊嘴里狂笑著表達著自己內心的喜悅,一邊忙上前,彎腰伸手過來幫助掙扎起身的梁棟,嘴里還念叨著。
“我就說臭小子你命大!那么大的爆炸,我們外頭開去支援你的警車都被震壞了幾輛,你小子在爆炸的正中心,居然還能完好無損,真是老天保佑,你父母保佑啊!”。
臭小子安然無恙,便是自己以后死了,也能有臉去見自己敬愛的隊長,也就是臭小子的父親了,真的很開心。
高興壞了的老隊長,人都還沒到近前,手都還沒有碰到梁棟的人,嘴里激動的話都還沒有禿嚕完呢,幾乎是老隊長出聲的同時,床上的梁棟就只激動的飚出一句話,只關心著一個問題,“隊長,我家多多呢?”。
就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讓欣喜的老隊長差點當場失態。
面對追問,想起那樣的結果,老隊長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剛才的欣喜瞬間煙消云散,關于余多那孩子,老隊長心里特別為難。
你讓他怎么說?怎么跟臭小子交代啊!
想到醫生囑咐的,臭小子需要靜心的好好修養的問題,老隊長就梁棟急切想要得知的答案,選擇了避而不答。
老隊長不自在的撇開眼不去看梁棟,努力的壓下臉上剎那間露出的那一絲心痛,快步走上來,伸手把梁棟小心翼翼的扶起來,抓了兩個枕頭,讓梁棟舒舒服服的靠上去后,他忙就轉身,避開梁棟灼熱的視線,逃似的去到床尾,自顧自的彎腰去搖床,嘴里還斟酌著,“呵呵,來來來,叔幫你把床搖起來,這樣躺著舒服點。”。
面對自家隊長的避而不答,想起剛才自己問出多多下落時,自家隊長剎那間的反應,梁棟心里一咯噔,人立馬激動起來,掙扎著就要下床,卻被搖好了床轉身回來的老隊長及時發現。
老隊長一個箭步撲上來,一把按住了某人正在拔針頭的手,嘴里訓斥著。
“臭小子你想干嘛?想死嗎你這是?啊?你是嫌叔守了你三天三夜不夠累,自己不想活了,還想要叔跟著你擔驚受怕,操心受罪?”,老隊長越說越生氣,越生氣越是一副傷心的表情。
他梁棟不是那不知道好歹的人,感受著自家隊長按在自己手背上的重量,聽著他碎碎念的數落教育著自己,望著對方兩鬢越發的花白,體會著隊長一臉激動后怕的心情,梁棟心里愧疚了。
老隊長是因為擔心自己,守著自己,他的隊長,他的恩人,他的伯樂,才會一夕之間更加蒼老的吧?
“隊長對不起,讓您擔心了,您工作那么忙,還辛苦您來照顧我,我……”。
“我什么我?你知道我辛苦就好,知道我辛苦你就好好養著,其他什么都別說,什么都別想,什么都別問!你能活著,就是對叔我最大的安慰……”。
“可是多多……”,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問怎么可能呢?梁棟瞬間又激動了,立刻打斷了面前隊長的念叨。
老隊長也是一噎。
他自然知道,那小娃對自家臭小子的意義,也能想象得出,那小娃在臭小子心中的份量,可是……
想到曾經活的跟行尸走肉一樣的臭小子,老隊長壓下了到了嘴邊的話,心里暗暗決定,即便是要把噩耗告訴臭小子,他也不能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說。
最起碼的,在臭小子沒有出院之前,在心理醫生到來干預臭小子之前,關于多多那孩子的一切,他都不能說!
既然不能說,面前的臭小子又異常的jing明,想要略過這個話題……
老隊長只得拿出渾身解數的開始了演戲。
他抬手抓著衣角擦了擦眼角,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樣,幽幽的唏噓,“梁棟啊,多多好得很,回頭你養好身體出院了就能見到她啦!眼下叔就擔心你,我后怕呀,我怕對不起你爸媽,對不起……”,至于出院后見不到的問題,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反正自己打死也不能說!
老隊長心里暗暗警告自己,臉上掛滿了慶幸的表情感慨著。
梁棟聽得多多完好,自己出院就能見到后,他安心了,也不掙扎,也不追問了。
畢竟,面前這位幾乎看著他長大,自己把他當恩人,當伯樂,亦父亦師的隊長,從來都沒有騙過自己,從來沒有!
所以他哪里知道,他的隊長,居然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