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小子從火車站出來,打了輛車直奔向東邊的一個城中村。
因為城市用地規劃以及拆遷難度十分巨大,主要是關于拆遷安置的問題,X市有好幾個城中村都遺留下來,很尷尬。
但村里的人不急。
在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商品房已經賣到了幾萬塊一平米還供不應求,他們擁有一整棟三四層的小樓,不管是出租還是做生意,都不錯。享受著鬧市中難得的一點寧靜。
而且因為在市區,交通醫療購物等都很方便,租金也相較于商品房更便宜,不少在城里上班的年輕人更愿意在這里租房。
當然,城中村的基礎環境還是比不上外面,居住人口也比較復雜,再加上沒有安裝監控,在看不見的陰影里會滋生很多罪惡。
大隱隱于市。
出租車在路口停下。
牛小子從車里出來就頭也不回的走了,他身后的司機剛想開口喊他別忘了車里的小姑娘,一看后視鏡整個人都愣住了。
人呢?
明明那男子從火車站上車的時候身邊跟著一個穿粉紅裙子的小姑娘的,他以為是父女倆,就是有點奇怪這兩父女一路都沒開口說話,小姑娘也不撒嬌,安安靜靜地坐著。
現在人卻不見了。
再一看那男的,只見不知何時他身邊多了一個瘦小的身影。
司機瞬間就起了一身的冷汗,臉刷的一下就白了,雙手緊緊的握著方向盤,太用力,還是控制不住的發抖。好半晌才緩過來,再也不敢去看那躲在陰影里的城中村了,一踩油門就飛快的離開,嗯,撞鬼了,看來今晚不適合出車。
回家拜神。
此時早已夜幕降臨,城中村的居民還保留著以前的生活習慣,很早就關燈休息了,只有路邊隔得老遠的幾顆昏黃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路面很不平。
牛小子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他背著一個陳舊的旅行包,像這村里許許多多的普通租客一般,在走到一棟灰白的民房,他抬手敲了三下門。
很快。
門就開了。
牛小子一閃身進去,門就飛快的關上,就像從未開過一樣。
“師傅。”
他很恭敬的喊道。
堂屋里站著個精瘦的中年人,并不老,一雙眼睛閃著銳利的光。
皺眉,“還沒到時間,你怎么這么早就回來了?”
牛小子把包放下,嘆了口氣,說道,“我家里出了點事。”
中年人:……
這徒弟家就父子兩人,能出什么事。
下一秒就聽見他有些沉痛的聲音,“我爸死了,前不久警察來村里我才知道。”抬頭看著師傅,“應該不是正常死亡。”
“牛二死了?”
師傅顯然也很震驚,他想不出作為一個人販子怎么會死的。
難道,是拐孩子的時候不小心被發現了,被孩子家人打死的?
可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牛二跟他一樣是做幕后工作的吧。
“到底咋回事?”語氣嚴肅起來。
牛二搖頭,“不知道,警察來什么都沒說,只說我爸犯了事,讓我把知道的都講出來,我好不容易打發走他們,給劉哥打電話,劉哥才告訴我,不光是我爸,他們那一伙的都死了。”
團滅。
師傅臉上很凝重,但他一直住在這城中村根本就沒出去過,每天忙得要死,也沒時間關注新聞,再說,死幾個人就能上新聞,那報紙也別賺錢了,每天只發訃告就行了。
好一會兒才拍了拍牛小子的肩膀說道,“先別管那么多了,既然回來了,去休息一會兒,今天半夜要來一批貨,還有得忙。”
“嗯。”
牛小子拿著包上了二樓。
師傅坐在椅子上沉思半晌,最后背著手也回了房間。
凌晨。
一輛面包車悄無聲息的從外面駛進來,此時早已夜深人靜,所有人都陷入沉睡中,偶有躺在床上看小視頻的年輕人也不會對一輛車發出的聲音感到任何驚訝,事不關己。
車子停在一間灰白的民房前,才剛熄火,民房的門就開了。
師傅跟牛小子快步走出,司機已經跳下來走到后面把車廂打開,只見不大的后車廂里倒躺著幾個半人多高的麻布口袋。
嗯,跟裝快遞的袋子很像。
三個人沒說一句話,十分有默契的把車里的袋子搬到屋里去。
十分鐘后,司機跳上車,車子很快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屋子里。
客廳只有一顆瓦數極低的燈泡亮著,燈光很是昏暗,五個口袋隨意的堆在地上,偶爾還能看到口袋在輕微的動著。
師傅走到里面一個堆放雜物的房間,把堆在上面的雜物拿開,露出一張很不顯眼的木板,他把木板移到一邊,底下露出個黑黢黢的洞。隨手在洞里摸了一下,洞里頓時就亮了。
“快點。”
低聲道。
牛小子忙拖著地上一個口袋進來,朝著洞口就是狠狠一踹,口袋直接就從洞口滾了下去,發出沉悶的聲音。
如此反復。
師傅看了他一眼,“你這小子,就知道偷懶。”
牛小子摸著后腦勺嬉皮笑臉的說道,“師傅不覺得很省力嗎?”
“哼。”
師傅抿嘴,“走吧,趁新鮮。”
兩人從洞口下去,牛小子走在后面,把木板從里頭蓋上了。
底下,是一個很寬敞的房間。
幾個大口袋堆在洞口,師傅把邊上的一個挪開,才走過去。
房間很空。
最中間擺著一個很大的臺子,靠墻邊上立著個簡陋的木柜,挨著柜子,是幾個跟房間格格不入嶄新的冰柜。
牛小子把堆在樓梯邊的袋子都拖到屋中央,打開其中一個,頓時就有東西從里面滾了出來,在比白天還要明亮的燈光下,一張慘白的小臉早已沒有了聲息。
死小孩。
而在口袋里,還有兩三個同樣的小孩,但可能并沒有死掉。
快死了。
牛小子一鼓作氣把所有的口袋都打開,十幾個孩子亂七八糟的橫在地上,奄奄一息,有的衣服不同程度的磨破了,露出同樣被磨傷的鮮紅的血肉,是剛才在地上拖行磨的。
他挨個的看了,把活的跟死的分開擺著,抱著一個已經死亡的小孩放在臺子上,“師傅,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