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內心無比的絕望,在宮里因為幾根頭發掉性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誰叫服侍的都是貴人。
皇帝只覺得腦袋一陣陣發暈,老太醫忙扶著他到椅子坐下。
“皇上,保重龍體呀。”
龍體?
皇帝臉上滿是苦澀,搖頭道,“朕一直以為朕是歷史上少有的父慈子孝的皇帝,沒想到朕的好兒子們竟都盼著朕死,甚至都迫不及待的動手了,若不是……朕還不知。”
悲哀。
人世間最大的可悲的事莫過于父子相殘,但在皇室卻很正常。
陳老太醫眼中露出一絲慈愛,但依然無比恭謹的站在一旁,“皇上是真龍天子,有祖宗保佑,一定能長命百歲的。”
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苦笑,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縱觀古今,皇帝多是短命鬼。
可誰也不愿承認。
總會心存僥幸。
“陳老,你告訴朕,朕的身體到底如何了?”還能活多久?
他被人暗算到如今才發覺,按照宮廷的慣例多半無力回天了。
皇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
趁著還沒死,拼了最后一口氣也要把害他的人統統揪出來。
賜死。
雖然他的皇位來得名正言順也沒經歷過歷史上的那些爭端,但并不代表他是個軟弱可欺的皇帝,眼看著人都欺負到家門口了,再不做點什么,只怕這坐了二十多年的江山就要易主了。
誰甘心放棄手里說一不二的權力,甘居幕后,甘為人臣呢。
沒有的。
可,在生死這件事情上,人永遠都無法戰勝天呀。
陳老太醫一雙蒼老的眼睛的閃著睿智的光芒,“皇上不必擔心,因為發現得早,只需調理一陣子,龍體即可痊愈。”
沒事?
皇帝猛地睜大眼睛,“你是說,朕不會死。”
陳老太醫搖頭,笑瞇瞇的說道,“老臣剛才就說過,皇上是真龍天子,有上天跟祖宗保佑,一定會逢兇化吉的。”
這不,應驗了。
太好了。
皇帝臉上掩不住的喜悅,他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冷笑道,“既然朕命不該絕,倒要看看都有些誰想要朕的這條命。”
是誰,等不及了。
底下跪著的內侍無比絕望,聽到了這么多機密,他死定了。
陳老太醫自動過掉皇帝那句話,說道,“皇上雖無性命之憂,但龍體也受到內創,需要好生調理一番,不可輕怠。為了保證藥效,還請皇上暫停服食丹藥一段時間。”
相克就不好了。
皇帝點頭,跟長命百歲相比,先保住命顯然是更加重要的。
待老太醫退下。
皇帝一個人待在御書房里,臉上陰沉讓他眉心的黑氣更甚。
冷笑。
他這輩子的愿望就是壽終正寢,誰要敢阻止,就別怪他不近人情了。
皇帝靠在椅子上,原來之前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被粉飾了的太平呀。
還真是良苦用心吶。
差一點。就差那么一點點他就落到這坑里,再也爬不出來。
可惜!
皇帝低低的笑了。
金鑾殿。
思如端莊矜持的離開,水藍色的云蠶絲長裙勾勒出纖細的腰身,柔和美好引人遐想,跟她剛才拒絕和親時的懟人的彪悍完全不一樣。
呵,誰能想得到這個嬌嫩柔美的丞相千金居然敢質疑皇上的決定,還把宣武侯的嫡子御前帶刀侍衛統領的職位擼掉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皇上居然沒有治她一個欺君罔上大不敬的罪。
一定是皇上太生氣走的時候忘記了。
南宮傲在思如轉身后,臉上如沐春風的微笑瞬間被冰冷代替,他看著那個款款走遠的優雅背影,直覺告訴他,有什么不一樣了,從他的掌控中掙脫出來,變得不受控制。
這一夜,丞相嫡女梁宛月名聲大振,成為膽大包天的代名詞。
思如走出宮門。
徑直到丞相府的馬車前,準備上車回府。
卻見簾子拉開,梁洛那張有著紫紅色胎記的臉從里面露出來。
面無表情的看著思如,“爹說了,你已經被逐出家門了。”
所以沒有資格再乘坐丞相府的馬車。
思如眨了下眼,“是你的意思,還是梁丞相的意思?”
“呵。”
梁洛冷笑一聲并沒有回答思如的問題,但思如已經明白了,她沒有生氣,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轉身離開。
連半句多余的話都沒有。
梁洛都愣住了,她緩緩的勾起嘴唇,沒有家族的庇佑,別說如梁宛月這般在整個軒轅王朝都稀少的美人,就是一長相普通的少女都危險。朗朗乾坤下也有不少見不得光的。
地痞流氓人渣垃圾。
希望梁宛月能夠好運的都遇到吧。
雖然和親的計謀被破壞了,但只要能替原主報仇,都可以的。
“回府。”
放下簾子,馬車輕輕的啟動了。
剛才發生的事情梁丞相都知道,他坐在另一輛馬車里冷眼旁觀,看著思如在短暫的停留后就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他的心情其實很復雜。
很煩。
明明這個嫡女是很溫柔很懂事的姑娘,就算被逼和親也該為了家族的利益親爹的前途妥協了,結果居然敢拒絕皇上。
從未有過的強硬。
如果不是那張熟悉的臉,他都懷疑這女兒是被人給調包了。
想到因為她差點人頭落地抄家滅族,梁沐遠就氣得渾身發抖。
哼,不是說斷絕關系了嗎?那就把這關系落實了,斷得徹底些。
雖然皇上可能因為一時忘記了并沒有追究她的罪,但毋庸置疑,這個逆女先前所做的一切都被皇上的面子里子丟得干干凈凈,一旦皇上想起來,那丞相府就要跟著遭殃了。
不如趁機跟這禍害劃清界線。
還有梁洛,要不是她想整梁宛月,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梁沐遠深呼吸一口氣,他這輩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生了這兩個討債鬼。
要不是看在梁洛跟幾位皇子關系都不錯的份上,還容得下她?
開玩笑。
早跟梁宛月一起攆走了。
只希望皇上看在他如此主動請罪的份上,不要再追究他的責任了。
養不教,父之過呀。
夜已深。
在一條昏暗的小巷子里,一個纖細柔美的身影正在快速的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