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房子,趙幺妹是深深的嘆了口氣,她家兩個兒子,去年又添了孫女,真的是不夠住。
太擠了。
家里最近也在鬧。
兒媳婦攛掇著老大把婆婆送走,一百平的房子里要住五口人,何帆在家一直都睡沙發。
也是煩。
講真,要不是當初房價低的時候借錢買了這套房,沒有任何意外,還在山里當原始人。
咋整喲!
老二還沒結婚吶。
實在不行,到時候跟大姐借點錢,湊個首付出來,好歹再買套房,讓老大一家搬出去單住。
思如面帶微笑。
按照趙老太提的要求,她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姜海沒死。
從工地上安全的回到家里,躲過死劫,重獲新生。
俗話說,大難不死必有后福。
姜海低頭看了半天手機,覺得有些口渴,他起身去廚房倒點開水,趙幺妹是個很隨和的人,一眾侄子侄女在她家都十分的隨意。
開水是燒好了的。
大紅色的水瓶放在案板底下,沒有杯子,姜海就拿了個碗,他一手提著開水壺,揭開木塞,聽到客廳里表兄弟的說笑還不時的回應兩聲,全然沒在意手里的動作,就倒猛了。
那水是趙幺妹洗碗的時候燒的,怎一個燙字了得。
臥槽!
開水淋到他的腳上。
跳起來。
姜海忘了手里還提著沒蓋上木塞的開水瓶,于是有更多滾燙的水濺到他的腳上手背上……
“哎喲!嘶!好特么疼!”
手忙腳亂之間不小心又打翻了案板上的碗。
啪茲。
四分五裂一地碎片。
連同著放在菜板上鋒利的菜刀,在燈光下閃著寒光,直接朝著姜海的腳背上落了下去。
他:……
驚懼肯定是有的。
在關鍵時刻猛的往邊上一跳,倒是躲過了菜刀,卻一腳踩在碎碗上,穿著人字拖的他就踩滑了,雙手亂擺也沒能抓住什么,最后重重的倒在那裝著開水的水瓶上,壓碎了。
很慘烈。
客廳里正各聊各,聊得很嗨的眾人聽到慘叫聲趕來,就看到這樣一副狼狽到極點的畫面。
都愣了。
只見并不寬大的廚房此刻正躺著一個人。
躺在水跟碎片上。
“這是咋個了?小海你有沒得啥子事喲?”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趙幺妹,她忙上前去把姜海扶起來,又讓何帆趕緊去拿套干凈的衣裳。
姜海疼得呲牙咧嘴。
“幺姨,沒,沒事。”
后背全濕了。
隱隱能感覺到有點刺痛,應該是被燙傷了。
思如臉都黑了。
“你就去倒個開水,怎么弄成這么一副樣子!”
姜海也很無語。
聯想到在工地上發生的事,無奈的說道,“運氣差,怪我咯。”
趙幺妹忙勸道,“大姐,你就別怪小海了,只要人沒事就好,趕緊看看有沒有受傷。”
臨近四月,夜晚還是很涼的。
姜海被何帆攙著走出廚房,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地上那把刀鋒雪亮的菜刀,突然一陣心悸。
脫掉上衣。
后背的皮膚都紅了,還有幾道不淺不深的劃痕。
思如拿毛巾幫他擦干,又涂上藥,姜海這才換上何帆的衣服,咧開嘴朝思如粲然一笑。
思如面無表情。
“傻蛋!”
鬧了這么一出,眾人也沒什么興致了,就都散去。
其實并沒人把姜海這出意外放在心上,趙幺妹跟何樹全在說別的,她今天沒心情帶孫女。
兒媳婦做得太過了。
憤憤然。
居然攛掇兒子來說把婆婆送走,簡直太不孝。
“咋整?”
她問何樹全。
被問的人此刻正端著杯子,里面裝著半杯透明的液體,他慢慢的啜一口,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情來。
趙幺妹皺起眉頭,“你能不能別在床上喝酒。”
還是在睡前。
有這樣的嗎。
何樹全轉頭看她,無奈道,“那你想怎么辦。”
趙幺妹試探的問:“不如給老大一家買個房?”
何樹全:“哦。”
趙幺妹:“……”
木著臉,“你這是什么意思,到底同意還是不同意。”
何樹全又喝了一口。
俗話說,飯后二兩酒,活到九十九,睡前一小杯,疾病遠離身。
他貫徹得極好。
靠在枕頭上,半瞇著眼睛,十分愜意的樣子。
“買房呀,可以的。”
趙幺妹一愣,頓時臉上被驚喜占據,“真的?”
“恩。”
何樹全應了聲,“你盡管去買就是,我精神上支持你。”
至于物質上嘛,就沒辦法咯。
趙幺妹臉一黑,但并未沮喪,反正當家的是同意了,開始算家里的存款,“我這幾年幫店洗碗存了幾萬,你雖然當了幾年的保安,但賺的錢都賣酒喝了。何濤兩口子上了那么久的班,想必也存了一些,再向大姐借一點……”
首付應該是夠了。
畢竟這只是個勉強能排上七八線的小城市,房價真心不是太貴,在可承受的范圍之內。
實在貴的,就買二手房。
“借錢!”
何樹全驚呼一聲,忙穩住,杯里的酒差點灑出來。
“那咱家豈不是要欠債了?不,我不同意。”
老一輩的心里,寧可拮據點,堅決不欠債。
他反口。
趙幺妹就很無語,“那你說咋辦,咱家就這么大,等小妞再大點,房子根本就不夠住。何帆還沒結婚,現在誰家姑娘愿意跟公婆住……”
說一堆。
何樹全很不耐煩的打斷,“實在不行,就讓她回家去。”
趙幺妹一時沒反應過來,她茫然的看著何樹全。
“啥?”
何樹全從鼻子噴出一股濁氣,把杯里的白酒一飲而盡,“她又不是沒兒沒女,一直住在咱們家里,非親非故的,咱這么多年養著她還不夠嗎?去年她生病,親兒子一分錢沒出,你出錢不說,一天天的守著伺候著,比當初對我爹媽還好。可她呢?在咱家待著啥都不干,飯菜都要端到她面前,筷子擺好了才吃。身體一好就去親兒子家當牛做馬,每次去還把家里灌的香腸做的臘肉拿過去,沒這樣的。別說兒媳婦不滿,我看著心里就煩。”
瞪著趙幺妹:“真不知道你是圖個什么。”
把怨氣全部發泄出來。
趙幺妹是固執的,她反駁道,“老太太都那么大的歲數了,家里兒女又不孝順,她要是回去,肯定遭白眼冷臉,能不能活過這個冬天還是兩說。咱又不差她那點吃喝,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唉,再說這么多年也有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