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茵嫁來薛府整整一個月了還沒回過娘家,徐父坐不住了。
這雖說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可也沒說不讓她回娘家呀,這嫁的又不是外地,就在京城,而且就隔了一條大街,這么點路都遲遲不回娘家,豈不是坐實了坊間的傳聞——他徐孝坤在賣女求榮?
徐父本以為這個女兒倒霉是倒霉了點,但勝在還算孝順。接回來以后,讓她干啥就干啥,聽夫人說,學規矩也很可刻苦,還想著以后全靠她來維系與薛府的關系呢。
不想,嫁過去以后完全沒動靜了,回門也只是派了個小丫鬟跑了一趟,說她夫君沒醒,她一個人回來沒意思。
徐父當場氣得心口疼。
什么叫夫君沒醒、她一個人回來沒意思?嫁過去之前又不是不曉得這個情況。女婿要是能醒來,還輪得著你嫁過去?
過了氣性,冷靜下來一想,會不會是薛家看她看得緊?沒事不許她出門啊?新媳婦剛嫁過去,難免拘束,過陣子就好了。
于是他等啊等,等到坊間流傳開了一則小道消息——薛大公子怕是真的不行了,大夫人據說都開始培養庶子了,都沒等到嫁給薛大公子當大少奶奶的長女回娘家。
這下哪里還坐得住?
他把長女嫁去薛家,可不是平白無故給薛家沖喜的,誰沒事會善心大發到賠一個女兒出去?
可心里盤算的好事還沒落實呢,那廂薛家大房掉頭培養起庶子了,那以后薛家大房豈不是成了庶公子的天下?那他女兒怎么辦?不會被趕去哪個田莊自生自滅吧?
一如當年薛老太君在老爵爺去世后,雷厲風行地把老爵爺的那幾房妾室攆去郊外莊子一樣。女兒不會也落得這么凄慘的下場吧?
薛父越想越著急。
當然,他急的不是自個閨女很可能要守寡、還可能被丟去農莊自生自滅,他急的是自己平步青云的美夢要來不及實現了。
薛家大房未來的繼承人成了庶公子,親家也只會認庶公子的老丈人,那還有他什么事啊!
本來還想借薛家再上一層樓的呢,眼下的情況看來,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吧?
不行!
他得把死丫頭喊回來,好好問問她。
他以夫人的名義,往薛府遞了個帖子,說夫人想念長女了,想接她回娘家小住幾日。
徐茵人都沒出來,讓丫鬟回了句:“忙,沒空回。”
徐夫人和老爺面面相覷。
“老爺,薛大公子不會真的不行了吧?否則,她不會不來的。我在信里寫明是回府,沒說到了府門口跟您見個面,再去別院詳談。”
徐父背著手,來來回回兜著步,思索半晌說道:“她不來,那就你過去。”
“我過去?”
“嗯,備上厚禮。就說,前兒去廟里求了對平安福,想送給女兒、女婿。”
“可我沒去寺廟啊。”
徐父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夫人一眼:“你不會編嗎?薛家人吃飽了撐的去打聽你前幾日具體在干什么?!”
徐夫人一臉委屈:“事兒能編,平安符我也編不出來啊。”
“你隨便找點黃紙,塞到香囊里就行了,香囊挑個精致點的,口子縫得緊密些,誰會拆開來看?不過是找個登門的由頭罷了。你便是送個真的平安符,薛大夫人也不見得放心給她兒子戴,誰知道里頭是平安符還是扎的小人?”
于是,徐夫人揣了一對假的平安符香囊,帶著徐父的口信,上薛家探望女兒、女婿了。
徐茵雖然不待見娘家人,也打心眼里不愿回那個踏不進府門的娘家,但也沒說謊,她是真忙。
雖然把庶弟庶妹拉來給她當助手了,但他們倆畢竟還只是孩子,尤其是種子選購、果樹花木挑選之類的從前不曾接觸過的事,別說他倆心底忐忑不放心,她自己也不放心。
花花草草以及各種時令菜的種子買來后,怎么種又得她親自盯著。
東院的下人,說說好幾個都是農戶出身,因家里窮才被賣到大戶人家來當丫鬟的,但論起種花種菜的技能,還沒她嫻熟。
高門大戶是不屑在府里開菜園種菜的,嫌味重又不好看。
府里的院落或是花園,種的不是花木就是花草,圖它們賞心悅目。
平日里吃的菜都是從城外莊子運來的,每天早上由莊頭親自揮著牛鞭送到府里。
日日如此,年年如此,大家都習慣了。
所以,徐茵沒事想在東院種點調料、蔬菜是行不通的。一旦傳出去,丟臉的不是她,而是整個薛府,老太君第一個不答應。
于是她絞盡腦汁,想了個辦法,打算把荷花池利用起來。
把荷花池作為八卦卦心,往外輻射成八個區塊,每個區塊劃三壟,分別代表“乾”、“坤”、“震”、“巽”、“坎”、“離”、“艮”、“兌”。
每一區塊種三款同色作物,譬如綠色葉菜區種三種綠色葉菜、紅色雜糧區種赤豆、高粱、血糯米;黃色五谷區種粟米、玉米、黃豆……總之,主打一個民以食為天。
個別色塊的作物種類比較單一,那就三壟地全部種它,以后再慢慢添,實在不行就搞嫁接,反正先把坑占上。
四周的八卦田都種上作物了,卦心的荷花池能落嗎?當然不能!除了原先觀賞性的荷花依然保留著,還添加了食用為主的藕荷、茨菇、菱角、茭白、芡實、荸薺、水芹,就連岸邊帶坡度的濕地都安排上了——種口感最好的香糯紫芋。
理由她也想好了:為夫君祈福嘛!
這些作物等于擺在香案上的貢品。
哪有說貢品只供花卉、不供吃食的?菩薩不會怪罪嗎?
薛府上下:“……”
鐘敏華是頭一個響應并支持徐茵的。
兒媳婦如此為昭兒設想,她做婆婆的能不支持嗎?
連老太君那兒都是她出面去說服的。
原本老太君是不同意的。
別的不說,就說薛府的布局,是老太爺當初請道士勘算了好幾日才定下來的,是頂頂好的風水,搞這么個八卦田出來,沒得把好風水破壞了。
鐘敏華跪在她跟前,哽咽道:“母親,昭兒都昏迷三年了!兒媳把所有能想的法子都想遍了,也沒能喚醒他。既然茵茵說這個法子或許能成,何不給她個機會試試?兒媳別無他求,只求昭兒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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