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閻宿昔要的是一整個大梁,若不然,他早就采取行動了。
年關將至,翻了年傾九這副身體就十五歲了。中秋節那件事情的余波也被年味沖淡,如今也只有寥寥幾人提起。
民間張燈結彩,百姓興高采烈慶賀新年。這冰冷的皇宮也受到些許影響,在皇帝的允許下,端貴妃的組織下,多了許多紅色的景致。
傾九一身貂袍,手上握著暖爐,屋里燒了好幾盆炭火依舊止不住她身上的寒冷。
這冬天,實在太過煎熬。
“父皇!”傾九看到皇帝,立刻撲了過去,渾身輕輕顫抖,連帶著說話也多了幾分不利索。
“鳶兒,可還冷?暖房正在搭建,過兩日你就搬過去。”皇帝撫摸著傾九的背,貂毛細膩,摸上去很是舒服。
“我挺好的,暖房應當父皇去住,斷不可給了鳶兒,父皇乃一國之君,因此要保重身體,為天下百姓謀好日子,成為天下百姓心中的英雄。”
傾九白凈的臉蛋兒在炭火的映襯下微微泛紅,而她的手腳卻是冰涼的,就連滾燙的手爐也不管用。
皇帝見了自然憐惜,然傾九即便如此也先想到他,加之傾九誤打誤撞幫助著除了個心腹大患,這會兒見傾九受苦,皇帝簡直心疼死了。
因此說什么也要把傾九安排在暖房里。
傾九當然卻之不恭,過兩日果然就有宮女太監過來幫她搬東西了。
正月初一元宴,皇帝大肆操辦了一場,又在正月十五祭祀了宗廟,傾九亦在其左右隨侍。
閻宿昔負責保護皇帝安全,他已經有好幾個月沒見傾九了,傾九樂得自在,她懶得和閻宿昔周旋。
鬼靈精在民間扶植的勢力慢慢壯大,他們形成了一個流派,被稱為“同光會”,專門做一些善舉。
其幕后關聯著大梁諸多商會,用商會每年募集會費來維持同光會內部的穩定,與此同時也為同光會做善舉打下了良好的經濟基礎。
皇帝對同光會態度不明,多次派閻宿昔對其進行探查。
發現其僅僅是個做善事的民間組織,又與諸多商幫牽扯,甚至與朝廷官員脫不了干系,便是無功而返。
畢竟朝中許多官員得了勢,都紛紛在自家宗族處立了善堂,這是受到皇帝褒獎的。這會子有個能力大點的同光會專做善事,還不淌一趟這灘清水,洗白白。
因此,皇帝暫時沒動這個同光會。
閻宿昔也覺得奇怪,這個同光會給他的感覺,是太干凈了。
事物一旦占了極端,就越發的凸顯它的怪異之處。
當局者不清,不代表他不懷疑此物。
一時之間也難以找到證據,他暫時動不了同光會。
傾九的生辰那天,皇帝擇端貴妃給她大肆操辦,并邀請命婦攜兒女參與。不是過生,而是想給她物色夫婿了。
閻宿昔見傾九溫婉淡雅的身姿,瞧這滿院子的男男女女,目不斜視,不由得黑了臉。
“你就那么想嫁了人去?”在角落里,只有傾九和閻宿昔兩人。
閻宿昔質問的神情一臉無余。
傾九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忽然覺得好笑,便笑出了聲兒。
“本官以為公主殿下會與其他人不一樣。”
“生而為人,有何不同?本公主更為皇家人,你覺得本公主能生由己?”
閻宿昔怒道:“你!皇帝要你嫁個傻子,莫不是你也心甘情愿?”說完,閻宿昔意識到自己失態,瞬間變了臉色。
傾九一雙明凈的眸子扣在閻宿昔臉上,“閻大人,你這是作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難道閻大人還能越了去,還是說閻大人你喜歡我?”
閻宿昔垂眸,他冷哼一聲,不做回答。
良久以后,兩人依舊僵持不下。
“你不要忘了當初委身于本官的事,除了本官你誰也不嫁。”拋下這句話,閻宿昔飄然消失在傾九面前。
“九九,他上鉤了。”鬼靈精嬉笑著,顯然很開心。
傾九拍了拍衣袖,緩緩抬步走出小角落。
一路上春天的嫩芽掀起一股子清新的氣息,她伸手摘了梅花樹上最后一朵梅,嘴里輕輕吐道:“春來二月梅香去,吹夢一場到西江,遙知花落有時盡,宿醉更天沉江頭。”
鬼靈精不理解傾九所說的啥意思,但隱隱約約覺得這次的任務要完成了,但不知道傾九會用什么樣的方式去完成。
皇帝相中了定國侯府家的大公子,欲將其招為長公主駙馬。
定國侯手握八萬兵馬,其長子為世子,將來繼承定國侯的位子,次子不學無術,成天躲在勾欄瓦肆,聽說是經商去了。
一切都在傾九意料之中,定國侯在朝中威望頗高,在武將中擁有眾多門徒,皇帝選他是必然的。
今年先定下來,明年三月傾九便會佩戴鳳冠霞帔,正式出宮嫁為別家婦。
好不容易過了炎炎夏日,北齊來犯。
一個曾經被大梁打成縮頭烏龜的國家突然舉兵壓境,實屬自不量力。這是朝中大部分人的真實想法,傾九只是笑笑,在原主的記憶里,這件事要推后三年,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死的。
如今提前了,說明閻宿昔有了十足的把握可以一舉吞并大梁。到底算漏了哪一步呢?按照既定的順序,她在閻宿昔心里種下了一塊欲擒故縱的種子,還不到生根發芽的時候,這時候北齊來做甚?
皇帝的身體也康健……不對,難道是提前下毒了?
果不其然,皇帝在悶熱的夏日熱傷風之后,身體大不如前,甚至有時頭上疼痛難忍,十分不好受。
他果然采取行動了。
只不過為時尚早,閻宿昔太過于著急了。
他為什么如此急切?當然不是為了蘇鳶,原主和閻宿昔那一次兩人都惺惺相惜成那樣了,但閻宿昔還不是殺了她的父皇,滅了她的國家。
所以,閻宿昔是個沒有心的人。
他想要的,一直都是大梁。
不如,成全他。
傾九打定主意,便開始謀劃布局。她這么多年,精于精密計算,所有的一切看似與她毫無干系,實際與她關系大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