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豆是一只海怪，或者說是一個半神。
她的母親是一只海怪，父親則是一位神靈。
雖然，艾豆只知道自己的母親是海怪啾啾，卻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哪一位神靈。
不過沒有關系，反正那也不重要。
按說這樣的身份，不是神靈的艾豆不見得會有多高的地位，然而事實卻并非如此。
因為她母親是神后陛下的心腹，而神王陛下和神后陛下因為沒有自己孩子的關系，對在自己身邊長大的艾豆很是喜愛。
雖然，自打成年之后，艾豆就已經再沒有見過神王陛下和神后陛下了。
聽母親說，神王陛下和神王陛下去探索更深遠的宇宙了。兩人一個心腹都沒帶，去過二人世界了。
艾豆還蠻失落的，要知道她打小就有一個愿望——她想要為兩位陛下征戰宇宙，為他們開拓世界的領土。
然而，等她成年的時候，近處的宇宙已經被開發得差不多了，人類在神靈的幫助下在一顆又一顆星球上駐扎，無數璀璨的文明誕生，讓世界愈發壯大。
神靈經此一遭，也變得越發強大起來。
這樣的經歷，使得神靈中的風氣得以一新，原本好逸惡勞，只知道享受的神靈一個個都跟著上進起來。
哪怕在開拓的過程中有不少神靈因此喪命，但看到那些得了好處的人，其他神靈根本不知道啥叫氣餒。
“母親，兩位陛下什么時候回來啊？”艾豆不知多少次問道。
她的實力雖然不差，但想要去宇宙深處，還是差了點火候。
沒看她母親都留了下來嗎。
啾啾正在玩從人類世界那里流傳過來的單機游戲，聞言隨口道：“急什么，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等。”
艾豆知道自家母親這話是在諷刺艾依姨母。
說來兩人的關系也算不錯，但是遇上了誰都沒有一句好話。
她艾依姨母是純粹的人類，之所以如今還活著，也不過是因為神后陛下給她喂了不少天才地寶。
但是即便如此，也已經是極限了，她如今的樣貌已經和尋常老人無異，按照醫師的說法，天才地寶也沒辦法給她延壽了，她最多只能再活個二十年。
二十年……于人類而言或許不少，但對于他們，卻只是打個盹的時間。
明明，母親其實心里也不好受，證據就是她最近情緒越來越煩躁了，猛不丁地就會罵人。
而罵人的對象，自然只有艾依姨母了。
正說著，艾依過來了。
如今每次看到她，啾啾的心情就極差，她臭著一張臉道：“你一個老太婆，不好好在屋里待著，出來亂跑干什么？嫌棄自己活得太長嗎？”
“艾依姨母，您別生氣，我母親也是擔心你。”艾豆尷尬道。
她小時候還有些害怕這位姨母，但后來卻發現，盡管艾依姨母對于她的樣子總是一副嫌棄討厭的表情，但若是有旁人說她不好，艾依姨母當場就會嗆回去。
艾依哼了聲道：“我知道，幾千年都沒有長進的臭丫頭。”
“你才是臭丫頭呢。”啾啾一臉不樂意道：“都是個路都走不動的老太婆了，嘴巴就別這么臭了。”
頓了頓，不給艾依反駁的機會，她開口道：“你來找我是有什么事？”
她是知道的，這位堂姐若不是有正事，怕是不會來找她。
這一次，艾依卻是沉默了許久，然后才開口道：“你已經成神了吧？”
啾啾一怔，“你看出來了？也對，你在這方面向來敏銳。”雖然她也不明白為什么。
艾豆一臉驚訝，她都不知道她母親成神了。
要知道，在兩位陛下整頓之后，半神想要成神就沒有那么容易了。但也不是沒有辦法，她是知道神后陛下在的時候，時不時地就會將自己的神血給母親一滴，讓她去融合，還會種出一些奇特的帶有規則的植物，讓母親在旁邊進行參悟。
艾依抿了抿唇道：“你成神了，那你的壽命就沒有盡頭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么？”啾啾皺眉。
艾依再次沉默許久，最后，她卻是張了張嘴，搖頭道：“算了。”
啾啾一臉懵逼地看著艾依蹣跚離開的背影，轉頭對女兒問道：“她是故意來拿我開涮？”
艾豆沒有回答，她想起剛剛艾依姨母的表情，總覺得那個樣子，有些悵然也有些釋然。
啾啾如何不明白。
其實她偶爾會嫉妒一下艾依，因為總覺得，她跟姐姐之間有什么秘密瞞著她。
感覺自己好像被排擠了一樣。
艾依不緊不慢地走回了自己的住處。
她看了看蔚藍的天空，看著不遠處高聳的樓塔和神殿，看著云層下方忙碌的人類，感受著世界煥發出的生機，不由閉上了眼睛。
事實上，近些年她已經反應過來。
在那么多年都沒找到應該是句息轉世的神靈之后，她終于想起了一個可能。
其實，有一個人是有很大的可能是句息的。
——那位神王陛下，寧然的靈魂伴侶。
再想想他的狀態，就更容易理解了。
其實也是她太天真了，以句息的城府怎么可能讓她輕易找到他？
只有那個狀態的他，才能完全不受自己的影響。
至于寧然……恐怕就是記憶女神口中句息的小情兒。只是對方的情報顯然已經落后了，她可不是句息打發時間的小情兒，而是他真正認同的伴侶。
她自己也很意外，得知寧然真實身份的那一瞬間，她竟然并不生氣。
怎么說呢，她竟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本來，想著自己馬上就要離開這個世界，她是想要讓啾啾幫她傳兩句話的。
然而，事到臨頭，她卻發現自己竟是根本不知道要對她說什么。
事實上，她的心平靜得不可思議，雖然沒有歡喜，但亦沒有任何憤怒，任何不甘。
隱隱地，她能感覺到，自己走在了一條看得到盡頭的路上。
不管結局如何，但僅這一點，就足以令她坦然面對了。
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她其實都不在乎了。
她想要的其實很簡單。
她想要，結束這一切。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