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6東家老女（十七）

林聽雨對常安臉的表情變化不以為意，徑直掀開簾子重新進了營帳，便見皇正背對著營帳簾子，看著剛剛她彈的那個琴發呆，便輕輕地喚了一聲：“陛下。東方網”

皇轉身，結果見一個黑瘦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除了那眸的靈動與神采之外，臉其他的地方與先前出去洗臉的女人竟似大不相同。

“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林聽雨行禮，三呼萬歲。

皇帝不自覺地前伸出手來將她扶起，入手感覺自己手抓著的這只小手很是粗糙，骨節也不似他昔日所抓的那些宮女子的小手那般柔軟。

他將林聽雨的手拉近了細看，道：“果然如常安所說的有許多凍瘡，想來你在民間吃了不少苦。”

林聽雨道：“民女所過的生活，與其他鄉間女子所過的生活并無太多的不同。”

皇帝命常安去取些凍瘡膏來，親自拉著林聽雨的手給她藥。

待藥畢，林聽雨不免又謝恩一番，言道：“皇，時候不早，既然有意要在明日班師回朝，不如早些歇息。”

誰想皇帝卻道：“班師回朝也不急在一時。”

林聽雨嘴角抽了一下，心道：“這個皇帝怎么這般朝令夕改的，還是說，他變臉翻書都快？”

想必是她臉的表情太過明顯，皇帝無奈笑道：“班師回朝總得準備兩天，朕明日下旨，真走的時候至少也是在后天了。”

林聽雨不禁莞爾。

皇帝道：“朕因處理政事，經常睡得很晚，到了這個年紀，晚常常失眠，不如你再將方才彈唱的那一首唱給朕聽，說不定朕聽著你的歌聲，竟能早早地入睡了。”

林聽雨笑道：“皇，那首歌您若是聽著，恐怕一整宿都睡不著了。不如讓民女為皇另唱一曲吧。”那首《天行九歌》確實好聽，意境也好，只是聽了卻會讓人有些興奮，想聽著它讓一個失眠的人入睡，簡直是天方夜譚。

“也好，你這次打算唱什么？”皇帝好地問。

林聽雨微笑道：“民女這次打算唱《般若波羅密多心經》。”

這個時空似乎沒有佛教一說，是以皇帝一聽頓時道：“什么經？”

林聽雨道：“是一部能平復心境的經典，皇聽著細品其之味，想來領悟其之意后會很快入睡。”

皇便點了點頭，坐到床邊去。

林聽雨卻讓他徑直躺到床，不想這皇竟然很是聽話，真的躺到床。林聽雨為他蓋好被子，坐到琴前，撫琴輕歌。

一首《般若波羅密心經》翻來覆去地唱了好幾遍，那皇依言細品這經意味，只是品著品著竟然不知道什么時候這樣睡去。

林聽雨見他睡熟，這才止了琴音，熄了燈火，走出帳來。

“喲，您還沒歇息呢？”常安驚問。

林聽雨無奈苦笑，忙活一大天，可這圍場里哪里有可供她歇息的營帳？

誰想帳竟然傳來皇帝的聲音：“常安哪，去給女公子近找一個安靜干凈的營帳，讓她獨居，找些體貼的宮女們好生伺候著，不得怠慢。”

“是。”常安一聽立刻恭敬領命，又低聲對林聽雨道：“女公子稍待，奴才這去給您安排。”

林聽雨道：“有勞常公公了。”

見常公公走了，她轉身又掀簾進入帳，道：“民女還以為皇已經睡著了。”

皇帝道：“確實已經睡著，只是朕向來覺輕。”說著要起身。

林聽雨道：“皇不再睡會兒嗎？”

皇帝無奈道：“只怕又要睡不著了。”

林聽雨道：“方才民女所唱之歌的歌詞，皇可還記得？”

皇帝點頭“嗯”了一聲。

林聽雨道：“皇在心默念它，說不定會很快再入睡。”

皇帝猶豫了一下，到底是又躺了下去。

林聽雨仍舊前替他蓋好被子，不想黑暗手卻陡地一緊，竟是又被皇帝抓住了手。

林聽雨微怔，便溫聲問道：“皇可是有什么吩咐？”

皇帝默了一下，才道：“沒。”遂放開了她的手。

林聽雨心頗感安慰，這個皇帝，倒不似有些君王那樣混蛋。這一次林聽雨離開營帳時腳步放得極輕，到得外面，發現常安居然已經等在了那里。

常安道：“女公子，請與奴才來吧。”

片刻后，林聽雨已經到了一個干凈異常的營帳里，顯然是有宮女剛剛收拾規整過。她滿意地朝常安道了句：“多謝常公公如此費心。”

常安笑道：“您滿意好。皇那里雖然睡下，但時常要人侍候，奴才先回去了。”

林聽雨將他送到帳外，這才回來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皇下令班師回朝。果然如皇所說，從下旨到真正的拔營班師，間還要一段準備時間，到得第二天，皇帝的御駕才離開圍場，往京城而去。

林聽雨被賜了一頂轎攆，以公主儀仗待之。如此榮光，還真有些出乎林聽雨預料。

她坐在轎，掀起轎簾往外張望，看著林妮兒記憶那熟悉的山山水水，可能是受原主情緒的影響較大，她的眼眶竟然有些濕，心還涌起念頭：“這里曾是我自小生長的地方，如今要離開了……”

這不是她自己的想法，而是原主的。在這個三級時空，以林聽雨的心境，卻也難抑原主的情緒。看來，她以前一直自以為堅固的心境也有待提升呢。

林聽雨忽地看到不遠處的山坡有道熟悉的身影，貌似是林妮兒的父親林大柱。他愣愣地看著皇家的儀仗逶迤而去，不知道是否注意到他曾經從不在意的女兒在這儀仗當？

林妮兒對她家人對她的冷漠充滿了恨意，但卻無意報復。而此時此刻，看到那站在山坡的老父，原主的情緒再難平靜，眼淚這樣不受控制地從林聽雨眼留了下來。

但是，林聽雨卻不想再與林家這群冷漠無情的親人有什么往來，況且林妮兒雖然心極有感觸，卻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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