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平帝看著送進來的十幾套大齊全書,臉上露出一絲笑。
他拿起書翻看了一會兒,再看向蕭元:“這書印的不錯,想來費了不少功夫吧。”
蕭元笑道:“能為皇伯父效力,費多少功夫都是應該的。”
這話說的好聽,承平帝也受用。
他不是那種啥事都不知道的帝王,心里明白印這樣一套書得費多少人力物力,心說只怕豫王府把家底都拿出來印書了吧,要是不給些獎勵補貼,恐怕這個年自家兄弟侄子都不好過。
“這十幾套足矣,剩下的你自己賣出去好補貼家用,省的你媳婦跟你鬧騰。”
蕭元趕緊謝恩:“我媳婦倒是不跟我鬧騰,只是她前兒才看中了一套首飾,因著我把錢都拿來印書了,她便沒買,我就想著多賣幾套書,給我媳婦打幾套鮮亮的頭面,若不然,年節的時候走親串友的,她沒好頭面,難免叫人笑話。”
承平帝一聽趕緊叫道:“黃平順。”
一個大太監幾步過來:“陛下。”
承平帝道:“去朕的內庫,把前兒才進上的那些紅寶石拿些來給元兒,讓他回頭給他媳婦打一套鮮亮點的頭面。”
黃平順躬身退出去,不一會兒便捧了一個托盤,托盤里放了一個錦袋,里邊裝了半袋大大的紅寶石。
蕭元拿了東西,又跟承平帝說了好多好聽的話,哄的承平帝眉開眼笑的,之后他才謝恩出宮。
他回了家,就讓人去請了懷王府的五少爺一起商量。
過了沒幾日,翰林院和國子監的好些人都開始討論大齊全書,國子監里家境好點的學生都開始打聽從哪能買到這套書。
然后,國子監祭酒家女兒出嫁,嫁妝里就有一整套的大齊全書,亮妝的時候,可是被不少人看到,引的無數人爭相議論。
就這么著,沒過半個月,京城中的六部衙門,各個王府、侯府都開始采購這套書,再有文人雅士的宣傳,便是那些大商戶都開始附庸風雅,買了好多套書拿來送禮啥的。
等到了年節底下,江南那邊的官員、文人、豪商都開始找人來京買書,書商也買了書運到大齊各地去賣。
臘月二十四,是傳統的掃房日,各家各府都在這一天開始做大的清潔工作。
懷王府,不只下人忙,便是主子也忙。
忙碌了一天,各房吃過晚飯回屋休息,五奶奶坐在床上,和丫頭們吃著烤栗子。
門簾掀開,五少爺帶著一陣寒風進來。
丫頭們趕緊過去幫著五少爺脫了外頭的大衣服。
五奶奶也下床一邊給他遞熱毛巾,一邊道:“今兒怎么回來的這樣晚?”
五少爺擺手讓丫頭們出去。
他坐在火盆邊烤了一會兒火,這才從懷里摸出一疊銀票:“給,拿著。”
五奶奶接過來數了數,頓時嚇的臉都白了:“這么多?”
“自然的。”五少爺特別得意:“誰叫我有本事呢,你知道這段時間我幫著元哥兒賣了多少書嗎?”
五奶奶搖頭。
五少爺壓低了聲音:“賣了整整六千多套,元哥兒也痛快,按說好的數給我銀子,一套五兩,這六千套你說得多少?”
五奶奶看看手里的銀票,再看看五少爺,驚嚇之后就是高興。
她拼命壓抑才沒有驚喜的叫出聲來。
“爺,你真是太有出息了。”五奶奶一把抱住五少爺,歡喜的都有點語無倫次了。
五少爺拍了拍五奶奶的背:“之前讓你跟著我受委屈了,往后不會了,咱現在有了這個銀子,我也能想法子置辦些產業了。”
他想了想:“銀子你拿著,咱們置辦了產業就說是你的嫁妝銀子買的。”
五奶奶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王府沒分家呢,是不允許各房置辦私產的,若是把產業記在五少爺名下,分家的時候可就說不清了。
五少爺吃了幾口栗子,又吩咐一聲:“明兒你回娘家,給岳父送些銀票,我能賣這么些書,還多虧了岳父幫忙。”
五奶奶娘家是窮,可人家的爹當年可是狀元,在清流中很有名望的,這次五少爺賣書,最先頭也是托了老丈人幫忙,才能打出名號來。
五奶奶笑笑:“好,回頭我買點年貨給我爹送去,另外我兄弟不是要娶媳婦了么,我娘正愁彩禮呢,我給拿點銀票過去,好讓他們把這宗事先應付過去。”
她說著話拿出一千兩銀票放在一旁,準備明天送到娘家去,剩下的銀票她都藏了起來:“咱們有錢了,趕明我多買點炭,往后咱們屋里也燒的暖暖乎乎的,我再不用去九房受氣了。”
這話說的,五少爺鼻子一酸,眼中差點掉下淚來。
豫王府
蕭元從外頭回來,回到家里就給了安寧好些金票銀票:“你先收著,等開春看看置辦點產業。”
安寧笑著收好,轉身盛了一碗蜜水遞給蕭元:“喝點,解解酒。”
蕭元坐下喝了一小碗蜜水,他才想和安寧說如意傳再版之后賣了多少,就聽到外頭繡紅道:“世子妃,王妃讓奴和您說一聲,若是無事,請您過去一趟。”
安寧趕緊起身:“姐姐稍等,我收拾一下就出來。”
她換了一身衣服,又披了大氅出屋的時候,就看到繡紅正站在廊下和張秀兒說話。
安寧走過去笑道:“姐姐,王妃喚我可有什么事?”
繡紅搖送:“奴不知道,應該也不是什么大事,無非便是說說除夕宮宴的事情吧。”
安寧想想應該也是這樣的事情,她和繡紅邊走邊說,還問繡紅:“前兒聽說姐姐病了一場,如今瞧著應該是好利落了。”
繡紅低著淺笑:“勞您記掛了,您送的藥丸子很好,我吃了之后身上輕快了不少。”
“我那里還有些,姐姐若是要,只管問張秀兒去。”
“如此,我也不客氣了,回頭跟秀兒討些,如今這天氣太冷了,年節底下事情又多……”
說說笑笑的便到了正房,安寧進去,就見豫王妃正指揮著丫頭翻箱倒柜的找東西呢。
安寧過去見禮,豫王妃擦了手坐下:“你也坐。”
安寧在豫王妃對面坐了。
她也沒問豫王妃叫她來做什么,只是笑道:“母妃忙什么呢?我瞧著收拾了好些舊衣服。”
豫王妃笑了笑:“都是好些年沒穿的壓箱底的衣服,如今都有些放不下,便想著收拾出來賞下邊的人。”
她讓丫頭們把收拾的衣服拿出去,然后拉著安寧的手輕聲道:“這不馬上就要宮宴了么,叫你來就是說這事的,你不知道,陛下很喜歡在宮宴上給人賞賜,太子也是如此,這兩位覺得誰好,或者誰立了功,都喜歡賞女人,前些年咱們府上的好幾位侍妾都是宮宴上賞下來的,早先元兒身體不好,便沒有賞過,如今他大好了,只怕也躲不過去的。”
安寧臉上帶著笑,即不驚也不怒:“陛下和太子賞的必然都是好的,這也是咱們府里的體面。”
豫王妃皺眉看著安寧:“你……當真容得下?”
她有些不解,她如今上了年紀,也不爭風吃醋了,可她還記得才嫁給豫王的時候可容不下什么側妃侍妾的,豫王其實還不錯,這些年府里一直沒有側妃,后來為了多生子嗣,也納了好些侍妾,但那些侍妾出身都不高,也都很老實,從不敢爭什么風頭。
豫王妃心里清楚,這年輕的小媳婦,尤其是兩口子感情好的,那絕對容不下什么妾侍丫頭的。
安寧抿了嘴淺淺一笑:“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豈容咱們府里不要的,容得下容不下都得容,只是有一樣……”
豫王妃心里一緊:“什么?”
安寧這個時候臉色嚴肅了些:“能不能求陛下賞美人的時候不要賞小腳美人?”
“這是何故?”豫王妃更不解了。
安寧看看四周,豫王妃就讓伺侯的丫頭婆子全出去。
安寧這才湊近了道:“是世子爺的問題,前段時間世子爺出去碰到懷王府世子,還有幾位侯府公子,便……便一起去喝花酒。”
豫王妃聽安寧這么一說,頓時氣的眉毛都要立起來了:“胡鬧,他要什么樣的女人買不來,偏去那等骯臟之地。”
安寧垂頭,有幾分害怕:“我先前不知,后頭知道了也勸過世子爺,他說再不去了。”
豫王妃神色這才緩和下來。
安寧繼續道:“那花樓里有一位紅姑娘,據說是因為三寸金蓮名聲才出去的,世子爺當時好奇,便問那位姑娘腳怎么長的這般小,后頭那姑娘說了是從小裹腳才這般的,世子好奇,便非要看一看,然后……”
“什么,元兒怕是嚇到了吧。”豫王妃這時候神色已是大變,她如何不知道那裹小腳是怎么回事,裹了小腳的穿著繡鞋看著還像那么回事,瞧著腳尖尖的挺好看,可若是脫了鞋襪去看,當真丑陋不堪。
“嗯。”安寧點頭,臉色也漸漸有些發白:“世子爺回來吐了好幾天,說是再不要見小腳女人,還說那些裹小腳的人家太不是人,好好的腳非得折斷,母妃,你知道嗎,當時我真是慶幸生在貧寒人家,后頭又賣身做了丫頭,這才沒有裹腳,若不然,世子怕是要休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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