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拜見太子殿下。”
不多時,李善長與劉伯溫齊齊踏進太和殿,看向朱標拱手道。
“韓國公,誠意伯,不必多禮。”
朱標擺了擺手。
“李先生。”
“誠意伯。”
一旁的蕭寒起身,看向李善長與劉伯溫,微微一禮。
但這稱謂,卻是大不相同,相較于劉伯溫,李善長總歸是親近一點。
“肅寧侯。”
同為朝中大臣,李善長與劉伯溫自然不能馬虎蕭寒,相繼還禮。
“您與誠意伯都是長輩,還是稱呼風雪,老樣子。”
蕭寒的臉上,升起一抹笑容,又是開口說道。
“這...”
劉伯溫的臉上,升起一抹為難之色,但李善長卻是輕輕點頭。
“今日,太和殿沒有外臣,兩位伯叔都是長輩,不用太過于拘于禮數。”
朱標直接一屁股坐在了朱元璋的龍椅上,這才抬頭看向李善長與劉伯溫,輕聲笑道。
但這一舉動,倒是嚇壞了李善長與劉伯溫,只有蕭寒卻是不以為意。
身為太子,就算是監國,也沒資格坐朱元璋的龍椅吧?
只因,歷朝歷代的監國太子,都只能坐于下方,低于龍椅的位置,不然,就是對于皇帝的不敬,更是會引起猜忌之心。
而就算是太子朱標得寵,未來鐵定的儲君,也當避諱這一點。
這便是李善長與劉伯溫的第一想法。
但蕭寒卻不覺得有問題,朱標坐龍椅,不正常么?
很正常。
甚至,朱標自稱一聲“朕”,蕭寒都不覺得有問題,就算是朱元璋,眼中可能只會閃過一抹欣慰,而非震怒。
畢竟,太子朱標與朱元璋之間,本來就是父子為先,君臣當后。
對此,李善長與劉伯溫的眼中,閃過一抹無奈,身為臣子,對于皇帝與太子之間的事,還是少摻和。
況且,朱標都已經坐上了龍椅,再說什么,都感覺沒什么卵用,還不如閉嘴,讓他們父子倆去掰扯。
“不知殿下傳召,所為何事?”
李善長搖了搖頭,便是率先一步踏出,看向朱標拱手問道。
同樣,劉伯溫的眼中,亦是閃過一抹疑惑,浙東與淮西不對付,人盡皆知,此時卻傳召他們一同前來太和殿,究竟所為何事?
“不急。”
“李先生,劉夫子,先坐吧。”
朱標示意了一下旁邊的位子,又是微微一笑道。
“謝殿下。”
李善長與劉伯溫拱了拱手,便是直接坐在了蕭寒的對面,隨即,又是抬起頭看向朱標。
“李相國。”
“劉中丞。”
“你們,還記不記得,楊憲之事敗露,群臣彈劾么?”
朱標這才看向李善長與劉伯溫,輕聲道。
“記得。”
“彈劾楊憲的官員,陛下降旨,全部官降一級,罰俸一年。”
李善長微微沉吟,方才看向朱標點頭道。
“嗯。”
“陛下對他們的懲戒,孤覺得輕了。”
朱標順勢點了點頭,隨即,便是看向李善長與劉伯溫,又是道:“所以,孤準備徹查此事,兩位大人,覺得如何?”
朱標話音落下,李善長與劉伯溫的眼神,頓時微微一凝,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開口。
“啟稟殿下。”
“陛下已經懲戒過群臣,那這件事,便相當于已經揭過,若是舊事重提,只怕群臣不服,陛下...”
李善長還未開口,劉伯溫便是率先看向朱標,但話到最后,劉伯溫卻并未說下去。
正所謂,貪官污吏,人人得而誅之,那劉伯溫自然也恨貪官污吏,可那么多臣子上奏,那就不得不慎重對待。
大明開國不久,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急需臣子,而若是真的嚴查,那必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況且,這其中有些臣子,只是深受楊憲的壓迫,敢怒不敢言而已。
特別是還有一點,那就是壓根沒有淮西的身影,而除了不分黨派的臣子,就剩下一部分浙東的先生。
那若是清查下去,還是這個風口浪尖,那就不知得死多少浙東人士了。
更何況,朱元璋已經罰過彈劾的群臣,若是再起事端,老朱的臉色能不難堪?
那天子的威嚴何在?
所以,劉伯溫絕不可能同意。
“所以,陛下錯了。”
朱標微微抬起眼眸,看向李善長與劉伯溫,一字一句道。
陛、下、錯、了!
這個四個大字,如同洪亮鐘聲,響徹于劉伯溫與李善長的腦海之中,直接將他們嚇得動彈不得,眼中滿是驚駭。
而且,就連殿中的太監侍女,眼中都是滿是震驚,隨即,便是連忙跪倒在地,將頭深深的埋在地上,但渾身依舊哆嗦。
這種話,可以隨便聽?
這一旦惹得朱元璋震怒,對于朱標可能就是一頓責罰,但他們這群下人就得死了!
“殿下慎言!”
隨即,李善長從驚駭中回過神,便是直接起身,看向朱標,急忙出聲道。
自古,子不言父,更何況,朱元璋與朱標,還不是普通的父子,其一言一行,更是代表天家,決不能錯。
就像是朱元璋可以承認自己的錯,但臣子決不能提半句,不然,就是死罪!
畢竟,天下皆知,皇帝不會錯!
而朱標除了是兒子,還有一重身份,那便是臣子,所以,父子君臣,朱標都不能說出那句,陛下錯了!
“慎言?”
“韓國公,難不成慎言就是看著陛下犯錯,而不開口?”
但朱標的眼中,卻是泛起一抹冷光道:“況且,這般官場習氣,僅僅是罰俸一年,官降一級?”
“若真是這般了事,難道,陛下沒有錯!”
朱標那震耳欲聾的聲音,響徹整座太和殿!
李善長與劉伯溫張了張嘴,卻是連一句話都說出口,只得沉默。
就連蕭寒都是微微側目,今日的朱標,那骨子里溢出來的霸氣,完全不輸朱元璋,太可怕了!
“在其位,謀其身。”
“孤既然坐在這個太子的位置上,行事作風,只會以國法為先,沒有半點私情可言!”
“況且,事情是孤做的,所以,他們要怨,要恨,要詆毀,孤一身當之!”
隨后,朱標又是微微攥了攥拳頭,好似自言自語道:“矯枉不可不過正,事急不可不從權,一家哭總好過一路哭,百官哭總好過百姓哭。”
“孤就是要懲處這些臣子,讓天下人都看一看,我朱家的天下,沒有貪官墨吏的容身之處!”
驟然間,一股鋒芒入骨的殺意,自朱標的身上散發開來,足以得見,太子之決心,不容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