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
蕭寒微微撇了撇嘴。
李善長為什么愿意為淮西勛貴出頭?
這個問題,還用想?
看看馮勝,不應該就明白了么?
完全是被淮西勛貴架在空中,根本下不來,那自然要為淮西勛貴擦屁股。
況且,李善長身為朱元璋定鼎天下的第一謀臣,還是開國第一公,那自然心高氣傲,自視甚高。
完事,淮西勛貴再拍點馬屁,李善長尾巴就快翹到天上去了,那自然要為淮西勛貴的那點屁事奔走。
不過,淮西子弟除了打仗在行,關于智商這一塊,那簡稱共用一個腦子,而這個腦子為了省事,直接選擇做馬屁精!
瑪德,這個時候,你直接去拍朱元璋的馬屁,向朱元璋效忠,都比跟在李善長的屁股后面要強吧?
這個腦子也不行。
看看咱蕭寒?
干的多漂亮?
當朝陛下朱元璋,是本侯的叔叔。
那朝皇后馬皇后,對于本侯更是視如己出。
太子殿下朱標,更是拿自己當親兄弟。
剩余的幾大權力極大的藩王,本侯讓他們往東,他們不敢往西。
至于,浙東黨派,劉伯溫面對本侯都得暫避鋒芒,不敢與本侯爭鋒。
還有便是這群沒腦子的淮西勛貴,呵呵,本侯什么時候放在眼中過,不都得恭恭敬敬的稱呼咱一聲“小先生?”
“老大,風雪,對于這件事,你們怎么看?”
朱元璋又是抬起眼眸,看向朱標與蕭寒,輕聲詢問道。
“怎么看?”
蕭寒與朱標對視一眼,朱標便是率先走了出來,看向朱元璋說道:“父皇,兒臣覺得,必然是事出有因,但想想,韓國公李善長已然年邁,雖然,還在朝中任職,但是不管是朝臣,還是韓國公都明白,這個時間不會太長了,所以,韓國公是可以安穩致仕。”
“況且,一年四千石的俸祿,乃我朝最高俸祿,再加上,父皇賞賜的田畝,那后半生,絕對的榮華富貴,衣食無憂。”
“所以,兒臣覺得,一來是同殿袍澤之情,二來便是人已年邁,耳根子較軟,受不住淮西子弟的軟磨硬泡,要不然,以韓國公的作風,還有對父皇的了解,絕對不可能插手這件事。”
朱標的話音落下,蕭寒也是站出來,看向朱元璋,微微拱手道:“微臣附議太子殿下。”
“嗯。”
朱元璋并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咱知道了,今日沒你們的事了,今晚咱要與宋國公暢飲,就不用伱們作陪了,去吧。”
這一瞬間,倒是搞得朱標一頭霧水,就連蕭寒也是皺了皺眉頭,怎么個事?
“兒臣告退。”
“微臣告退。”
但這兩兄弟也并沒有多想,便是直接退出了坤寧宮。
“老爺子,這是什么意思?”
剛一走出坤寧宮,朱標便是轉頭看向蕭寒問道。
“還能是什么意思,恐怕就是對你我的回答,并不是很滿意。”
蕭寒微微聳了聳肩,并不在意道:“反正,你沒說到重點。”
“什么意思?”
“你也覺得我說的不對?”
“那你為什么不在坤寧宮,糾正我的問題?”
剛一坐上馬車,朱標又是看向蕭寒,眼中閃過一抹疑惑道。
“廢話,有些事情,可以亂說?”
“別忘了,你是太子,我是當朝侯爺,更是你的親信,如果連我都不附議你,你未來還如何執掌朝廷?”
蕭寒翻了翻白眼,方才看向朱標開口道:“而且,這件事,你也并非是完全錯,其實只是說對了一半,但是對于朝廷的掌控,你也只掌控了一半,所以,老爺子今日才沒有多說什么,畢竟,馮叔叔還在場,不能駁了你的面子。”
“韓國公的事,難道有什么不對?”
“他本來就是被架在空中,畢竟,人老了容易心軟,這一點,總歸是無可厚非吧?”
朱標仍然問道。
“這是事實。”
蕭寒點了點頭,便是道:“況且,韓國公畢竟比老爺子大了十四歲,更是君臣相知十幾載,甚至,同塌同眠,老爺子又怎么可能不知道韓國公。”
“可你是儲君,是未來的大明皇帝,所以,你看待所有的事,都不能從人的道德品性出發,否則,就是對于天下的不負責,既然如此,那韓國公的事,你覺得應該怎么想?”
蕭寒轉頭看向朱標,輕聲詢問道。
“做了就是錯了,而做錯了,就得受罰,但這件事已經揭過,便不用再提起,可若是日后,還有這等事,必然不能輕饒。”
朱標隨即恍然大悟,身為皇帝,對于全局的掌控,一定要高過所有的臣子,事情的結果,往往都要從最壞的開始打算,而李善長的確是人已年邁,耳根子較軟,所以,才會為淮西勛貴出謀劃策。
但站在皇帝的角度,李善長的行為,不僅僅是這么簡單,所以,有沒有一種可能,李善長是在拉攏人心,他是想做司馬懿呢?
縱然大家都明白,甚至,可以用人品保證,李善長絕對不會是司馬懿。
但老兄,人品在天下面前,能值幾個錢?
所以,歷朝歷代,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冤死的臣子,沒有其他原因,就是因為你即便不會造反,但是你有造反的能力,那就不行。
“那你.”
朱標又是轉頭看向蕭寒,剛想說話,便被蕭寒打斷道:“你別來這一套,別想試探我,你要是再這樣,你這些爛攤子,我可就不管了,我回我的侯府去享清福。”
隨即,蕭寒又是翻了翻白眼,怎么老朱家的人都愛玩這一套?
教你不行?
不教你也不行?
朱標想問什么?
蕭寒拿腳趾頭都能想得明白。
要是再這樣下去,那他蕭寒可就不干了,整天將腦袋滴溜在褲腰帶上,還得替他們老朱家賣命,值得么?
反正,大不了就是一死,咱死前還能享受一波榮華富貴,干嘛疲于奔命?
因為,你老朱家的人格魅力?
呵呵。
還不是為了保命,但要是這命保不住了,那大明朝的這個爛攤子,誰愛收拾誰收拾,跟咱蕭寒有個屁關系。
況且,真的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那咱蕭寒也能撈個青史流芳,名垂千古。
畢竟,強勢擊敗陳友諒,以弱勝強之戰勢,這種戰績,后世就沒人吹捧?
那估計,朱棣奉天靖難,登基稱帝,繼續延續以往的歷史,后世的人們,研究史學時,翻到肅寧侯蕭寒這一頁,肯定會感慨。
若是肅寧侯蕭寒并未死,朱棣說不定連北平府都出不去,更別說奉天靖難,當皇帝了,想都別想!
但是也不排除,也會有人去詆毀,反正,朱棣五征漠北,戰績也在那里,究竟孰強孰弱,都是猜測,畢竟,蕭寒與朱棣,并沒有真正碰上過。
但這和蕭寒有什么關系,不管是什么名聲,老朱家永遠逃不過卸磨殺驢,蕭寒國之干臣,這個如鐵一般的事實。
“我又不是閑的蛋疼,我就是想問問你,工部的模塊,打造的如何?”
朱標翻了翻白眼,頓時沒好氣道:“況且,分辨是非的能力,我一直都很明確,而且,我不能保證老爺子說的都是對的,但至少有一點,我不認同,不管韓國公是不是司馬懿,但我朱標,絕不是曹芳。”
這就是朱標的自信與霸氣!
不管是自家兄弟蕭寒,還是韓國公李善長,又或者其余文武大臣,都可以作為司馬懿。
但朱標,永遠都不會是曹芳,更不會受人擺布。
對此,蕭寒唯有豎起大拇指。
還是得你,標子。
光是這份霸氣,朱元璋的這個首位繼承儲君,便是選擇的沒錯。
那要是能保得住朱標,大明朝至少可以再延續上百年的國運,而非短短不到三百年的國運。
“那你怎么對付本朝的司馬懿?”
隨后,蕭寒方才點了點頭,便又是看向朱標問道:“放任不管,還是殺之而后快?”
“李伯伯功勞赫赫,自然不能殺之。”
“再加上,李伯伯已經想急流勇退,不再過問朝中之事。”
“那便隨李伯伯去吧,畢竟,天地君親師,李伯伯畢竟是師。”
朱標微微一愣,便是沉思片刻道:“但縱然如此,也必須告誡一番,以免再有淮西勛貴犯法之事的發生。”
“嗯。”
“這是你的事,你決定便好。”
蕭寒不在意的回道。
“嗯。”
朱標輕輕點頭,便是看向馬車外的侍衛,輕聲道:“直接去工部。”
“遵命。”
侍衛回道。
馬車隨即駛出坤寧宮,朝著工部的方向而去。
“最初的模版,貨幣價值如何裁定?”
前往工部的路上,朱標又是看向蕭寒問道:“有沒有什么頭緒?”
“當然,要是沒有頭緒,也不可能讓他們打造貨幣模板,所以,我是這樣想的,最開始的基礎模板,未來肯定要在基礎上做到優化,畢竟,時代更迭,我們也要與時俱進。”
“而我大明是以銅錢為主的貨幣,金銀只用于大宗交易時的貨幣,所以,我將我們所研究的新型貨幣,完全是一比一的兌換模式。”
“一枚銅錢可以兌換一張新貨幣,而價值也相同,不能高也不能低,要完全符合市場。”
“所以,對于新貨幣的額度,我設置為一枚為一張,五枚為一張,十枚為一張,二十枚為一張,五十枚一張,一百枚為一張,而一百枚為一張,便是封頂。”
蕭寒思索了片刻,方才開口說道:“為了方便快捷,也為了更好的管理,所以,新貨幣的額度,不便于太大,畢竟,太大的額度,百姓也兌換不起,要讓新貨幣,不僅可以完美適用于大宗交易,也要適用于百姓的日常生活。”
“嗯。”
“新貨幣一定要完美取代舊貨幣。”
朱標重重的點了點頭,而蕭寒所說的貨幣額度,正是朱標心中所想,畢竟,想要維持健康的貨幣生態圈,百姓才是主力軍,絕非那些世家富戶。
“跑得快就等于飛起來,大明的改革初期,一定要走的慢一點,打好基礎是關鍵,改革貨幣交易體系,不過是重塑國體的一部分,后面的才是關鍵。”
蕭寒慵懶地靠在椅子上,嘴上又是忍不住感慨道:“還真是任重而道遠。”
“的確是任重而道遠。”
朱標也是感慨的點了點頭,不過他相信,他們所做的所有努力,一定會得到回報,這座天下,也會迎來真正的盛世。
但就在這哥倆扯犢子的時候,坤寧宮之中,也發生了一件趣事。
“上位,咱有個問題,不知道該問不該問?”
朱元璋和馮勝走上餐桌,等一旁的馬皇后落座以后,馮勝的眼中,才閃過一抹猶豫道。
畢竟,他馮勝聽說的這件事,完全不能當真,但身為老朱的把兄弟,還是心腹大將,他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老朱,以免這件事,傳得越來越過火。
“這里雖然是皇宮,可這坤寧宮,你就當做是大帥府,還是如當年,想說什么便說什么。”
朱元璋輕輕的擺了擺手,隨后拿起筷子,為馮勝夾了一個雞腿,才笑道:“畢竟,家里就要有家里的樣子。”
“對,不要太過于拘束。”
馬皇后也是笑著點了點頭道。
“那咱可就說了,但我們可說好,你可不能亂想,更不能怪咱,咱是為了你著想。”
但馮勝依舊還是有些猶豫,隨即,才是看向朱元璋道:“上位,咱剛回應天府,就聽說了一些傳聞,坊間的傳聞,甚至,就連文武大臣之中,都有一些傳聞,但是咱向您保證,淮西勛貴可從來都沒有傳過,又或許是覺得太過于扯淡,所以并沒有拉到您這里來說過。”
“你現在怎么變得神神叨叨,有什么事就趕緊說,咱為什么要怪你?”
朱元璋直接白了一眼馮勝說道。
自打開了國以后,馮勝這個老爺們,說話辦事跟婆娘似的,還不如他身邊的王景弘,一點兒都不果斷。
“您是不是有個兒子叫朱橚?”
既然,朱元璋都這么說了,馮勝也不想藏著掖著了,隨即,便是看向朱元璋開口問道。
“你說我們家老五?”
“怎么了,他有什么事?”
朱元璋的眼中,閃過一抹奇怪之色,最后便是看向馮勝問道。
老四朱棣現在還是個半大小子,老五朱橚更不用說,整日里除了調皮搗蛋,還能有啥事?
但就這點事,還值得馮勝親自開口?
不至于吧?
況且,這和馮勝有什么關系?
“五皇子,封的是什么王?”
馮勝有點小心翼翼的開口道。
“吳王啊。”
朱元璋想都沒想,便開口道。
“您稱帝以前是什么公,什么王?”
馮勝仍然小心翼翼的問道。
“吳國公。”
“吳王。”
“嘭!”
本來還隨口答道的朱元璋,便是瞬間起身,眼中更是閃過一抹陰郁,隨即,便是直接看向馮勝道:“應天府,究竟傳了什么?”
朱元璋終于捋明白了,馮勝的意思,再簡單不過,若是其他朝代,吳王封爵,不過爾爾,但是在大明,光是這個王爵,便可以比肩秦晉兩王。
沒有其他特別的原因,就是因為朱元璋稱帝以前,先是吳國公,后面稱吳王,所以,封朱橚為吳王,問題就出在這里了。
所以,朱元璋才迫切的想知道,坊間究竟傳了什么,竟然能讓馮勝開口!
“上位,坊間傳聞,您有廢立太子之念,而且有極大的可能,想要傳位與五皇子朱橚,要不然,五皇子的封爵,怎么都不應該是吳王。”
話既然都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馮勝自然也沒有理由猶豫,便是直接開口道。
“這的確是個事。”
朱元璋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是拍了拍馮勝的肩膀道:“這件事,不要再向任何人提起,包括太子,也不要提起,畢竟,事關重大,不容忽視。”
“老臣自然知曉。”
馮勝先是點了點頭,隨后又是看向朱元璋,猶豫了一下道:“這可絕不是老臣故意挑起事端,而且,臣保證,絕對沒有刻意隱瞞,也的的確確是今日所知,而為了讓陛下相信,散播謠言的這些人,老臣也已經全部抓了起來,等候上位審問。”
馮勝在怕什么?
這件事他敢說出來,已經實屬不易。
畢竟,朝廷的這點破事,特別是皇室,沒有任何一個臣子想去管,但今日的太子朱標,確實是讓馮勝感動了一把,所以,馮勝才會開口提起這件事。
并且,散播這種傳聞的人,已經被馮勝抓了起來,為的就是避免朱元璋懷疑自己早就知道。
畢竟,老朱從開國之初,還在打仗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記小本本,他的那點小心思,跟隨的久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況且,作為大明的將帥之才,馮勝能不聰明?
相反,今日猶豫再三,馮勝就已經將自己綁死在朱標的船上,根本下不來,而以老朱對小朱的疼愛,馮勝不僅不會受到老朱的忌憚,更是能讓老朱滿意。
再者,為國為民,馮勝侵占百姓田產,這一點,他永遠洗不清,所以,這只能是扯淡,但是馮勝表達出來,那就是對太子朱標的堅決擁護,以及對朱元璋的忠誠,這就足夠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