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外面還是有暑氣的,不像屋子里擺了冰盆。慕扶疏將他們帶到廚房。古代的廚房都很大,中間隔斷一下就是飯廳。
慕扶疏的東西其實是在空間里做的,廚房和飯廳沒有放冰盆。端出來將吃食拿到文亦書的房間,因為他房間里有足夠的桌椅。
隔了一會三郎才將激動不已的一家四口帶進來,文達一家是不敢和主人同食的,慕扶疏將飯菜分了一半給他們,讓他們拿回自己屋子吃,那里有冰盆。
文達一家子現在腦子都是懵的,完全不知道一覺醒來自己這是到了哪里。雖然這個院子很小,但是里面的擺設都很精致,就連桌子上的燭臺都是自己從來沒見過的,居然能插十幾根蠟燭。五六個燭臺幾十支蠟燭將整個房間照的亮亮堂堂的。張氏心疼的直吸氣,吹熄了四個只剩下十幾支蠟燭,還是覺得很浪費。
文達一家如何在屋子里用食不提。文伯娘卻是抱著安安要喂他吃東西,安安摸著小肚子苦著臉:“阿姐給安安吃了紅面面,安安吃不下了。”
慕扶疏和三郎坐在一邊看著他們吃,歉意道:“我們先前已經吃過了。”
安安卻是忽閃著大眼睛對慕扶疏道:“阿姐,要牛奶,給阿爹阿娘阿兄。”
畢竟是血親,不過短短時間,安安已經接受了阿娘和阿兄。
慕扶疏拍著腦袋:“我忘了,這就去拿。”
三郎也站起來:“我們一起去。”
看著別人吃東西是件很不禮貌的事。
兩人出去了,慕扶疏回房間去“拿牛奶”,兩人剛走到門口,屋外傳來妮妮的低吼。
三郎一把拉住正欲飛奔出去的慕扶疏,沉聲道:“我去。你在這等著。”
慕扶疏先是一愣,而后卻是心里一暖。被人關心保護的感覺還挺窩心的。
因為是深夜,妮妮的吼聲格外清晰。文清鶴和文亦書也跑了出來。文達也跟在后面。
院子里沒有掛燈籠,門內映出來的燈光只能照到門前一小塊空地。慕扶疏走到他們面前安慰道:“沒事。三郎已經去看了。”
“我仿佛聽見有野獸叫聲?”文清鶴狐疑的道。
“嗯,是我的寵物。”慕扶疏微笑:“大約是有什么人靠近,這是妮妮在示警。”
文亦書好奇道:“是什么寵物?”
話音剛落,黑暗中隱約有一個龐大的渾身雪白的東西飛快沖了過來,站在前面的文亦書嚇了一大跳。
妮妮撲到慕扶疏腳下,親昵的蹭蹭她的大腿。慕扶疏微笑著俯身拍拍它的頭:“乖。”
文清鶴倒是面不改色,只是雙手輕顫了一下。文亦書二十出頭的年紀,性情卻很單純跳脫。居然也準備伸手去摸妮妮。
妮妮懶洋洋看了他一眼,偏開頭,對他齜齜牙。
外面傳來腳步聲和三郎低聲說話的聲音。慕扶疏舉目望去,卻見三郎和楊翁急步走了進來。
慕扶疏有些難為情,在三郎和文清鶴面前喊爹是一回事,事到臨頭真要喊又有些喊不出口了。
還好文清鶴幫她解了圍,三步并作兩步沖到楊翁身前,一把摟住他大喊:“小十六!”
楊翁也激動的大喊:“十哥……”
兩人都絲毫沒了平時的云淡風輕之感,可以說從來沒這么失態過。十幾年沒見,真正是恍如隔世了。
好吧。人家兄弟在上演相見歡,慕扶疏默默讓路。
妮妮這次不用去外面,因為楊翁帶了人來守著。慕扶疏也不好在大庭廣眾之下收走妮妮。就委屈它在院子里巡邏。
一行人進了文亦書的屋子,桌上的東西只吃了一小半,文伯娘正抱著安安有些擔憂的看著外面。見文清鶴回來終于舒了口氣,又見到一身黑袍的楊翁,愣了下才試探著喊道:“十六弟?”
“十嫂!”楊翁微笑著應了,露出一口白牙。
文伯娘激動的眼淚都流下來了,喃喃道:“前陣子得了你的信,你十哥高興的幾晚都沒睡著。本來還想著有生之年不知道能不能見,沒想到大娘這么厲害。睡一覺的功夫就將我們帶出來了……”
楊翁轉頭看著慕扶疏,一臉與有榮焉的樣子:“這孩子就是本事大。他們失蹤的這幾天蜀王倒是著急的很。就我一口咬定他們絕對能平安歸來,這不。還把你們也帶來了!”
楊翁說的輕松,慕扶疏卻知道他一定沒表面上這么放心。沒見他憔悴了不少?衣服皺巴巴的,更不要說半夜三更出現在這,定是日夜派人守著,看見有亮光才來的。
一直沒說話的文亦書終于找到機會插話:“十六叔,大娘不止將我們帶來了,阿娘的陪嫁都一件不少呢!”
大家都被他這句話逗笑了,安安也舉手:“還有好吃的面面和牛奶呢!”
一時間屋內其樂融融。楊翁看著桌上的剩菜,大手一揮:“大娘,再去整點吃的,可把我餓壞了。”
慕扶疏笑瞇瞇道:“阿爹想吃什么?”
“吃烤肉……”楊翁順勢答了一句,突然反應過來,愣怔的看著慕扶疏:“大娘……方才說什么?”
“問阿爹想吃什么?阿爹你不是說想吃烤肉嗎?”慕扶疏傲嬌的抬起下巴:“阿爹真的老了,記性這么差!”
說完還哼了一聲,一臉高傲的出去了。
其實叫了第一聲,再開口就很容易了。慕扶疏如是想。
三郎自告奮勇去幫忙,其實是去打掩護。大家知道他們是未婚夫妻,也就識相的不去打擾。
屋內剩下的人或驚喜或高興或欣慰,只有安安完全不在狀態,還在念叨著甜甜的牛奶。
其實烤肉什么的最簡單也最麻煩,因為要腌漬。但空間時間快,慕扶疏找到五花肉牛肉雞肉,腌漬了放冰箱。又洗了生菜葉子待會好卷肉吃。
拿了一大塊肉給三郎,讓他出去喂妮妮,慕扶疏繼續做了幾個涼菜。
用烤箱烤好了一大盤肉。兩人端著兩個盤子進屋。
看見慕扶疏和三郎額頭少許汗珠,楊翁有些懊惱:“都是我不好。饞烤肉,忘了這天兒這么熱。”
“無事,有冰呢。”慕扶疏甜甜的笑。
別人對她好,她也對別人好,這是她做人的準則。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恩怨分明才活的恣意。
幾個人對著一大盤烤肉贊不絕口,還沒開動就被那噴香的味道吸引了,就連安安也蠢蠢欲動。伸出小手要去抓。
三郎拿出一柄小刀,將大塊的肉切了,蘸了醬料包在生菜里遞給安安。
安安手小嘴也小,兩只手捧著啃,大家看了笑得忍不住。那樣子就像只小老鼠般,聽得大家笑抬頭看,嘴邊都是醬料,大家笑的更厲害,他也傻笑,一邊還舔著嘴上的甜醬:“好吃。”
其他人也動起手來。文伯娘有些不好意思。沒見過哪個貴族夫人用手吃的呀!
慕扶疏幫她包了一個,文伯娘接過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大娘。原以為這些小菜和那個什么涼面就是人間美味了,沒想到這烤肉更勝一籌。”
楊翁大口吃著,不忘搭腔:“大娘會的可多了。就連女紅也是小愛都夸的……對了大娘,上次喝的那個冰飲,叫甚啤酒的,還有嗎?”
慕扶疏無奈的看了他一眼:“有,我這就去拿。”
楊翁擠眉弄眼:“要冰的,多拿一些。”
三郎照樣出去“幫忙”。
文清鶴心細,似乎發現了什么。笑了笑也不說話,只卷了烤肉給自己和文伯娘吃。文亦書就是個心思單純的吃貨,吃的不亦樂乎。文伯娘倒是有所覺察。見文清鶴不出聲也就專心照顧安安。
文達一家照樣躲在自己房間,畢竟主人家的事下人還是少管的好。
這段“宵夜”一直吃到寅時,安安又迷迷糊糊睡了,其他人卻是興致很高。慕扶疏期間又出去烤了幾次肉拿了兩次酒,妮妮也收回了空間睡覺去了。
天蒙蒙亮的時候,文達和張氏進來收拾了餐桌。大家也敘完了離愁,慕扶疏也將自己和三郎被綁架的過程說了一遍,包括王鈺的癱瘓也沒有瞞著,就是關于長公主的身世絕口不提。
楊翁毫不吃驚,文清鶴卻是緊盯著慕扶疏看了好大一會,才對楊翁道:“我開始還有些懷疑,沒想到真是大娘做的。”
慕扶疏冷冷道:“她侮辱我阿娘,我饒她一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三郎也道:“她一直在說姑姑壞話,還辱及先皇先皇后,大娘也是忍無可忍。”
慕扶疏對王鈺恨之入骨的真正原因是不能言明的,三郎只能將事情說的嚴重些,好叫大家覺得王鈺的癱瘓不是那么突然。
文伯娘不滿道:“王鈺素來囂張跋扈,在江寧時,各大家族聚會上經常辱及長公主,大娘沒殺她算是仁慈的了!”
好吧,文伯娘都覺得她該死,慕扶疏放心了。
慕扶疏突然想起崔崇瑜殺他爹的事,便問道:“我聽王鈺說,崔……駙馬殺了自己阿爹?”
楊翁皺眉:“這從何說起?”
文清鶴也搖頭:“沒這回事,崔老郎君好好的在博陵做家主呢。”
慕扶疏看了三郎一眼。
三郎沉聲道:“我們親耳聽到的,崔……催駙馬沒有反駁。”
這悲催的稱呼!三郎委屈的看了眼慕扶疏。
慕扶疏橫了三郎一眼。叫阿爹她不愿意,叫名字大家都不愿意,畢竟這是她親爹,只能叫駙馬了。
楊翁搖頭:“這事以后再說,大娘你方才說什么?要去江寧?”
“嗯,我要去王鈺那拿回我阿娘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