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虎籠山人
第三百二十五章交談
“柱子,走,跟我去趟行署。”送走馮占海將軍后,鄭衛國準備親自去找楊教授談談。說起來,他們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在一起溝通了。這可不是一個好現象,畢竟戰爭年代軍政不分家,必須相互配合才能生存。
柱子哎了一聲,忙去通知內衛部隊緊急抽調了一個警衛班,并讓幾名戰士身穿便衣提前去外面偵察。
以前保衛措施并沒有這么嚴格。剛到冀中的時候,鄭衛國出門一般也就帶著兩名警衛員。有時候為了“體查民情”甚至一個人都不帶。部下們知道他的身手,也沒太在意。
可前段時間第二軍分區的孟司令員在某地視察時,突然遭到了刺客的暗殺。當時情況非常危險,若非身邊的警衛員拼死相救,只怕刺客就要得逞了。這件事情讓冀中當局后怕不已,慌忙加強了各主要領導的安保工作。像鄭衛國等人,更是守得密不透風,恨不得裝到鐵皮箱子里去。
一行人很快走到了街口,鄭衛國突然停了下來。柱子以為他發現了什么,嚇了一跳,忙喊叫道:“有情況,快,保護司令!”
戰士們慌忙組成rén墻將鄭衛國圍在了中間,并警惕地看向四周。他們緊握著手中的沖鋒槍,保險已被打開,右手食指扣在扳機上,一有可疑情況就準備開火。周圍的群眾也被嚇壞了,慌忙四散逃走,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鄭衛國又驚又怒,沒想到有人竟然剛在光天化日之下當街刺殺他這個冀中最高軍事統帥。更令人氣憤和難堪的是殺手竟然混進了蠡縣城內。蠡縣是什么地方?那是冀中軍政當局的駐地,鄭衛國的老巢!
“柱子,殺手在哪里?”鄭衛國厲聲問道,目光里閃過一道狠辣的神色。敵人的猖狂徹底地激起了他的殺意,恨不得把對方揪出來碎尸萬段。
柱子一愣,忙小聲問道:“總座,不是您發現的嗎?我看您剛才突然停了下來,還以為……”
鄭衛國哭笑不得,沒好氣地說:“你以為個屁,我是想問去行署往哪個方向走!”說起來這還是鄭衛國第一次去行署。以前都是楊教授到指揮部來找他。所以堂堂冀中軍政委會員主席竟然不曉得行署的位置。
柱子尷尬地說:“啊?”隨即羞愧地低下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不過這也怪不得他,主要是孟司令員遭遇暗殺的事情把大家搞得都有些神經兮兮的,一有風吹草動就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注:孟司令員遭遇刺殺是歷史上真實發生的故事。并非山人杜撰。當時日偽特務的猖狂可見一斑。)
剛到行署院外。楊教授正帶著一大批警衛人員殺氣騰騰地沖了出來。看到鄭衛國安然無恙地站在門外,又驚又喜,忙問道:“司令員。聽說您在途中遇險?刺客抓到了沒有?”
鄭衛國擺了擺手,尷尬地說:“自己嚇自己而已,哪有什么刺客?”
楊教授松了一口氣,笑道:“哦,這就好,這就好!不過日偽特務這段時間實在是太猖獗了,光天化日之下就敢襲擊我們的地方干部,給群眾們帶來了極大的恐慌。哼,依我看,不清理一下是不行了。”
鄭衛國忙問道:“那您打算怎么清理?”
楊教授把手一伸,說:“到里面談吧,司令員這可是第一次到我這兒來呢!”
鄭衛國有些不好意思,笑道:“教授,這是我的失誤,我應該早些來走動的。”
楊教授安慰說:“哎,這也不能怪你。近段時間事情實在太多了,我都忙不過來。”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客廳,分主客坐下。鄭衛國四下一打量,發現條件比自己的指揮部還要差很多。呃,這個時期的干部在廉潔奉公方面真是沒得說!
楊教授堂堂一方大員,也沒個勤務兵,還是親手給鄭衛國他們泡好了茶。然后又從檔案柜里取出一份文件遞給鄭衛國。文件上面寫著一行觸目驚心的紅字——三清三查工作行動方案。
鄭衛國邊看邊好奇地問道:“楊教授,你這個三清三查工作是指什么?”
楊教授解釋說:“三清工作就是清理根據地內部的jì院、鴉片館和賭場;三查工作就是搜查土匪、日偽特務和可疑人員。”
呃,說起來這個三清工作還是程政委最先提出來的,起因是日本女特務混入jì院勾引冀中軍政高官,騙取機密情報。這讓程政委感到非常惱火,認為這些場所藏污納垢,給敵人潛伏提供了便利,危害了根據地的安全,強烈建設將其清除。
這個意見反饋到行署以后,迅速得到了行署委員們的支持。除了程政委提到的理由以外,還有一個說不出口但非常現實的原因——那就是錢!
不當家不知柴米貴,根據地每天消耗的錢糧極為龐大,特別是第53軍北上以后,幾萬大軍的衣食住行全部壓在了冀中百姓的肩頭。再加上對八路軍各部的調濟,平均每個縣要養活五千人以上。冀中雖然富裕,但除了種田也沒有別的收入,單靠農稅一項,確實非常吃力。
這種壓力就迫使行署的委員們不得不睜大眼睛找錢,那么冀中最有錢的地方在哪里呢?毫無疑問,是jì院、賭場和鴉片館。
先說jì院。自古以來,色情行業就以暴利著稱。據2010年度不完全統計,色情行業全年的總收入達到驚人的9000億元,是國家大力扶持的旅游業的四倍。這還是在不合法的情況下,并且沒有算上拉動的相關產業。
更絕的是,這個行業不受經濟和戰爭的影響。列強會不會介入、中國會不會滅亡。色情行業對此毫不關心。經濟興旺時,色情行業跟著興旺;當經濟衰退時,它加倍興旺。時代在變,原始需求不變。不是有句話么,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尤唱后庭花。
再說賭場,所涉及的博彩業也是最古老的暴利行業之一。雖說不是色情行業那樣的“鋼性需求”,但在牟利方面也毫不遜色,每年流入海外的資金高達6000億元。最后是鴉片館,也就是毒品行業。這是與軍火交易并稱為當世最賺錢的兩個行業之一。在牟利方面就可想而知了。
鄭胡子近段時間過的非常拮據。畢竟手下那么多人馬。就算大伙兒每天坐著不動,人吃馬嚼,就得花上一筆天文數字。要是打起仗來,比如這次63軍去冀東。每天的消耗更是不得了。
“呃。楊教授。您這個三清工作所得的款項,有多少能充做軍費?”鄭衛國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話挑明了。因為這么大一筆錢。惦記的人肯定不少。延安、北方局、八路軍各部,哪個地方不缺錢?說晚了,只怕就沒有第四十一集團軍的份了。
楊教授也不含糊,哈哈一笑,說:“這可說不準,能查抄多少錢我們心里也沒底。而且在查抄這些非法場所之后,對jì女的安置工作,對賭徒和吸毒人員的教育改造工作,都要花不少錢。這兩件事情關系到根據地內部的穩定,是萬萬不能省的。”
鄭衛國心里暗罵了一句老狐貍,又問道:“那您打算怎么查?”
楊教授笑著指了指,說:“喏,不都在上面寫著么?”
鄭衛國細細地看了一遍,發現主要是依靠當地政府和公安局來執行,于是對楊教授講:“依我看您這個方案有些問題,必須得改!”
楊教授素來佩服鄭衛國的能力,忙緊張地問道:“什么問題?”
鄭衛國解釋說:“第一,保密性不夠,您安排的人員都來自當地,跟那些黃賭毒產業的老板和從業人員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楊教授插嘴道:“呃,這個我相信我們的干部同志……”
鄭衛國擺手說:“人性是最靠不住的東西,只要有一個人走漏風聲,都有可能導致功敗垂成。比如說冀東大暴動,地下黨的同志把保密措施做得那么嚴格,還是提前暴露了。別的不說,只要那些老板提前把貴重物品轉移,就會給咱們帶來極大的損失。”
楊教授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嗯,不錯!”下令執行這樣的行動是要冒很大風險的,所以絕對不能允許竹籃打水一場空。說得露骨一點兒,是個蛤蟆都得捏出尿來!
鄭衛國見自己的話有了效果,又趁熱打鐵,說:“不光是保密的問題,還有第二點,執行力不夠!各縣公安局才成立幾天?有多少人員和裝備?有沒有行動經驗?讓這些黑心老板轉移財物還算好的,要是控制不住局面引發騷亂……”
楊教授嚇了一跳,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敢做這些生意的人都有點黑道背影。人家大半輩子攢下來的家產能客客氣氣地交給你?做夢吧,不扯旗造反就算好的。
“司令員,那您說該怎么辦呢?”楊教授終于扛不住了,不得不向鄭胡子求援。
“調軍隊,而且是主力部隊去辦!主力部隊兵力充沛,而且跟地方上沒有來往,絕對能做到雷霆一擊,一網成擒!”鄭衛國終于拋出了自己的誘餌。
楊教授一愣,說:“呃,主力部隊?這合適嗎?”
鄭衛國笑道:“有什么不合適的?而且還可以幫我檢驗磨合一下部隊。”要是和平年代,軍隊是不能隨便動用的,但戰爭年代就沒有這個忌諱了。尤其是抗戰時期,任何行動都可以無限提升到愛國主義的高度。誰敢跳出來反對,一頂漢奸的帽子壓不死你!
楊教授大喜,連聲道:“那我就代表行署謝謝司令員的支持了。”
鄭衛國笑道:“都是一家人嘛,用不著客氣。不過我事先講明,所繳獲的財物必須分一半給四十一集團軍。鴉片的話,全部歸我們。”
鴉片是當是重要的硬通貨。可以用于收賣偽軍,在敵占區套現。而且鴉片的重要提取物嗎啡是當時最有效的止痛藥,消耗巨大。
楊教授這才醒悟過來,又好氣,又好笑,說:“好啊,搞了半天,原來司令員在這兒等著算計我呢!呃,不過這件事情確實離不開軍隊的幫助,我也只好簽下這個城下之盟了。”
鄭衛國歡喜地說:“那好。楊教授你什么時候布置好以后提前通知一聲。我們第四十一集團軍隨時候命。”說到這兒。他才想起此行的目的,忙道:“楊教授,除了這件事情,我還有事情需要跟您商量一下。”
楊教授笑道:“我就知道司令員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天好不容易來一趟肯定是有事情。說吧。又有什么行動需要行署配合?”
目前行署的工作重心基本上是圍繞軍隊在轉。比如為了應對日軍圍剿的軍備工作和“人造山地”工程。這兩項工作幾乎把冀中的物力和人力壓榨一空,若非抗日大義所在,老百姓們只怕早就要指著鼻子罵娘了。
好在楊教授領導的行署官員們能力出眾。再加上gc黨優秀的動員組織能力,充分調動了人民群眾的抗日熱情,使得根據地軍民異常團結。不然的話,不等鬼子來掃蕩,內部矛盾就足以把根據地拖垮。
鄭衛國哈哈一笑,說:“放心,暫時不會有什么大工程。就算有的話,也是軍隊自行處理為主,不會增加群眾負擔的。”
楊教授松了一口氣,笑道:“司令員,要是又有什么大的國防工程,你可不要怪我不配合。實在是鄉親們的負擔太重了。老百姓要是都被壓垮了,我們還能依靠誰呢?”
鄭衛國點點頭說:“嗯,這段時間鄉親們的負擔實在是太大了。農忙的時候可以抽調部隊幫忙干些農活,我們保證隨叫隨到。”
楊教授忙道:“別!好幾個縣的政府都發來電報叫苦,說以后千萬別讓四十一集團軍的部隊來幫忙干活了。這哪是幫忙?分明就是搗亂嘛!”
鄭衛國聞言好不尷尬。其實戰士們并非是故意搗亂,只是東北軍將士多年不曾勞作,加上東北、華北種植收割又有些區別,在“愛民活動”中出了不少洋相。這也是53軍、63軍很少幫老百姓干活的原因之一。
“呃,楊教授,實不相瞞,我今天到這兒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的。”鄭衛國趁機把63軍的情況給他詳細地講了一遍。其實63軍面臨的情況,97軍和53軍也沒少碰到,只是沒有那么明顯。
這是根據地內部一個非常嚴重的隱患。如果第41集團軍遲遲不能融入根據地,矛盾日積月累,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分道揚鑣。
楊教授很快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忙道:“司令員,那你需要我們行署怎么配合?”又解釋說:“我們在宣傳上和供給上并沒有歧視過53軍和63軍,只是鄉親們對舊軍隊天生就有一種對立和不信任的情緒。如果司令員能將其改造成一支新型軍隊,我想鄉親們會接納他們的。”
鄭衛國說:“這是問題所在了。怎么改造一支舊軍隊呢?對于軍隊管理人員來說,教化和訓練是最主要的手段。但同時,我們是不是還應該用行動去感化他們呢?這些將士并不是我們的敵人,他們跟咱們的戰士一樣,都是華夏兒女,甚至連成份都差不多,階級感情和民族感情一樣不少。”
“前段時間,軍隊復員了一批老兵和殘疾軍人。這些將士為國征戰多年,理應得到尊重和榮譽。可一些地方政府卻當成了麻煩來處理,這是非常錯誤的做法。復員轉業將士不是乞丐,不應該受到政府的冷遇。”
楊教授心情沉重地點點頭,滿懷歉意地說:“司令員您提醒得對,我們行署在這方面的工作確實做得很不夠。一些同志工作方法簡單粗暴,傷害了將士們的感情。”
又感慨地說:“想要將一支舊軍隊吸納進來,冷眼旁觀是不行的,我們應該更積極一點,更主動一點,更熱情一點,讓將士們真實感受到人民的溫暖,感受到新型軍隊的魅力和舊軍隊的不足……”
呃,好吧,這些都是楊教授的專長。鄭衛國笑道:“得,教育是您的老本行,我就不班門弄斧了。63軍很有可能出征冀東,希望行署送溫暖的工作能夠盡早開展。另外,明天我想跟您一起去一趟63軍。”
楊教授忙點頭道:“嗯,這個沒問題,我們早就應該跟將士們面對面地談一談了。”
次日,鄭衛國和楊教授一行專程來到63軍駐地,并在多個基層連隊走訪。不久之后,當地政府也組織群眾慰勞軍隊,并給那些戰斗英雄戴紅花,發獎狀。雖然錢花得不多,但將士們卻深受感動,因為這是他們參軍以來從未享受到的待遇。
與此同時,軍隊方面也組織了戰斗英雄事跡報告團,在根據地各縣輪回宣講將士們的英勇事跡。這些真實感人的故事在根據地激起了很大的反響,并極大地轉變了他們對軍隊的看法。
鄉親們猛然發現原來幫自己挑水摔壞擔筒的小伙子竟然負過十幾次傷,殺過八個鬼子。一直在尋找英雄,沒想到英雄就在自己身邊。
北方局意識到了其中的價值,立即向延安做了匯告。太祖得知以后,親自批示將“冀中模式”向所有根據地推廣,并通過《新華日報》等喉舌向大后方廣為宣傳。這一舉措極大地激發了民眾的愛國熱情,給包括十八集團軍、四十一集團軍在內的敵后武裝豎立良好的形象。
然而就在同時,浩浩蕩蕩的冀東大暴動終于上演了。隨著灤縣港北莊的一聲槍響,冀東廣袤的土地就像一個火藥桶一樣被點著了,戰斗迅速波及十余縣。槍炮聲和怒吼聲響徹了冀東的每一寸土地……
ps:這段時間主要寫根據地建設,顯得有些沉悶。不過有些問題不交待清楚,后面解釋起來就會很麻煩。比如東北軍憑什么跟八路并肩戰斗,軍委會如何容忍八路在冀中的活動,還有國、共、日三方的博弈等問題,所以,請大家多給山人一點時間。想看戰爭情節,并不遙遠,因為接下來有的是仗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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