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

北平順城郡王府。

昨夜下了一場小雨，今天感覺涼爽了許多，空氣中微微帶著一絲潮濕，嗅一口，沒有那么嗆人的感覺。

國聯調查團返回北平了，這兩天來，張漢卿也累得夠嗆，勉強維持參加各種社會活動！

其實他身子早就乏了，要不是推不掉，他早就一個人躲進帥府享清凈了。

早上起來，趙四陪著張漢卿在院子里散了一會兒步，然后早飯吃了一碗小米粥，稍微休息了一下，開始每天的辦公！

雖然身體不好，但任職頗多，他個人感覺到精力不夠用了，下面的要求他下野的呼聲越來越高，特別是這一次，他沒有抓住機會出兵東北，部下和民眾都積蓄了太多的不滿。

南京方面也是步步緊逼，國內的輿論更是每天追著他發問，就連部下的一些老臣子們也有疏遠他的意思！

為此，他只能繼續用毒品來麻醉，而且煙癮越來越大，主治醫生多次提醒過他，這樣下去，他再想戒毒的話會非常困難的。

但是，要讓他離開這個，那是何等的困難！

他抽大煙也就罷了，身邊的人也都在他的影響之下，吸食鴉片，整個大帥行轅可以說是一片烏煙瘴氣！

“小爺，譚總管說，昨天王府剛進了一些嶺南空運的荔枝，已經讓人用冰鎮，我取些讓你嘗個鮮兒？”見張漢卿情緒不高，趙四變著法的想提起他的興趣。

張漢卿想了一下，不忍拂了趙四一片好意。于是就點了點頭，荔枝這個只有南方才有，當年唐明皇為了討貴妃楊玉環的歡喜，那可是動用了朝廷的專遞邊關緊急軍情才用的八百里快馬采摘了之后運送至長安。

每到一處，那是換馬不換人。日夜兼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就為了博美人一笑，動用國家公器，浪費錢糧和人力何止是一箱荔枝價值的千百倍？

現在倒是不同了。有飛機，捎帶一些，那運費也是驚人的，普通人那吃得起這？

“主任，出大事了……”侍衛總管譚夯然滿頭大汗一路跑了進來。

連最基本的敲門禮貌都給忘記了。

張漢卿和趙四都望著譚海，印象中譚大總管除了忠心耿耿，辦事勤敏之外。還是一個相當穩重的人，事情能夠讓他失態若斯？

“主任，趙秘書！”譚海看到趙四也在，表情有些不自然，倒不是因為撞破上司很情人的你儂我儂。而是居然忘記了敲門。

這是很失禮的，身為帥府總管，侍衛處處長，還掛著少將軍銜，譚海比誰都清楚張漢卿的脾氣。

接下來恐怕是要嚴厲訓斥了，但是譚海等了半天。都沒有聽到從張漢卿嘴里吐出一個字來！

他也想不到張漢卿和趙四也在內心驚訝于譚海的這種失常的表現吧。

“主任，出大事了！”譚侯呼吸一口氣道。

“事值得你如此慌張？”張漢卿心中也咯噔一下，眼神朝趙四瞄了一下。

趙四也知趣。盡管心中好奇，但還是道小爺，譚總管，你們聊，我先出去了！”

趙四走出了書房，譚海馬上從口袋里掏出一張電文。恭敬的遞給張漢卿道主任，哈爾濱光復了！”

“？”張漢卿聞訊。不禁渾身一顫，差點兒沒接住譚海遞上來的電報。

“這是吉林抗日救的馮戰海將軍發的電報，您看看。”譚海道。

“馮戰海，老叔的內侄兒？”張漢卿激動的問道。

“是的，光復哈爾濱就有他的部隊！”譚海激動的點頭道。

“好，太好了！”張漢卿激動的蒼白的臉頰上顯現出一朵病態的紅暈。

哈爾濱光復，這恐怕會是一個捅破了天的消息！

天，如果讓中國的民眾這個消息，一定會欣喜若狂的，雖然東北的抗日取得了不小的勝利，向短暫的占領遼陽城，擊退日軍十四師團的本溪保衛戰，還有第九師團的敗退，但是，這些戰斗都跟他張某人沒有多大的關系！

馮戰海就不同了，他是輔帥張作相的內侄兒，事變之前就是吉林長官公署的衛隊長，正經的東北軍出身。

根紅苗正，他把哈爾濱光復了，那不就等于是東北軍光復哈爾濱了？

下屬的戰績能夠跟他這個上司脫離得了關系嗎？

這下還有人說他張某人不抗日，不抵抗嗎？

“主任，您先看一看電文的內容！”譚海有些尷尬，身為張漢卿的大內總管，他會不了解此刻他的心情呢？

“內容？”張漢卿一激動，突然還沒有看電報上寫的是，當即低頭閱讀起來！

這一讀電報上的內容，張漢卿一張臉，瞬間就從晴轉多云，再有多云轉陰。

雖然電報內容是報喜，可張漢卿的心理都高興不起來！

東縱，又是這個東縱！

東北出現一支不被他掌控的軍隊，這一支讓他非常警惕，尤其是東縱幾個月來如同滾雪球似的發展，吞下了遼東民眾自衛軍不說，現在就連馮、李兩部也被秘密收編了！

這樣下去，東北的抗日武裝遲早都得被東縱收編。

這可是一個不太好的消息，這樣下去要是等東縱把日本人趕出東北，豈不是無家可歸了？

特別是東縱從一開始就明確表示不會聽他的命令，他們有一套制度和慕，基本上加入東縱之后的東北軍將士都成了這個制度和慕的擁護者！

“譚海，先確認一下。暫時不要對外聲張！”張漢卿沉吟了一下，吩咐道。

“那要不要通知南京方面？”譚海問道。

“等消息確實之后再說！”張漢卿道，“另外，去政訓處找一下犁天才，看他有沒有收到類似的消息！”

“是！”

犁天才當然收到了消息。可是發正在辦公室里發愁，這個消息該對張漢卿說呢！

他也了解張漢卿，如果照實上報，以張漢卿的性格，難免不會想到些！

陸山這一次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編馮、李兩部的消息，都沒有對他透露出一絲消息。

不過東縱密謀打哈爾濱他是的，但是他隱瞞了下來，因為這個消息是絕密，他張漢卿身邊有日本人的間諜，如果把消息上報，必然會帶了泄密的危險。

一旦讓日本人有了準備。那攻打哈爾濱的阻力將會成倍的增加，就算日本人沒有辦法給哈爾濱方面增派援兵，可有了準備的日軍，對攻城的部隊來說，威脅會成倍的增加。損失也會加大。

哈爾濱光復的消息，陸山這一次采取的是暫時性的封鎖，不對外發布任何消息。

只是對相關的幾個方面進行了同胞，攻城的部隊第一占領了電報局，以及對在哈爾濱的各國領事館的電臺進行了搜繳，一臺。處理一臺！

因為進攻的突然性，哈爾濱外國領事機構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已經被控制起來。

除了北平方面之外♀界還不哈爾濱已經被中隊光復了。

大軍進入哈爾濱后，一邊繼續清剿日偽殘余，一邊組織恢復城市秩序、工廠恢復生產，商鋪開門營業！

由于戰斗的突然性，戰斗只集中在軍營、兵工廠、市政局、警備司令部等日偽軍政設施，對城市的破壞性并不是很大。等到槍聲漸漸平息之后，老百姓的正鋤活并沒有受到太大的影響。

部隊進城后。陸山連續發布了數十道任命，第一道任命，就是任命秦時雨為哈爾濱市的市長，李亨部第十二旅改編為哈爾濱警備旅，李亨擔任哈爾濱警備司令部司令，馮戰海擔任哈爾哈爾濱警察廳廳長……

組建軍管會，全面接手哈爾濱的行政管轄權，成立“8.7”特大洪災賑災委員會，邀請哈爾濱工商界的領袖人士參與，并踴躍的捐款捐物，安置民眾，恢復生產和生活！

早已準備好的安民告示再填上日期和蓋上早已準備好的“哈爾濱軍事管理委員會”的大印后，迅速的被貼滿了哈爾濱每一條街道的醒目之處！

如此迅速而有效的的方式，令東縱接管這座美麗的東方國際大都市并沒有受到太大的阻力！

日偽政府部門的工作人員，日本人全部被隔離，但人身安全得到保證，而偽滿洲國的官員則在甄別后留用一些暫時維持城市的日承政管理。

而一些鐵桿的漢奸則在第一予以收押。

14日，除了還偶爾聽到一兩聲槍聲外，基本上哈爾濱都已經平靜了下來了。

陸山將東縱總指揮部設在了哈爾濱南崗區果戈里街29號的日本領事館，這座領事館建于1924年，磚混結構，巴洛克為主的這種主義建筑風格！

東縱占領哈爾濱之后，全部收繳日偽在哈爾濱的全部資產，其中就包括日本駐哈爾濱的領事館。

這是一棟兩層帶地下室的樓房，建筑面積大約有三千多平方米，這里名義上是哈爾濱駐日總領事館，其實還不如說是哈爾濱日本特高課的總部。

這里地下還建有水牢，刑訊室、刑具室還有炮烙房以及可以囚禁上百人的牢房！

陸山的指揮部也沒有多少人，后續人員還在路上，一時半會兒還不會趕到，這座日本領事館房間也不少，一應俱全，陸山就暫時將家安在了這里！

自1905年哈爾濱開埠以來，陸續有30幾個國家的20多萬人口僑居這里，使哈爾濱成為中國少有的多國家、多民族、多宗教、多語言、多種文化共存的城市，先后有20多個國家在哈爾濱設立了領事館、總領館，主要分布在南崗區和道里區。

日本總領事館就在南崗區，附近捷克、意大利、法國、英國的領事館基本上都在這一條線上，主要分布在東大直街和頤圓街。

東縱進城，許多日偽政府官員相繼被軟禁，這些人有的經過甄別后，很快就恢復自由，有的則會就地軟禁起來。

陸山的車隊來到日本總領館的時候，日本駐哈爾濱總領事大橋忠一一家還有部分領事館工作人員都被臨時看管在領事館內。

“和尚，清場！”陸山坐在汽車里，拉開窗戶，對楊尚武命令道。

“好咧！”

“把人請出來，找地方臨時安置一下，要帶出去的私人物品必須檢查，但是一張紙片都不準帶走，還有女眷也要檢查！”陸山命令道，“個人書籍、信件之類的，可以列一個清單交上來，等通過審查之后可以交還給他們！”

“明白了！”楊尚武點了點頭。

陸山身份需要保密，不愿意在公眾場合露面，尤其是日本人，能不見，盡量不見！

雖然現在的形象有所改變，但是為了讓陸浩能盡量適應的身份，盡量減少的曝光率，這是非常有必要的。

當然，現在如果曝光的話，問題也不大，一個人不可能同時在兩個地方出現，而且兩地相隔上千公里，還屬于兩股勢力的控制區！

但是，能盡量減少就盡量減少，他也沒有必要見一個過氣的日本外交官。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一群人從日本領事館內出來，走在前面的是一個身著黑色西裝，白色襯衫，衣領敞開的中年人，一臉的頹喪，臉色灰白，嘴唇青紫，而且頭發也顯得非寵亂。

大橋忠一感到無比的屈辱，很不甘心，可他不過是外交官員，不是軍人，雖然他也想為帝國盡忠，但是沒有人給他機會，槍讓的秘書奪了下來，妻子和孩子苦苦哀求之下，他最終放棄了自殺的，做了東縱的俘虜。

在走出日本領事館大門的那一刻，他抬頭看了領事館門口的牌匾，還有那被踐踏的日本國旗，他的心臟微微抽搐了一下。

看到門口團幾輛汽車，車簾子拉著，遮住了里面的乘客，大橋忠一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幾眼，想要看清楚汽車內人究竟是摸樣。

“看看，快走！”

“爸爸……”大橋的看到父親被推搡，哭的跑，非常用力的撞向推搡大橋忠一的衛隊士兵！

“小鬼頭，他媽的，你找死……”陸山這支衛隊可不是善茬出身，被一個小鬼子孩子撞了差點一個踉蹌，士兵頓時露出兇神般的目光，抓向大橋忠一的！

“閣下，不要，他還是一個孩子！”大橋忠一大吃一驚，趕緊的將護在身后！

“小兔崽子，撞了老子，找死，抓起來！”

大橋忠一不過是一個外交官，雖然有過一定的軍事訓練，可大都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哪是一群如狼似虎的衛隊的對手？

很快，那個八歲的日本小孩就被衛隊抓了。

小男孩用極其仇恨的目光瞪著抓他的衛隊戰士，拼命的掙扎，而且只要逮著機會，張嘴就咬衛隊戰士的手或者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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