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卑?”老易聽得勃然大怒,登時就站起了身子,“我堂堂的……那個啥血統,對上你,我會自卑?”
“我地球界的血統,比你差?”陳太忠冷笑一聲,相罵無好口,惱怒之下,他就更是要刺激對方的痛處,“嘿,我還就是怕你用出獸修手段……你有本事別用!”
老易氣得笑一聲,愣了好一陣,他又坐下了,很平靜地發問,“我跟你在一起這么久,什么時候用過妖修的手段?”
這話不假,老易這個人,平日里神神秘秘的,但是使用出的手段,很少涉及獸修的天賦——如果施毒不算的話。
狐族玩毒是天賦,這一點,大家都很清楚。
“沒有嗎?”陳太忠白他一眼,“知道不知道,我為什么猜出你是狐族的?”
老易還真不知道這個,他想一想,“無非是我說,自己看上一個狐族的美女。”
“哈哈,”陳太忠放聲大笑,“狐族有美女?不要這么開玩笑好不好?”
老易嘿然不語,若是細細地看的話,能看出來,他渾身都在哆嗦,好半天之后,他才長吸一口氣,“在你眼里,什么樣的才是美女?”
“總不會是頭上長著兩只毛茸茸耳朵的,”陳太忠的陰損話,真要說起來,那太多了。
不過他也不想過分刺激老易,終究,他還是比較珍惜這份友情的,“狐三公子,你戴著斗笠,倒是不顯耳朵,但是你常用的拂塵,是你的尾巴吧?”
老易的身子登時就是一僵。好半天之后,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流氓!”
神神……神馬?陳太忠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得到這么一個評價,哥們兒我只不過是指出。我為什么能判斷出你是狐族啊。
說句實話,老易的那個拂塵,用的真是不多,但是他特意關注過。
而他跟陰陽狐一戰,那狐貍的尾巴,威能極大,一尾巴掃他十幾丈遠,根本一點問題都沒有。而老易手里的拂塵掃出去,感覺……非常地類似。
不過陳太忠也懶得解釋,只是輕哼一聲,“你自己露出來的,關我什么事?我是想說,根據這個,我判斷……你肯定是狐族。”
老易也不說話,好半天才低聲嘀咕一句,“你妹啊……原來這就是露點。”
噗,陳太忠一口酒噴了出去。只是尾巴,老易你不要這么夸張好不好?
接下來一宿無話,第二天陳太忠拿出靈舟。卻是不去同在積州郡的晨風堡,而是要先到湄涯郡走一遭。
他想找百藥谷的人鑒定一下,手里這顆丸藥,到底是不是復顏丸。
老易對他這番舉措,是非常地不爽,“你昨天問清楚,不行嗎?專門跑到百藥谷去問,是惦記雷曉竹和小甜倆美女吧?”
“是啊,就惦記她們。”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回答,他也發現了。老易這貨,就是欠人蹂躪。哥們兒看你尾巴一下,也能算流氓?你那尾巴,擱給誰不是看?
許久之后,他才知道,獸修的尾巴,那真不是隨便看的——須知尾巴之下的部位,通常就是……那個啥,大家都懂的。
不過善用尾巴的獸修,通常尾巴甩出去的時候,就代表最強的殺招,倒也不存在別的目的。
反正陳太忠覺得,自己跟老易沒有道理講,他對人獸戀也不感興趣,所以索性承認自己用心不軌——你又能把我怎么樣?
“那么……”老易沉吟一下,又提出一個建議,“要不,我幫你把她倆抓來,到時候不光能幫你鑒定,還可以做點別的。”
“就憑你?”陳太忠聽到這里,氣得笑了,百藥谷好歹也是個門派,小甜更是百藥谷太上長老的女兒,“你覺得自己能行嗎?”
老易不以為然地哼一聲,“我有毒藥。”
“跟百藥谷的人玩毒?你還是算了吧,”陳太忠搖搖頭,他覺得老易這廝,想得有點歪了,“重申一遍,我是上古氣修,混元童子功修先天精氣。”
“哦,忘記了,”老易答一句,那語氣相當輕描淡寫,讓人非常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忘了。
然后他又提一個建議,“既然你修童子功,這個丸藥……為什么不去鑒寶閣鑒定?”
我勒個去的,也是啊,陳太忠聽得就是一愣,其實坪陵就有一家鑒寶閣的,若是昨天能想到,就直接鑒定了,問題是,他還真把這茬兒給忘了。
不過對上老易,他不會承認自己的失誤,只是微微搖一下頭,“我也不知道最近在東莽,我的名字傳成什么了,鑒寶閣都在城市里,不便進去。”
“早說啊,”老易一伸手,“丸藥給我,我去幫你鑒定。”
陳太忠拿出玉瓶,卻是狐疑地看他一眼,“好像你進城,也很不方便吧?”
老易的頭微微一側,雖然他的眼睛藏在斗笠下,看不甚分明,但是陳太忠居然隱約感到了一股殺氣,只聽他惡狠狠地反問,“難道我不能認識鑒寶閣的人嗎?請他們出城很難嗎?”
“那麻煩你了,”陳太忠笑一笑,有人愿意幫忙,他自是樂得輕松。
老易的辦事效率,不是一般地高,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就飛了回來,將手里的玉瓶沖陳太忠一丟,“是真貨。”
是真貨就好說了,兩人休息一晚上,第二天駕駛靈舟直奔晨風堡,過了晨風堡之后,又換乘角馬,直奔洄水而去。
雖然只是兩人,但是這二人策馬揚鞭氣勢非凡,倒也沒人不開眼地上前阻礙。
當天下午,兩人就來到了洄水邊,陳太忠在周圍找了好一陣,才找到了刀疤的墳。
不是他記性不好,而是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刀疤的墳頭上,居然長出了郁郁蔥蔥的青草,矮的有四五十厘米,高的卻是已經近一人高了。
老易跟了過來,也有點奇怪,“這是……去年的墳墓?”
陳太忠沒回答他,好半天之后,才嘆口氣點點頭。
“破敗成這樣,”老易嘆口氣,探手摸出一把粉末來,“這墳頭的草,得除一下。”
他雖然是獸修,可祭拜的規矩也懂一些。
“且慢,”陳太忠心里一動,伸手攔住了他,墳頭的草長得極為旺盛,但是除了雜草之外,并沒有其他的喬木甚至灌木,有的只是青草。
“嗯?”老易奇怪地看他一眼,“地球界掃墓,不用除草嗎?我見還要燒紙呢。”
陳太忠的臉色變幻半天,最終低下頭來嘆口氣,輕聲嘟囔一句,“記得綠蘿裙,處處憐芳草……草木何辜?”
“你說什么?”老易真沒聽清楚這話。
陳太忠也不跟他解釋,從儲物袋里取出一張高腳的案幾來,默默地擺放在墳前,抬頭看看天上已經開始飄下細雨,又拿出一把大陽傘撐起來。
然后他開始一樣一樣地擺放祭品,先是一個香爐,上面點上三支香,又拿出兩根蠟燭點燃,再擺上果蔬等物。
他沒有祭拜過別人,擺放的次序不太對,不過他也不認為這是什么問題。
最關鍵的,是他帶來了自己的承諾——兩塊高級留影石,上面記錄了巧器門蘑菇爆炸的經過。
陳太忠嘴巴動一動,想說點什么“我踐諾了”之類告慰的話,但是話到嘴邊,覺得有點矯情,所以只低聲說一句,“都在上面了,自己看吧。”
說完之后,他走到一邊,放出一張躺椅來,又撐上一把傘,默默地看著遠處發呆。
老易見狀,也上前點了三根香,然后嘆口氣,也放出個椅子,懶洋洋地坐下,良久之后問一句,“那首詩……你寫的?”
“她死的時候念叨的,”陳太忠的眉頭微微一皺,又嘆口氣,沖儲物袋里摸出一壺酒來,給自己倒上一杯,“我這個仆人,我好像一直沒有弄懂過她。”
老易也不再說話,兩人就呆呆地坐在那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色開始發暗,陳太忠才又站起身,摸出一只玉質小碗來,擺放在供桌上,摸出兩顆丸藥,叮叮兩聲丟在碗里。
兩顆丸藥,一青一橙。
老易早知道青色的是復顏丸,看到那橙色的,他的眼睛禁不住微微一瞇,“駐顏丹?”
“嗯,”陳太忠哼一聲,這次他還是說不出那些告慰的話,于是將酒壺里的酒,倒進小碗里多半碗,兩顆丸藥并不是老實地在碗底待著,而是隨著水波,微微地擺來擺去。
老易已經猜到他要干什么了,他咂巴一下嘴巴,將視線轉移了開去。
陳太忠手指一點,一個火球落進了碗中,火苗子騰地就冒了起來,碗中的酒不是來自地球的凡酒,而是風黃界的靈酒,燃燒起來,溫度要高得多。
約莫燒了十來分鐘,半碗酒燒得一干二凈,兩顆丸藥也化作了灰燼。
老易雖說有心理準備,但是見到這一幕,嘴角還是忍不住再次抽動一下——果然是大手筆啊。
“若有來生,愿你貌美如花,也無須陪我浪跡天涯,”陳太忠嘆口氣一拱手,終于還是說了一句矯情的話,然后就要轉身離開。
殊不料,就這片刻的功夫,雨驟然間大了起來,尤其是天也接近大黑了,他想一想,還是冒雨開始搭雨棚。
難得的是,老易居然走過來,幫他搭雨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