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客棧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阿醉新生

第四百三十四章阿醉新生

第四百三十四章阿醉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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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七絕笑道:“如此可滿意了?你幾百年不來,來了便要給我添麻煩,進屋等消息吧。”

安歌點頭笑了,自然的抬臂攬著白七絕的肩膀,順勢拍拍他的胸口問道:“我忙,這不是一閑下來便來看你了,瞅你,年紀一大把心胸還這么狹窄,記仇可是要老得快的。”

白七絕輕輕推開他的手臂,飄然入前廳,一旁自有仙娥伺候茶點,三人分別落座。

安歌將手中的畫軸和折扇放在榻幾上道:“旁人托我帶給你家靈均的。”

白七絕抬手打開畫軸,只見一頭威震八方的白澤神獸躍然紙上,神韻靈氣兼具雅性,眼神威嚇中帶著些許青澀稚氣,活脫脫便是白靈均的翻版。

他微微蹙眉一瞬,淡然一笑卷起畫軸,緩緩的道:“玉衡宮廉貞星君下界輔佐人皇謝氏,數數年歲還有五十六年才能回來,待他功德圓滿返回上界,我再帶小兒上門道謝。”

他淡然一笑收起畫軸,抬眸看向安歌問道:“你多久沒見過鳶霞了?”

安歌目光微垂,斜勾唇角,道:“不要過問我的私事。”

白七絕痛心疾首的看著他道:“你們一個是我二弟,一個是三妹,她一心癡慕于你放棄修煉為你生下一子一女,難道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

“可她并非我心慕之人!她做這一切皆是心甘情愿!本大爺可有逼迫她半分!我是看出來了,她是你的金蘭義妹,我倒是自作多情插了一腳,既然你如此心疼她,何不納了她!”安歌一拂袖站起身來,頭也不回的走出門去。

花團錦簇的屏風后緩緩的走出一個女子來,身披霞光的女仙丟了魂一般面朝門外,她眸光閃爍著,也不轉頭,就這么木然的看著門外越行越遠的那抹玄紫身影。

“他就這么厭惡我?”問旁人也是問自己。

“鳶霞。”白七絕伸手想要安慰她,卻又發現,在這情景下任何語言都是蒼白無力的。

她自諷的笑了笑,轉眸看向諦聽問道:“佛國能度愚癡,為何卻不能度浪子?”

諦聽捻著頸上的佛珠,久久,回道:“他,除了自己誰也不愛,望你早日回頭。”說完,他輕嘆一口氣,拜別了白七絕。

冷風吹過,鳶霞衣衫翩然而飛,她的神情脆弱又堅強,隱忍著雙眸的酸澀,道:“若流染還愿意娶我,但憑大兄做主。”

白七絕是真心想要為她撮合婚事,可卻是希望它心甘情愿而非如今負氣沖動。

“鳶霞你要想好,你可知這話的意思?”

鳶霞勾起一側唇角,笑著答:“癡迷了這許多年他仍不喜我,現在連我的孩兒也厭惡我,若再不醒來,恐怕連我自己都要恨自己了。”

說完這句話的一瞬間,她的眼淚仿佛閘水泄流一般的淌了下來。

“這三界美人如云,我從前只當他沒有看夠,我總覺得我們之間的情誼是不同的!我是與眾不同的!待他看夠了繁花錦簇,一定會回到我身邊,我們一家四口過逍遙日子。甚至他當眾對攸寧女君下跪求婚也不相信他心不在我,今日才明白,才明白,他根本從未對我有一絲情義啊!”她嗚嗚咽咽,前言不搭后語,傷心欲絕的幾乎是哭喊著說了這一番話。

“大兄!鳶霞好委屈...”

“他為何不早早與我挑明,為何,為何不告訴我?”

白七絕心痛不已,緩步上前,攬過她的頭輕輕的撫摸著她的頭發,柔聲道:“莫哭,莫哭,從前你被他那身俊美皮囊遮住了眼,看透了就好。流染是我族中才俊,他一定不敢委屈你。大兄答應你,一定為你辦一場舉世無雙的婚禮。”

諦聽飛身出了白澤仙宮,安歌正在云上等著他。

一身玄紫的衣袍在鐮月下散發著淡淡的華彩,他略垂著頭,目光正在陰陽交錯的暗影處,雙唇緊抿著,聞聽諦聽趕來,他抬眸看向他。

諦聽看到了,這一瞬間,他的神色黯然。

“磨磨蹭蹭,快點。”

諦聽眉梢微動,問道:“急什么。”

安歌蹙眉道:“儲物袋不見了,還不沿路找找,別暮的肉身可不能落空啊!”

諦聽道:“方才你說那話,便是給鳶霞元君聽的吧?”不是他妄自揣測,而是方才他那神情,已經暴露了一切。

安歌嘴角微微向下,問道:“我曾喜歡過她,現在不想她再為我荒廢年華。”

“為何不能好生談談,偏要如此傷她?她畢竟是你兩個孩兒的母神。”

安歌長嘆了一口氣道:“她性子太拗,說不通的。我早就與她言明,除了別暮,我不會另娶他人,即便是她也不行。”

諦聽撇嘴道:“莫要故作深情,本座看得到你的心思。”他緩緩的拍拍他的肩膀道:“你要娶的,是仙魔共主和那消失已久的界魂。”

安歌的牙齒咬的咯咯直響,憤而轉身道:“快找儲物袋吧!真傻,本大爺傻透了,笨狗豈會懂得何謂真情,對狗彈琴比對牛彈琴還要傻。”

“誒!蠢貓,方才你對白七絕說了什么,他怎么突然就同意幫你找儲物袋了?”

“真想知道?”安歌勾唇瞇眼邪魅一笑。

諦聽心生不好的預感:“說。”

“本大爺說,諦聽大神作情詩千首,謄于箋上,暫放在我的儲物袋中,若此物流傳出去,嘖嘖嘖...”

“安歌!”

安歌早已做好了準備,轉身飛身而去數百里:“情詩千首...哈哈...”得逞的笑聲回蕩在夜空下,久久留有余音。

西方異界的荒地,阿醉脫下一襲紅衫,將玄武精血涂抹全身,盤膝坐在草地上。

沾滿玄武精血的玉簡輕輕的抵在額頭上,一連串咒語如同雙雙鐵拳擊打著她的神魂。她緊咬著牙關,一聲痛也不喊。

這痛覺越來越強烈,忽而,她全身猛然一震。一聲嘶吼驚便四野,她全身的經脈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扯斷了一般,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

小小的仙葫脫體而出,“砰”的一聲掉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玄武真骨在淡淡的紅藍相間的光芒包裹下升到半空中,阿醉感覺靈體被扯碎了似的,這種痛,像是千軍萬馬軋著她每一根骨頭,在這無情的撕扯輾軋之下,她的面容扭曲變形著,真骨顫抖著,光芒乍現,垂在她的頭頂。

在漫長的煎熬中,阿醉漸漸的感到麻木,痛到麻木,開始懷疑自己的所作所為究竟是對是錯。

她本是天地間生出的精怪,她向往自由無拘的生活。

一群好友,兩板大斧,三杯水酒,天地任她徜徉。

真心實意與他們相處,只做個簡單的廚娘,在那中為三界之人烹食,這樣的生活,她是否已經得到了?

那個在危急關頭將她支開,獨自面對玄清幾乎被打得魂飛魄散的攸寧,她那么信任自己,即便知曉她受命于釋天也不愿傷害她。

那個整日與她吵架拌嘴,假裝打不過自己的信芳,他貪吃極了,最喜歡她親手做的湯圓。

吉捌,每天陪她在廚房中,單純的蘇蘇,冷面心熱的若華。

若不是她,若華怎么會死?蘇蘇怎么會傷心度日?

她頭上戴著的紅寶簪子,還是蘇蘇去凡人界為她買回來的!

是他們,是他們,是他們讓她感覺自己并非微不足道,讓她感覺每一天都在期盼陽光照射大地,期盼未來。

那年在巫山地界,山峰穿透云霄,連綿不絕。山峰之間夾著蜿蜒的河道,懸崖峭壁,怪石嶙峋。

正值秋日,山林間的楓樹通紅的連成大片,遠遠看去,就像烈火一般,猿啼獸吟近在咫尺,吹過山風,像是烈火熊熊燃燒。

她與攸寧立于高枝,她問她:“等回了客棧兌現那一頓飯,你準備去哪?”

她笑著道:“天寬地廣,何處不行?”

攸寧嗤笑著,充滿的羨慕的看著她說:“你這家伙,真是灑脫,讓人又愛又恨。”

“我無牽無掛,孑然一身,倒是更羨慕你,心里還有所記掛。”

“不如留在客棧?”

“不說三千界,便是清虛三界,我有那么多地方沒去過,何必留在一個地方呢。”

自由,她是否曾經唾手可得?

那么她現在在做什么呢?

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啊!

“啊!!!”一聲嘶吼,玄武真骨自她的天靈蓋沒入體內。

“咯吱、咯吱...”她的身體內,不停的有骨頭生長的聲音傳來,這聲音回蕩在她的腦海中,是天下間最極致的酷刑。

一道強光驟然升起將整個世界照的通明。荒地上,遺留一襲紅衣,月光下阿醉雪白的肌膚如同透明一般。

她微微側目看著自己的身體,她的指尖劃過手臂,溫軟的觸感讓她狂喜不已。

她這一生,第一次有了真正的骨肉,她能感覺到血液在身體里奔騰洶涌的聲音,這是生命的力量!

她的雙眸閃爍著,眼淚撲簌簌的滾落下來。喃喃自語道:“對不起,這份信任,我終究是辜負了。”

她狠狠的握著拳,骨頭發出極盡碎裂的聲音,狂風亂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