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不應該如此明亮,會不會自己還睡在自己的床鋪上沒有醒來。
這不是夢里才有的情景嗎?
而且,季云在火急火燎的趕到這里,幾乎抱著一種要“劫法場”的決心時,卻誤入到了一個夢境里!
“你的感謝我愿是在十年后的某個清晨……”
這就是一個清晨。
這就是十年后。
最熟悉的陌生人,嚴格上來說自己還是一個陌生人。
因為自己很可能要重新認識這位老師姐姐了!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被判到這么漂亮的地方住了??”季云還是愣在那里,都不敢輕易的向南夢氣那靠近,害怕這就是一個自己臆想中最美好的夢,然后被自己的莽撞給弄醒。
“這是我家呀。”南夢淺的梨渦更明顯了。
燒腦!!
CPU又要燒壞了!!
季云頭好癢啊!!
這究竟怎么回事……
明明是精神殺人犯嫌疑人,為什么突然間被放回了家中!
無罪釋放嗎??
那也不應該直接回到家里啊。
這程序上是不可能的!
“能和我說說究竟是怎么回事嗎?”季云感覺自己腦袋真要焦了。
“很奇怪,你明明對周圍的事情都有很敏銳的察覺,面對絕大多數事情都會冷靜去分析,為何從來不去分析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南夢淺問道。
“什么事情?我忽略了什么事情?”季云燒著的腦子像是被澆了一盆水,然后直接冒煙了!
“如果我真的是一個精神殺人犯,你為什么可以輕易的給我送飯,可以輕易的見到我?”南夢淺說道。
“額……巧合不是嗎,那天方大姐正好有事情。”季云說著這句話的時候,突然間意識到了什么。
“你覺得里院會輕易的讓一個陌生人給我這樣的犯人送飯嗎?”南夢淺反問道。
“這個……”季云感覺自己腦子又被澆了一大盆冷水,煙都被澆沒了,開始徹底報廢。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也是里院的工作人員呢?”南夢淺說道。
季云張大了嘴巴,感覺旁邊的古缸都可以一口直接吞下了!!
啥???
南夢淺不是精神病人???
她是工作人員??
可她為什么要住在那個精神病犯人的小屋子里??
“我們在進行模擬。”南夢淺說道。
“那個沒公開的模擬法庭??”季云問道。
“嗯,你知道這件事了呀……”南夢淺點了點頭。
“人不是你殺的?”季云忽然間意識到了什么,急急忙忙問道。
“我是這次模擬法庭的學術解釋人,案件是真實發生的,嚴格上來說,精神謀殺的嫌疑人是我的一位老師,為了更清晰的了解我的這位老師怎么導致了自己的學生死亡,我提出了絕對扮演。你也知道,犯罪心理學上我們要了解案件,很多時候要站在犯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但由于這次涉及到的是心理深層面,我不得不成為她。”南夢淺說道。
“所以伱將自己完全代入成這個案件嫌疑人,將自己完完全全塑造成精神謀殺的女嫌疑人??然后還把自己關在精神病院里??吃飯,睡覺,所有行為,所有的思考都務必保持與那個嫌疑人一致?”季云有些不敢置信的說道。
“是啊,感同身受,這不是我們心理學最重要的一課嗎?”南夢淺說道。
“……”季云直接癱軟了。
他坐在了院子的青磚上,揚起臉來。
好一陣子,他笑了起來。
季云大聲的笑了起來。
對啊。
自己怎么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假如她真的是窮兇極惡的女犯人,哪怕是嫌疑人,方大姐又怎么可能會輕易讓自己去給她送飯。
第一次去送飯的時候,其他女護工都戴了護具。
但唯獨自己這邊不需要。
她們都知道9號屋的是她們的同事!
自己傻乎乎的跟他們套近乎,想辦法擁有了探視權,其實人家壓根就不在乎,甚至故意隱瞞了真實情況。
“你讓他們配合的,而且不讓他們告訴我實情?”季云終于意識到,自己被四院的員工們給戲耍了。
“對呀,我發現你的角度也很有參考價值。”南夢淺點了點頭道。
季云笑著笑著就要哭了。
自己絞盡腦汁要救老師姐姐出來,結果老師姐姐把自己當做白老鼠,隔著做真實的模擬實驗呢!
不過,季云內心更多的是慶幸,如夢初醒一般的那種慶幸。
原來都是假的。
就說自己的信仰老師怎么可能會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她不是神經病。
她做事情只是有點極端,有點吹毛求疵。
原來她也是在研究女嫌疑人。
就是她為了這項事業有點太拼了。
居然把自己完美塑造成了女犯人,把自己關在病院里,正常人怕是沒有幾天就受不了了,但看樣子她把自己關在里面有一段時間了,就為了去論證嫌疑人是否有罪。
“你想知道結果嗎?”南夢淺問道。
季云猛的搖了搖頭。
自己不想知道結果!
“只要你平安無事,其他的我不在乎。”季云說道。
“我們的談話都是有錄像的,我將錄像遞交給了模擬庭審,我個人覺得他們還是參考了你的論點。”南夢淺也不管季云聽不聽,還是把結果告訴了季云。
“有罪還是無罪?”季云最后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
“暫定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但需要強制管理。”
“就是說,還是得關院里?”季云問道。
“會送到四院里來。”南夢淺說道。
“四院???真犯人會關到里面?”季云說道。
“嗯,就是我住的那屋,我還會對她進行后續的診療。”南夢淺說道。
這算是暖屋了嗎?
可季云還真沒見過這樣暖屋的!
南夢淺老師,你是玩得真大啊。
我心臟病差點又犯了!
你要了解患者,也不是這樣了解的啊!!
“所以我的論點還是起了作用?”季云問道。
“嗯,你一定程度上證明了我的老師是個神經病。”南夢淺說道。
“我們學這個的,一般都是理解患者、融入患者、最后成為患者,主要還是看表現行為,聰明的病人往往都會模仿的和正常人一模一樣。”季云笑著說道。
“意思是,我們都是可控的神經病咯?”南夢淺問道。
“我們不糾結這種事情了,話說,我能抱抱你嗎?這是我經歷了人生過山車的劫后余生時唯一想要做的事情。”季云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后無比誠心的說道。
“不行。”南夢淺果斷的拒絕了。
“哦。”季云心情復雜得難以言明。
既有欣喜,又有愕然,腦子還處在重新開機的狀態,但好在一切都在慢慢的連接上。
他是真想抱抱,很純粹的那種。
虛驚一場,這已經是一種幸福了!
“現在你該告訴我了。”南夢淺說道。
“什么?”
“為什么我們彼此會有很熟悉的感覺?”南夢淺問道。
熟悉感其實并不是單向的。
眼前這個男子的言行舉止都很明確的表明,自己與她相識很久很久。
可南夢淺又沒有失憶癥,她不理解自己在何時何地與這個男子有深入的交談過。
“這個啊,其實我想耍賴了,因為我說出來,你會把我送到里院去,然后對我有更大興趣的研究。”季云說道。
對于一個精神謀殺嫌疑人,南夢淺尚且可以把自己扮演成犯人。
面對一個曾經的穿越者,那指不定南夢淺要清空整個四院,單獨給自己開個專院專題了。
“當我凝視你的眼睛時,我感覺你的精神世界就像是一個無窮無盡的深淵,可你所表現出來的一切又像是這嵐城的湖泊一樣,清澈而輕易能夠見到湖底。”南夢淺其實很好奇,究竟是什么經歷會讓一個人表現出這樣的狀態?
總之,有點匪夷所思。
精神謀殺嫌疑人尚且有依據可循。
但季云的情況……怎么說呢,從業這么多年,聞所未聞。
“深淵也好,湖泊也好,不都有讓你著迷之處嗎?”季云卻笑了笑。
“你在和我調情嗎?”
季云:“……”
不要說得這么直接好嗎?
“總之,我耍賴了,我暫時不想告訴你實情。”季云很真誠的說道。
你能拿我怎樣!
這些日子沒有一天是睡得好的,吃飯都跟咽沙子一樣。
頭發不知道掉了多少。
自己身邊的妹妹都對自己起疑心了。
到頭來,就是虛驚一場。
不知道自己有多擔心嗎!
你的視角是,我們非親非故。
可在我的心里不是啊!
總之季云欣喜過后,開始有些生老師姐姐的氣了。
還不讓自己抱一抱。
被困在那一天,自己就沒有抱到一次。
現在好不容易從那一天走出來了。
居然還是不讓抱。
有這樣當老師的嗎!
“那你要怎樣才愿意告訴我呢?”南夢淺終究還是好奇。
就像當初在教室里,她滿目無聊,然后季云這個少年突然走了進來。
此時也是,雖然終于完美的詮釋了自己老師的行為,但接下去她又開始休假了,沒有患者給她了解,多少日子會有一點枯燥。
眼前的男子,確實可以勾起她的好奇與興致。
“抱一個。”季云說道。
“你真的很擔心我嗎?”
“你給我地址的時候,我已經打算劫法場了。”季云說道。
南夢淺噗哧笑出聲來。
南夢淺走到了季云的身邊,然后伸出了白皙而修長的手,一臉認真的道:“那做個朋友吧。”
季云伸出了手,原本只是紳士的一握。
但不知道為何一股很強烈的情緒充斥在季云的胸腔。
終于,季云還是順勢向前邁了一大步,并給了南夢淺一個大大的擁抱。
“謝謝你,我……我活下來了。”季云身體輕輕的顫抖了起來,一雙所謂深邃如淵的眼睛卻瞬間濕潤通紅了
南夢淺一開始還感到羞怒。
可她聽到了這句無比赤誠的話,內心卻被深深的觸動了。
究竟是什么會讓這份感謝如此濃烈,以至于對方如此過分的舉止都好像是值得原諒的,值得包容的……
我們……
真的相識很久很久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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