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是否有奇跡?
季云不知道。
他只是這樣做了。
這是他能夠想到的唯一破解雙日食死局的辦法。
如果最終的結局永遠都會少了一個人,那么這個人也可以是自己。
季云很榮幸參與了她們每個人不同的人生,陪伴她們走過最好的年華與最美的歲月。
論人類的壽命而言,自己比絕大多數人更漫長了,大概這才是自己真正的壽終正寢……
日食的規則在變幻。
可最初的時間線究竟是什么,季云其實也無法確定了。
興許,這就是唯一的真相。
沒有護送心臟任務。
沒有經歷日食的循環。
自己就是那位供體。
吳凱敲響了自己家的門,發現自己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
每一個救援隊都簽署了意外身亡并捐贈出自己器官的協議,季云也不例外。
好兄弟吳凱發現了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為了讓自己的存在得到延續,他打電話告知了嵐陽醫院,告訴他們這里有一位剛剛離世的人,他愿意獻出自己的器官。
于是,自己是那顆心臟。
在日圓日缺中,被護送到了醫院。
這顆心臟殘存了自己太多的念想,于是這些念想開始在陽光變幻中產生了發散,于是編織出了一個如萬花筒一般的臨終夢境……
她們或許都是自己臆想出來的,饒是如此,自己也會用盡一切去守護。
年少愚鈍,年青茫茫,可只有到生命最后一刻才會發現,自己對這個絢麗多姿的世界有多么的留念,將自己困在某一天,不斷將過去的不甘與遺憾翻出來占據著自己一生,又怎么可以看到這個世界另一面的美……
就像煥發著無盡光輝和浩瀚熱焰的太陽,在某一個時刻會被小小的月影給遮蔽,可至暗的全食食甚也是短暫的幾分鐘,一切都會過去,唯獨不要跟著陰影繼續移動,永遠讓陰月遮蔽了自己烈陽之心。
世界若是圍著自己在轉。
時光可以回溯,季云也不愿意世界被自己困在這一天。
若世界照常運轉著,每個人都是鮮活的個體。
那在無窮的時間線里,季云希望每個自己在乎的人都可以享盡自己多姿的人生。
所以這就是自己最后的抉擇。
是一個自己內心深處完全可以接受的結果。
是不是還存在另一種可能呢?
假如自己和南夢淺的分析沒有錯的話,日食循環的規則從未發生任何的改變,只是自己忽略某些事情呢??
另一種可能,會是新的延續……
季云承認自己在賭。
賭輸了,那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人都可以好好活著的這個結果,季云一樣可以接受。
若是老天爺還有額外的饋贈,讓自己賭對了。
縱然自己會繼續奔波在昏暗日食里,但又能夠看到自己所期待的生光!!
賭對了嗎?
我賭錯了?
我在哪里,能否再醒來?
香氣……
是老匠街窗臺盆栽的混合花香,
還是壽家村果林的清香,
亦或者夏風翻動書卷的氣息?
很濃郁的香氣,很醇厚的香氣,很熟悉的香氣。
是茉莉花的香味。
終于,在這茉莉花的陶醉下,季云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不知死亡的另一端是什么,無論宗教將它描繪的多么神圣與絢爛,季云都只迷戀人世間,哪怕是回到最初的樣子,那個一無所有、一窮二白的青年,那也是最好的起點……
一間屋子。
有一些防護措施。
朵朵潔白的茉莉花在窗子邊搖曳著。
窗外是一片青翠的竹林。
簡單的床鋪,簡單的屋子。
屋子里所有的陳列都經過了特殊的處理,沒有棱角。
季云曾經見過這樣的屋子,因為那是自己在十年后與南夢淺再相逢的地方。
鵑林山四院!
內院!
看守森嚴,而里面“居住”著的全部都是精神異常的大神!
“醒了?”柔軟而悅耳的聲音傳來。
季云此時才注意到,自己床邊坐著一個女子,她穿著很素雅,潔白的肌膚上沒有佩戴任何的飾品,可膚色還是透著柔潤與光澤。
好一位絕色美人。
假如她的手上沒有拿著一份病例報告的話,季云會以為自己在一個與這位美人共度一生的時間線里醒來,那也是他不曾享有過的。
南夢淺!
醒來居然獎勵一個南姐姐!
我賭對了嗎?
但根據我們的推斷,我賭對了的話,應該是在十年前的教室里醒來啊。
為什么咱們在這里呢?
“今天感覺怎么樣,藥量會引起不適嗎?”南夢淺詢問道。
“什么藥?”季云起了身問道。
“只是一種可以讓你安穩入睡,夜里不做荒唐長夢的藥。”南夢淺說道。
“是嗎?”季云苦笑。
他嘗試著從床鋪上下來,卻發現自己的下半身沒有知覺……
不僅僅是下半身沒有知覺,季云甚至感覺自己身體絕大多數器官都沒有知覺!
這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了?”季云詢問道。
“你又不記得了嗎?”南夢淺似乎對這種情況見怪不怪。
“我被關在精神病院里,對嗎?”季云說道。
“嗯,不過你和他們還是有不同的。”南夢淺說道。
“我的身體怎么了,癱瘓了嗎?”季云問道。
“需要我對你做記憶喚醒嗎?”南夢淺詢問道。
“什么意思??”季云卻不解道。
“你記得自己做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南夢淺說道。
“這個……不方便說,說出來你可能也不信。”季云說道。
我把心臟給了夏文瓊,救活了夏文瓊,就等于救活了嵐城所有人。
這就是季云記得的最后一件事。
“那需要我告訴伱嗎?”南夢淺問道。
“你先告訴我,為什么我身體沒有知覺。”季云說道。
“這恐怕和你能夠記起的最后一件事相同。”南夢淺說道。
“我救活了一個人?”季云說道。
“不,你殺了一個人。”南夢淺說道。
“開什么玩笑,我只是殺了我自己,憑什么把我關在這里,法律沒有規定不能殺死自己!”季云沒好氣的道。
“你不記得你殺了人嗎?”南夢淺說著這句話時,將手上拿著的病歷本翻到了另外一頁。
“我殺了誰?”季云問道。
“你在高中的時候將一個人推下了樓,那人抓住了你,你們一起墜了下去,你推下去的那個人死了,你摔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全身癱瘓。”南夢淺說道。
“啊?南老師,你別和我開玩笑,我承認我可能有點花心,但你也沒有必要對我進行這樣的精神催眠啊!”季云說道。
“這些年,你能見到的女人只有我……哦,你又做夢了是嗎,是夢見了曾經有念想的女同學嗎,她們在你的故事里,和你有不一樣的人生嗎?”南夢淺說道。
“這些年是多少年,我在這里多少年了?”季云詢問道。
“十三年。”
“今天是日偏食?”季云急忙問道。
“是的。”南夢淺點了點頭。
“我們在鵑林山四院,這里地勢是比較高的,但四象山大壩會被毀掉,這里一樣不安全!”季云急忙說道。
“確實一直在下雨,但嵐城只是有些積水,湖水漫起來一些罷了。”南夢淺說道。
“有大水災,整個嵐城都會受災,會死很多人!”季云急急忙忙說道。
“你不用擔心,外面一切都還好,即便有一些地方會被淹,人員也提前轉移了,我們這里不需要轉移。”南夢淺說道。
“人員提前轉移了??那夏文瓊活過來了嗎??”季云急忙詢問道。
“她活著,在你的故事里,夏文瓊是一位災害專家,對吧?”南夢淺開始翻找著手上的本子,隨后找到了對應的人物。
“那就是有效,太好了,這個辦法可以救活夏文瓊,那所有人都有救了!”季云長舒了一口氣。
“看來你今天的夢很長,藥物還是沒有抑制你的幻想癥,今早先這樣,我一會再來看你,好嗎?”南夢淺緩緩的起了身。
這個時候,季云朝著屋子外面看去,發現門口其實還站著人,他們不小心露出了半個胳膊,是這里護工的服飾!
這里是精神病院!
還是重癥極度危險的里院!
南夢淺是這里的治療師,而自己……自己是她的病人??
這尼瑪怎么回事!
如果自己可以醒來,那就是賭對了!
可理論上自己應該是從日環食的教室里醒來,也就是自己高一的那個夏天!
是的,
季云想到了一種可能。
如果自己和南夢淺的分析沒有錯,那么時空鐘擺就遵循著一個大原則!
一旦自己死亡,就會回到上一個日食!
那么,
自己是否可以回到十三年前呢??
如果自己在中間的日全食里死亡呢??
日偏食,死亡。
回到三年前,日全食那一天。
那自己在日全食這一天再死亡呢?
是結束?
還是回到更早,十三年前的日環食那一天??
季云不知道結果是什么。
他確實在賭。
賭錯了,那除了自己,所有人都可以活著,這對季云來說可以接受。
而賭對了,自己破除了日偏食與日全食的第二個循環,將進入到了日環食的第一個循環里!
沒錯,季云就是想要回到十三年前!!
要救活夏文瓊,就必須讓宏慶快速路更早通車,自己才可以帶著那顆供體心臟更早抵達嵐陽醫院。
所以唯一的解法,那就是回到第一個循環里,回到高一的那個夏天,在十三年前就找出胡茉失蹤的那個孩子!!
可,結果有些離奇。
自己的人生既沒有結束,又沒有回到十三年前日環食的那一天。
自己成了癱瘓,被困在了精神病院,主治自己的人,正是南夢淺……
“南夢淺。”季云喊了一聲。
“怎么了,季云?”南夢淺問道。
“我不能活過六點,不然這將是我最后的人生,一個被關在精神病院里的半植物人。”季云對南夢淺說道。
“我一會過來,可以嗎?”南夢淺說道。
“你發誓。”季云說道。
“好,我以我人格發誓。”
“是被你殺死的那個人格嗎,你也殺過人,那個人也是你自己!”季云說道。
“精神層面的人格,不被法律保護。但你殺死的人,是一個鮮活的生命,十三年來,你都沒有告訴我,為什么要殺死他。”南夢淺說道。
“我們相處了十三年?”季云詫異道。
“嗯,是我的榮幸。”南夢淺說完這句話,還是轉身離開了,并且讓護工關上了這間病院的房門。
季云望著南夢淺離去的背影,更是哭笑不得。
所以,自己終究屬于這里,鵑林山四院才是自己最終歸宿?
淡定。
淡定。
好好捋一捋。
應該是賭對了。
但出現了某方面的錯亂。
得把這個錯亂源頭找出來!
季云有預感,原因與自己之前的循環結構的bug有關!
現在是日偏食。
時空鐘擺將在太陽下山后關閉。
一旦自己活過了六點,自己將徹底走出時間循環。
而一個被關在精神病院的半植物人,這將會是自己最終人生……
沒法接受啊!!
得再來!
可自己現在是一個半植物人,精神病院更是嚴格防備里面的病人自殘。
所以現在的自己,想要自我結束都做不到!
這才是非常可怕的!
必須說服南夢淺!
讓她“拔掉自己的氧氣管”,幫助自己再進入循環里!
精神病人說服精神領域專家……
嘖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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