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還沒走出去幾步,就聽見后面傳來那廝放肆無忌的大笑聲,情知是有人把答案給泄露了,她心里這個氣,暗道鐘春風,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家伙,等著,明天我就把你賣給程統,竟然敢取笑我,哼哼!
正生氣間,忽然就聽應飛鴻大叫一聲:“啊,是哪里走水了?”她一驚之下連忙轉身抬頭,果然就見不遠處夜空中有火光閃亮,看方向應該就是總兵府的后院。
“怎么回事?”
當下也顧不上生氣,而鐘春風應飛鴻等人也都驚疑不定,眼見顧竟然奔跑起來,他們連忙攔住了,曾遠便道:“奶奶,如今情況不明,且稍安勿躁,總兵府有二爺和欽差大人在,應當不會有事的。”
“怕就怕他們不在。”顧此時只害怕是下人們貪玩,一時間粗心大意,以至于哪里的燈火燒起來,當真是心急火燎。然而此時那十幾名侍衛竟也團團圍上前來,其中的首領道:“夫人且莫焦急,大人早有準備,臨行前大人吩咐我們保護夫人,說無論府中出現何種情況,都莫要焦慮,且在原地等待。”
不但顧愣住了,就是曾遠杏花等人,此時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們很快就明白過來:這個情況一定早就在程統和蕭江北的預料之中,甚至說這一次的元宵燈會,恐怕就是為這一次事件打幌子的。
連他們都明白了,顧又怎么會糊涂,因定了定神,她便點頭道:“如此就勞煩各位了,我們在這里看看情況再說。”說完就聽鐘春風嗤笑道:“如何?我就說那條毒蛇才不會有這樣天真心思。燈會?看燈?呵呵,都是借口,不過是借此機會方便行事罷了。”
顧皺眉道:“可程統是欽差,他要做什么事不能做?還得趁著這樣機會?”
鐘春風淡淡道:“奶奶莫非忘了他這個欽差來遼東是做什么的?這么些時日過去,你看他做成了什么?除了北峰山金礦被封外,他還做了什么事?躲在暗處的老狐貍可不是省油燈,想那么容易就將他連根拔起。哪有那樣簡單?呵呵。一只毒蛇,一只狐貍,倒不知這一次的斗法誰會大獲全勝?”
“你希望誰獲勝?”顧斜眼看向鐘春風。卻見他虎著臉道:“我希望兩敗俱傷。”
“一定要分個勝負呢?”顧怎么會放任鐘春風給這種敷衍人的答案?因此追問不休,卻見這家伙臉色難看了一陣子,方緩緩沉聲道:“我當然希望程統獲勝。”
“咦?”
顧驚訝,卻見鐘春風悲憤道:“奶奶你那是什么表情?難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是非不分的人?大局為重,江山社稷百姓為重。遼東發展為重,所以我當然希望程統勝出。”
話音未落,就聽曾遠在旁邊嗤笑道:“我看你倒未必有這么高尚,程大人勝了。就可以回京復命,你是因為這個才盼望他趕緊料理掉某只老狐貍,然后趕緊走人吧?”
鐘春風被曾遠戳穿。卻也沒有半點羞愧,反而鼻孔朝天道:“果然跟了我這么長時間。你對我也算是有些了解。”
“我覺得這世間能有一個程統來克制他,真的是太好了,這一定是老天爺開眼,所以才做出了這樣的安排。”顧忍不住對杏花道,得到杏花春雨秋容三人一致點頭認同,實在是鐘春風此時此刻的模樣太欠揍了。
此時百姓們也都發現了火光,大家的注意力總算從冰燈上轉移開去,但是并沒有聽到什么騷亂,不過一會兒工夫,那火光就低了下去,顯然是被人撲滅。倒是緊鄰著的總督府,似乎有嘈雜聲傳來,但此時街上人多,鼎沸的議論聲中,那點嘈雜聲很快便被淹沒了。
雖然只有兩條街,但架不住這冰燈做的精巧漂亮,因此直到三更以后,人群方三三兩兩戀戀不舍得離去。顧心里懸著蕭江北和程統今晚的計劃,雖然此時月上中天,灑下萬里清輝,她卻也沒有了月下漫步的心思,帶著一行人急急回到總兵府后院,還不等進院子,就見蕭江北一身戎裝走出來,看見她方松了口氣,遂笑道:“怎么逛到這么晚?不過兩條街而已,我還以為你早就回來了。”
“你這是做什么?”
顧看著他的一身盔甲,十分驚訝,卻聽蕭江北笑道:“奉欽差大人之命,前往緝拿縱火行兇的要犯,剛剛才回來。”
“縱火行兇的要犯?”顧眼睛一亮,連忙道:“可是抓住了?”
蕭江北拍拍胸脯,微笑道:“為夫出馬,自然是手到擒來。”
“吹牛吧你就。”顧哼哼了一聲:“手到擒來怎么還耽擱到這會兒?若我沒猜錯的話,那要犯應該就藏身于總督府之中吧?又沒用你翻山越嶺跋山涉水。”
蕭江北笑道:“娘子果然厲害,一下子就猜中了。不過那個縱火行兇的罪犯十分狡猾兇殘,為了保護唐大人一家,我不得不親自帶著上百侍衛前往總督府前院后院搜查保護,誰知這一不小心,竟搜出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
“什么東西?”顧心下了然,暗道程統果然是一條毒蛇,這計策真是太毒了,就不知所謂的縱火犯是他安排的,還是他透出了消息,所以唐萬年派了人來毀滅證據,卻正好被他當了借口,如果是前者,這小子也忒不是東西。但不管哪一樣,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唐萬年這一次算是倒大霉了。
果然,就見丈夫又露出那種十分無辜的神情,攤手道:“唔,其實也就是不小心闖進了總督府的幾個庫房里而已,沒想到卻發現了許多本來應該上貢的東西,什么千年人參,珍貴鹿茸,人形何首烏,金邊靈芝等等,這也罷了,最重要的是,咱們唐大人號稱兩袖清風,可是在他的府中,竟還有幾個地下庫房,里面滿滿的全都是黃金。實話說,我從北邊劫掠來的東西,拿出一些就賣了六十萬兩銀子,當時還十分自得,覺著自己也算是豪富了,誰知如今和唐大人一比,才知道我們那六十萬兩銀子不過是窮酸而已。”
“要不要這么夸張啊?那地下庫房里該不會有一座金山吧?”顧懷疑的看著蕭江北,暗道這貨今晚看來受的刺激不小,竟然一下子說了這么多話。
蕭江北搖搖手指,正色道:“猜錯了,不是一座金山,而是五座。我只是粗略算了下,這位唐總督的地下庫房中,怕是不下六百萬兩黃金,你能想象這是一筆什么樣的財富嗎?”
“多……多少?六……六百萬兩?還……還是黃金?”
顧都懵了,心想六百萬兩黃金是個什么概念?六十萬斤黃金?媽呀,我們歷史上的最大貪官和珅抄家時抄出了多少金銀?哦,好像還是比這個多,似乎僅赤金就抄出了五百八十七萬兩,這還不算一個一千兩重的那些赤金元寶。還好還好,總算沒讓這個架空時代的巨貪超過我們歷史上第一大貪官,不過也是夠觸目驚心了。
顧在心里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見蕭江北點頭,她便喃喃道:“這唐萬年到底私開了多少金礦?僅北峰山那一座金礦,也不至于讓他有這么大的收益吧?”
“這些都要程統審問后才能得知了。”蕭江北長出了一口氣,忽然微笑道:“不管他開了多少金礦?做了多少壞事?有多少高明手段?總之,這一次他完了,真真正正的完了,別說五座金山六百萬兩黃金,就是十萬兩黃金,也足夠他死好幾次了,這一次,他再無幸理。”
這個結果自然也讓顧高興萬分,當下便拉著蕭江北回到屋中,替他卸下那一身盔甲,一面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說來給我聽聽,哼!把我支出去看燈,說什么隨后就到,結果到現在不見人影,中途只看見了總兵府內的火光,差點兒沒把我嚇死。蕭江北,你長本事了,敢蒙我!啊?”
蕭江北斜睨了妻子一眼,暗道太夸張了吧?一點兒火光能把你這大膽的女人給差點嚇死?不過這種想法當然不能說出來,他也知道顧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為了讓自己和她詳細講一下過程,并非真的要算小賬。
于是便詳細講了一遍,原來這果然是程統早就計劃好的。只不過在聽說顧等人做冰燈后,他靈機一動,尋到了一個最完美的時機,所以才會有官府前街和后街的元宵燈會。在此之前,他故意“不小心”之下露了一點口風,只說這些日子自己表面上都在玩樂,那其實是麻痹別人的,他的心腹手下都在各地搜查,如今掌握了唐萬年在遼東貪贓枉法的大量證據,只等元宵節過后,再收拾對方,然后回京復旨。
那唐萬年好不容易才安插進去的探子果然不負他的重望,旋即就把這消息帶給了唐萬年,所以才會有燈會時總兵府的火光。程統很清楚,這個燈會對于唐萬年來說是千載難逢的良機。不然那只老狐貍就算是狗急跳墻,也必定會謹慎對待,除非是燈會這種熱鬧,人人懈怠,他才會發動雷霆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