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男朋友嗎?”
財叔見過雪柔曾經在和陳東升,丘文生在一起,但都是些成熟的男生,而且交流起來相當的拘謹。但葉思仁,雖有一頭與外表不符的白發,但樣子更符合他腦海中,帥小伙的形象,傳統的,血氣方剛,很有男子縝密氣質的。
特別是他的那副眼鏡,戴起來就是書香門第的感覺。
林雪柔還是第一次被年紀大的友人問一這個問題,之前和東升,文生一起的時候,她反而從沒有試過。
思仁和雪柔一時間都愣住了,反應過來,才連忙怒斥,“才不是!我跟這家伙有仇!”
這不開口還好,開口的時候還耳口同聲的很有默契。
兩人又不屑地看了看對方,冷哼一聲。
“有仇?可我看你們關系還挺好的呀!剛剛才一路走來,還挽著手呢!”財叔詫異道。
這時,兩人才意識到剛才的舉動很有問題,心頓時緊了幾分,忐忑地互相望了眼,又把頭轉回去。
“還不是他怕黑!”雪柔不擅長處理這種局面,只好隨口找個理由說。
“男生怕黑?”財叔覺得這理由實在太不可思議,“小子,你年輕人,為了搭上女生的手,真不會編借口!”
思仁聽著,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怎么還口,要是說自己有幽閉恐懼,怕黑怕密閉空間,怕老鼠,怕蟲子……他跟財叔又不熟,他不一定會信;要是說他為了搭上雪柔的手,感覺更不合理。
她可是母猩猩耶!如果她是曉靜的話,那還好說!
雪柔見平時很會吵架的葉思仁,此時忽然說不出話來,眼球就直盯著思仁。
他的鼻梁直挺,脖子修長,下身緊繃著,整個輪廓在窗外夜色的映照下,變得清晰好看。
特別是這皺起眉頭的樣子,左思右想右思左的的樣子,特別的有種縝密,嚴謹,有種成熟感,這與他的同輩,甚至在許多中六的同學身上,也是找不著的。
"對,財叔,別以為他戴上眼鏡,好像斯斯文文的,其實他這個人特別的猥瑣,幼稚!訓練的時候,眼睛老是盯著李教練的腿,他就喜歡那些漂亮的大姐姐!"雪柔說。
思仁本想還想不到說甚么,可雪柔這一說,他又撿到槍:"哼!我猥瑣,我幼稚?開著導航還會迷路的人,我還是頭一回見。這才幼稚,好不!"
雪柔不想承認,只低頭輕哼:"我平時出門都是坐車的坐地鐵的,所以不怎么認路,看地圖。咋啦!"
思仁想起雪柔剛才驚喜的如見救星的眼神,看了她之前買的東西,不過是些女生用品和零食,如果她真認得路,早就到商家那了。
思仁呢?一路上扛了六箱水,六張巡游時用來設中途站用的長桌子,可廢了不少時間,還跑了好幾家供貨商,最后才在街上遇見她。
思仁又問了一句:"老實說,你繞了多久?"
雪柔沉默片刻,皺皺眉,伸伸舌尖:"可能1個半小時吧。"
財叔此時,非常夸張地戳穿她,笑道:"其實雪柔從中一開始,就已經是路癡了!"
雪柔肅起臉:"人家才不是。"
"要不,財叔把我們丟在這,看誰最快回學校。不準打的!"思仁神氣道。
雪柔看這條路,荒山野嶺,陰森森的,就怒瞪著思仁:"你這家伙會不會跟女生相處?說話怎么不讓著我!難怪菁青說要是曉靜沒看上你,你一輩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對不起,現在幾乎全校的女生都想當我女朋友!"思仁自信道。
接著,財叔看著兩人接著又繞著幾件雞毛蒜皮的小事吵來吵去,忍不住噗嗤噗嗤地笑了幾聲來。雖兩人關系表面是仇家,是可在財叔的眼里,早已看出了端倪。
“財叔,我跟你說,這男生有病!”雪柔隨口說。
“你才有病!你全家……”思仁聽著,突然轉了面色,但見雪柔秀秀結實的肌肉,他又欲言又止。
“他怕黑!”雪柔說。
思仁被她這一句話,深深地打擊了……
他很擅長吵架,吵起架來,都是連珠爆發的,毫不留情。
可這次,他徹底崇了……
面對那恐怖如大猩猩的二頭肌,他不得不向林雪柔低頭。
雪柔一路上,都在跟財叔說他的壞話,思仁憋了一路子的淚水,生無可戀地回到學校。
此時,天色已全黑,財叔幫忙把貨卸下在停車場,泊好車就走了。
思仁兩手舉起一張又重又長的折疊桌,來到電梯口,可沒想到,他的電梯卡竟然用不著了。
原來,他學生會的卡,只開通到晚上20:00,現在已經是21:00了。
只好舉起桌子,沿著樓梯走了上去。
雪柔不哼一聲,只拿些輕的,故意等兩人來回走了兩趟,才慢條斯理地把車子推進升降機內,掏出準備已久的,銀樂隊專用的電子卡,把電梯開動了。
等思仁氣喘吁吁地來到音樂室,她早已在門口恭候多時。
"小學弟好強壯,有電梯不坐,扛了上來!"雪柔嘚瑟說著風涼話。
思仁:"……"
眼神想刀人,可他已經累得連罵她的力氣也沒有。
"哼!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欺負我。"
“學姐,明明是你一路上欺負我好不……”雪柔看著他委屈巴巴的樣子,才消了剛才的氣。
兩人收拾好東西,又摸著黑,走下山。看著伸手不見五指的下坡路,兩人又聳得像只小綿羊,靠在一起。
到了有光的地方,兩人馬上分開,此時,忽然從老表的方向飄來一陣臭豆腐的味道,然后,漸漸地彌漫著整個山坡。
她頓了停下來,看著掩著鼻,有點難受的思仁,忽然心里涌起了一股沖動,她跑向他,說:"不會吧,不會吧,難道你跟文生一樣都受不了臭豆腐?真的太遜!"
文生?
聽這名字,思仁就來勁了,硬是撐著:"開玩笑!我超勇的!"
老表最出名的,除了車仔面,還有它的臭豆腐,只可惜,以前這股味道,飄到學校那,收到很多投訴,所以他改了只有在晚上才賣。
"對了,說好了請你吃晚餐!"雪柔說
"不了……我還不餓。"思仁頂著那臭豆腐味,難受極了,恨不得快點離開。
但忽然,他的肚子卻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雪柔半拉半扯的,帶他去了老表,點了一窩過橋面,兩份臭豆腐。
說起來,思仁非常驚訝,他第一天看到雪柔時,感覺她的氣質特別地與眾不同,高貴,雖然最近認識深了,才知道她這人經常犯二,一點也不女神,但再怎么不女神,雪柔在他的心目中,還是留有一部分如同貴族少女般的底線。想起這矛盾和反差,思仁特別有感。
但他抓破頭也沒想到,雪柔連大腸也不吃,但竟然會喜歡吃臭豆腐這種,跟她的形象八桿子抓不著邊的玩意。
臭豆腐到了,可她沒有急著吃,也沒有像其他人那樣急著加醬料。
而是等到面來了,就把剛炸好的臭豆腐,泡在面里一會,吸收了牛腩汁,才大大地咬上一口。
思仁盛了一小碗面,感覺面的味道,都因為泡過臭豆腐,而變得怪怪的,一股臭酸臭酸的勁,難以下咽。
他想起雪柔不吃大腸,就想先把大腸夾了起來,可一下筷子,卻被她凌厲的速度給攔住:"住手!"
思仁心想著,要是文生看到這一幕,肯定要崩潰。
雪柔竟然跟我搶豬大腸,我靠!!
經過一天的勞動,她那整齊的發髻,顯得凌亂,就把它解放了下來,發絲粘到小碗的面和湯,嘴角還粘著幾根,她抬手撥開,揭起雪般嫩白精致的臉龐。
一口臭豆腐,一口面,修長的脖子滾了滾,然后痛快地喝了一大口冰可樂,大大地嗝了一聲。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著思仁:"我覺得,如果做人,老是把自己最真實的一面藏起來,活著也太憋屈了,你說是嗎?"
思仁愣著,心強烈地一顫。她以自己最真實的模樣,對著他笑,連他反應過來的時間都沒有,就說:"真正在乎你的人,才不會介意你真面目是甚么樣。"
"學姐,你在說甚么?我……不懂。"
這時,雪柔忽然抓起他的手,說:"你的手,到底怎么了?"
思仁才啃了幾口,那味道有點怪怪的面。又看了看雪柔那堅定的目光,心里卻酸得發痛。
"如果你真想練好小號,最起碼,你的無時無刻,都必須好好保養自己的手才對!萬一國慶比賽,你的手弄傷了,怎么辦?"雪柔看著他那貼滿膠布的手,盡是惋惜。
保養雙手……對一個窮逼的家庭來說,談甚么保養。
葉思仁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經知道了自己家里的事,但他認為,他未至于熟到要向雪柔坦白一切。
"誰叫我是船王的兒子呀!"他垂眸地說,在殘光中,擺晃自己的手指:"在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常被迫著跟爸爸的船隊出海。你知道,要逆風,抓住一艘帆船的纜繩,得多用力嗎?還有,有好幾次,我爸為了訓練我,把我鎖在一個暗無天日,密封的船艙里,一次就是三天三夜。那時候,我才八歲。我爸以為,多關我幾次,我就不怕黑了,可是……我每關一次,反而更怕黑了……"
“對不起!"
聽著思仁的故事,雪柔感到很罪疚,剛才自己還一直在財叔面前調侃他。原來他有這樣的經歷。雪柔此時才知道,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從恐懼中成長,更多人,在直面恐懼的時候,只會變得更加害怕,更加懦弱。
"但我感覺,你剛才已經很勇敢了!不管怎么樣,我相信將來總會好起來的!"雪柔覺得自己說話,開始有點語無倫次,但她覺得,以思仁的悟性,他會明白。
思仁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完全刻服黑暗,只是他一直把幽閉恐懼癥的事,憋在心里,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憋屈,連父親也不知道。
不知道雪柔到底是出于甚么原由,是犯二,是有意還是無心,是同情還是施舍,才說這些話,旦每顆字都讓他破防。
此時,雪柔又用另一對筷子,串起拿起了另一份臭豆腐,把它泡在湯里,然后把它遞給他:"但是,如果你一點也不嘗試面對恐懼。你永遠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得到。你也永遠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機會喜歡上黑暗;你知道嗎,就是因為有了黑暗,我們才能更清楚地看見天上的星星。"
思仁看了看臭豆腐,又看了看她,抿嘴一笑,從她手中接了過來,硬著頭皮,頂著那股難受的味道咬了下去。只見他皺起了滑稽的高低眉,然后漸漸地露出笑顏。
"原來,臭豆腐,也挺好吃的!"
周五早上,李莫言駕車送國慶當日,聯合樂隊的總指揮舒伯特來到陳南芳。他們到了山坡,
只見一輛寶馬粗橫地插了進來。
他的賓治也忍讓地退后幾步,讓他先行。
怎料一輛,二輛,三輛,接二連三地插進來,毫不退讓。
"還真以為開寶馬很不起吧!"李莫言見狀,嗤了一聲。
"沒事,我們不急。"后坐的舒伯特寡淡地說。
此時,主車剛好駛過,一個少年的臉孔,印入了莫言的眼內,"那車隊……是丘文生的?"
文生的車隊,頭一輛由持槍保鑣為主,第二輛,主人車,一般是他的父親或是管家在開,及文生所在第三輛是醫生及護士。確保文生出行安全。這已經是他們比較低調的出行陣容了。這一家子出場,路上甚至結婚,賓喪的車隊,還得繞路。
車剛到校門口,在保鑣的護庇下,丘氏集團,校董丘長生施然帶著文生下車。
丘校董四十多,挺著一個大大的脾酒肚,身邊還跟著一位穿衣性感,肌白貌美的女大生嫩模。路過的男生,老師,看著丘董身邊嫩模,都盯得目不轉睛。站在校門口的校長見狀,卑微地弓身低頭,向丘董恭維。
也只有那個眼中帶著凌厲,慎密的少年,對這場面,完全不屑一顧。
他的目光只注視著從最后一輛車下來的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