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貴女

第四章:離開前的準備

眾人回頭看去,一個老太婆走過來,“好你個孽障,竟然要自立女戶不認祖宗了!”陸洪氏聲音洪亮,手上拿著鋤頭便往二丫身上砸去,這一鋤頭下去,怕是傷筋動骨都是輕的。

二丫沒躲得過,只來得及偏過身去,卻也砸到了手肘,二丫趁勢倒在地上,捂著手一臉痛苦,眼睛一眨。眼淚便撲漱撲漱的往下掉。

“奶,即便你不喜我和兩個妹妹,也沒有必要非得殺了孫女吧,如果爹娘還在……”二丫拿袖子在臉上擦眼淚,削瘦的雙肩哭得微顫,“奶,你留我一條活路,就念在我爹是你親生的兒子面上吧,從今以后二丫絕不會對外說你們要餓死我們姐三兒,要把妹妹賣給別人做妾的事,奶你放心,我絕不對嘴!”二丫說完又往村長方向不動聲色的挪了挪屁股。

“快來把陸洪氏拉住!”見陸洪氏出手狠辣,這樣打怕是會出人命的,村長看不下去,忙叫人把人拉住。

“我說陸洪氏,二丫縱然千萬個不對,你也不該對她下死手啊,既然你們沒有一家人的樣子,也沒有什么牽絆了,以后你們便不要常走動了,自家管自家事吧!”村長呼了一口氣,沉聲道。

“呸,劉福你這是什么話,這幾個女娃是我老陸家的種,想斷絕關系?”老太婆掐著腰,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道:“做夢!”

陸洪氏想著安北鎮那戶人家開的價買三妞,心里更加不愿意讓這三個丫頭跑了,扳著手算算,三個丫頭都賣了,能得一大筆錢啊,剛好大孫子陸鴻成在鎮上的私塾讀書,以后肯定還會去京城趕考,這下子盤纏不愁了,她還能去扯幾米好料子做兩身衣服,想著諸多好處,陸洪氏差點笑出聲來,反應過來大家都看著她,忙收了表情。

她已經打定了主意,怎么能讓煮熟的鴨子飛了?

“既然你說是你老陸家的種,為何要把人家趕出來,剛才大伙兒都聽到了,你可是要賣人家妹子呢,你安的什么心!”村民中有個中年大叔發聲問道。

“對啊,你這樣子怕是把你四兒子留下的這幾個女兒當做你老陸家的豬狗吧!”有個年輕嬸子心直口快的說道。群人聞聲爆發出哄堂的笑聲。

“誰說的,豬狗你還會賞口飯吃,怕餓死了賠本呢”顯然村名們都或多或少知道這陸家祖屋的做派,心里也看不起。安北鎮的陵源村雖說不算多富裕,不過在這太平盛世中也還算吃得飽穿得暖,也鮮少有餓死女兒的事發生。而陸家則眼見這種事發生也無動于衷,可見這些人心之毒,為此在祖屋陸家村里名聲也不好聽。

轉眼間眾人開始罵起陸家祖屋,陸洪氏今兒只一個人來,見這陣仗心里有些瑟縮,想著哪怕立了女戶也是她老陸家的人,況且就是個剛及笄的丫頭片子,能厲害到哪里去,能便歇了繼續鬧的心思。

村長臉色微沉,緩緩開口道:“陸洪氏,你如何對待你四兒子留下的三個姑娘,咱們都看在眼里,如今二丫已經及笄,她要立女戶也沒人能挑出錯兒,你就別鬧了!”

村長轉頭看著二丫,“二丫你放心,這件事叔一定幫你辦好!”

“行,立女戶有什么不得了,我告訴你,你生是陸家的人,死是陸家的鬼,誰也改不了這個理兒!”陸洪氏撒潑似的往后退,罵罵咧咧的走了。眾人也沒有攔她,二丫心里發笑,同一個陸字也有兩種寫法。

“謝村長叔,謝叔叔嬸嬸們!”二丫站起來向著村民們深深的鞠了一躬道:“今日大伙兒的搭救之恩,我陸二丫,陸鳳鳴絕不會忘記,以后若有機會,定會報答!”話音一落,周遭便響起叫“好”的聲音。其實村民里也不乏熱心腸的人。

二丫知道李福的行事風格,既然他說了這句話,那便一定會做到,心里懸著的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村民們見事情解決了,就扛著鋤頭各自回去了。二丫待人走后,問了李福一些辦女戶的事宜就回去了。這事交給村長辦就容易多了。

快過了半個月的樣子,陽光炙熱,蟬鳴聲不絕于耳,幾顆巨大的桑葚樹將陽光剪的細碎灑在地上。黑虎趴在樹蔭下得泥土上百無聊賴扒著土。籬笆上開了半個多月的花已經蔫巴巴的垂著,花心開始裹起小包,是要結瓜了。

“汪汪汪……”狗吠聲響起的時候,二丫正在灶房里把中午吃剩的菜放進瓦缸里。

“二丫快來!”門外傳來一道中年男子的聲音,屋子里三妞和四妹正玩著,聽見聲音也止住了笑鬧,側著耳朵聽院子里的動靜,二丫笑道:“你們自個兒玩,姐出去一下。”

“村長叔,這大中午的日頭毒辣的狠,快進堂屋坐坐,可是事情辦妥了?”二丫見李福手里拿著的紙包,心里也明白怎么回事。

“沒事兒,叔想著你要帶兩個妹妹,出門不方便,反正這幾日田里也忙完了,這就趕緊給你把東西送過來,也好叫你安心吶!”李福接過二丫遞的粗面大碗,井水正涼,正好下喉嚨煞煞暑氣。

“叔,二丫這里沒有茶,怠慢了您別怪罪!”

“這孩子,瞎說什么話,叔今兒來給你送東西的,這井水正好!”李福把紙包遞給二丫,“你看看,這是女戶的憑證和官府的字據。”

二丫接過看了看,二丫認得上面寫的三個名字,是她們姐三兒的名字,其他的都是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過官府辦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怕是讓李福費了些錢財。

想著心里不禁感動,一個非親非故的人尚且能做到如此,她的至親卻冷漠無情,這叫什么事。好像沒有什么傷感,二丫看著幾張單薄的紙,心里隱隱喜悅,不管如何,從此陸家祖屋那邊和她是兩個陸字了,他們也沒有權利賣妹妹了,想著也安心了許多。

“多謝李叔了,李叔怕是上下打點費了不少錢吧?”

李福喝了水,聽到這話便站起身來,“什么錢不錢的,叔看著你就像看著自己的閨女,只可惜她命薄,那年發大水就死了。”

說著就踏出門外,“行了,你也別送了,叔走了,你有困難盡管來找叔,叔一定幫你。”

二丫聲音有些哽咽的應了一聲:“噯!”

李福不知道,這一刻,在二丫心里,他也如同她爹一樣,在她少時的記憶里刻著深深的烙印。

她記下了,他說她像他的女兒一樣。以后她便把他當爹一樣孝敬。

李福前腳剛走,離桑葚樹幾丈遠處,一個人眉鼠眼的往院子里望了望,轉身悄悄離開。

“你說那李老頭幫那個死丫頭辦了女戶?”一道滿帶震驚的男子的聲音響起,太師椅上的男子趴著,聲音翁聲翁氣,伸手摸摸自己的屁股墩子,那里被狗咬的地方已經結疤了,只是坐著還是有點疼,所以他便一直趴著。

想著那個伶牙俐齒長得勾人心魂的女子,他心里生出一腔怨火,敢放狗咬他,本來想著找她奶奶,使點銀子把她買了再好好收拾她,可是還沒有等他有所動作,她竟然已經立了女戶!不過也沒關系,他就不信搞不到一個女人了!

只要她還在陵源村,就別想逃出他的手心,想著,張土財主抬頭狠狠道:“給我繼續盯著她,爺很快就要親自收拾那個死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