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國,楚國,楚國……
陸鳴鳳腦海中不停的響著這兩個字,去楚國了,她的諾姐兒還沒有滿月,就去了楚國!
如同晴天霹靂,陸鳴鳳感覺如雷灌頂,整個人的力氣被生生的抽干凈。
“鳴兒!”
眼見著陸鳴鳳突然身子往后傾倒,宮玄遲一時血沖上腦袋,眼疾手快的沖過去一把接住陸鳴鳳。
陸鳴鳳面色蒼白,渾身濕淋淋的,雨水連珠的從亭子上的瓦沿落下來,水珠四濺,像是一場聚散的戲劇。
如果說陸鳴鳳恨宮玨翌是因為他利用她,犧牲她,糟踐她,那么此刻陸鳴鳳對宮玄遲的恨,便是愛而不護,讓她的諾姐兒身陷危險。
可宮玄遲顧不了那么多了,他抱著陸鳴鳳沖進屋中,穿過亭臺樓榭回到寢殿。
“快去煮姜湯!”
驚雷連忙下去安排。
“陸鳴鳳,陸鳴鳳,鳴兒,快醒來。”
抱著渾身冰涼的陸鳴鳳,宮玄遲心里如同被幾千根銀針一同刺入胸腔中,痛不堪言。
不行,這樣會加重陸鳴鳳的傷勢,宮玄遲抱住她,替她解開衣服,他為她換過衣服,再次動手,似乎要輕松了許多。
夜深了,陸鳴鳳再次醒來時,已經是午夜時分,她感覺到有人在身旁,燭臺上只剩下一小段的蠟燭上,火焰在隨風飄搖,大殿中有些冰冷,被窩里倒是暖和。
宮玄遲十分警覺,感覺到了床上的人有動靜,立刻睜開了眼。
“你醒了?”
他眼中憂怯以之色沉沉,伸手想要將她扶起來。可又突然收回手,他在做什么,她現在一定恨透他了。
陸鳴鳳一言不發的看著他,時光靜謐的盤旋在房梁間,有種說不出口的苦澀突然漫上心間。
她定定的看著他,眼神中五味陳雜,宮玄遲想和她說話,可喉嚨卻像是被堵上了一般,嘴角翕翕半晌,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想來你讓人帶走諾姐兒的時候,已經想清楚了吧。”
陸鳴鳳撩開被褥,她穿著雪白的中衣,走到衣架旁取下已經干了的踏雪尋梅紗裙。
宮玄遲不知該如何回答,察覺到陸鳴鳳有要離開的意思他突然上前抱住她,她的腦袋枕在他的胸口,他的手收得愈發緊,似乎覺得一放手就再也抓不住她了。
“別走,別走好不好,至少出了月子,你現在身體還很虛弱。”
陸鳴鳳動作強硬的退出了宮玄遲的懷抱,她嘴角掛著笑容,完美的臉龐線條柔和,可她的眼睛,是那么的冰涼,像是一口深井,不染塵世浮埃。
她的笑容,好似一頓徐徐盛開的曇花,雖美的不可方物,可又在訴說著她即將消失的事實。
“鳴兒。”
宮玄遲無助的喊了她一聲,她往后又退了一步,站定直直的看著他:“我做過最傻的事情就是相信你們,相信男人這種東西,相信你真的會珍重我,你說我是不是就像個笑話?”
宮玄遲搖頭,想要靠近她,可她眼中的疏離,決絕,清冷,像利劍刺痛他的心,刺痛他的眼睛。
陸鳴鳳感覺似乎少了什么,突然摸向脖頸間,哪里空落落的,她眼神凌厲的看向宮玄遲:“我的項鏈,給我。”
宮玄遲這才想起她生產之時他取下來的那條詭異的項鏈,他點頭道:“你別急,項鏈我收著的,你冷靜一下,我待會兒就給你。”
待會兒?陸鳴鳳嗤笑,他又想哄著她,一道銀光閃過,陸鳴鳳面色決然的拿著一把削水果的短刀,尖刃對著白皙的脖頸。
“給我,立刻!”
陸鳴鳳再次喊道,宮玄遲已經心神俱亂,他感覺到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會失去陸鳴鳳,心里刺痛的眼睛都紅了。
他何時有過這種時候,宮玄遲,堂堂靖親王,面對戰場上尸骨如山的血腥慘狀,他又何時皺過眉頭,此時卻心神大亂。
“我給你,馬上就給你。”
宮玄遲轉身跑到床榻不遠處的一個雕刻著八仙過海的紫木柜臺便,打開了上面的柜子,取出了一個盒子。
陸鳴鳳一臉警覺的看著他,宮玄遲取了東西轉身回來,溫柔的看著她,“鳴兒,東西就在這里,你把刀放下。”
宮玄遲柔聲勸說道,眼角眉梢都是擔憂之色,陸鳴鳳依舊不動,只伸手抓過那個盒子,宮玄遲同時伸手抓住了她拿著刀的那只手。
電閃雷鳴間,陸鳴鳳拼力的反抗,直到那把短刀劃過宮玄遲的臉龐……鮮血猙獰成一條梭長的傷痕盛開在宮玄遲的那張英俊的臉上。
宮玄遲吃痛也不放開,陸鳴鳳感覺心痛至極,眼角幾乎落淚。
可她想到諾姐兒,心頭一定,立刻放了抓住刀柄的手,抱著盒子跑了出去。
宮玄遲頹然的坐在地上,眼角處的血險些進了眼睛,驚雷這是才出現,見了這一幕,驚訝至極。
誰還能傷著他家王爺。
“王爺,屬下為您包扎吧。”
宮玄遲點頭,“嗯。”
陸鳴鳳跑出老遠,沒見宮玄遲跑出來,心里這才放心了些。
想到他臉上那道拜她所賜的傷痕,陸鳴鳳用力的排除了心底的愧疚,繼續往后門走去。
出乎意料的順利出了靖親王府,陸鳴鳳這才覺得渾身冰冷,她不顧一切的往外跑著。
她真是覺得恨透了楚國皇室的一切人,憑什么他們的債要她的女兒那么小的女兒來還,憑什么!
陸鳴鳳一口氣跑到了一處廟宇外,這才停下來,這已經離王府很遠了,這里算是京城的貧民區。
四周矮**仄的房屋小巷,她看了一眼能逼雨的廟,還是轉頭往別處跑去。
感覺好像又回到那時候,她假扮成樊良蕖的時候,帶著良雨,玨寶,他們三人一起,絕望的奔逃。
事情似乎就在昨日,可她已經又經歷了太多事情,她已經有了諾姐兒,不再是獨身一人,做事沒有那么多顧慮的陸鳴鳳了。
她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她要找回她的諾姐兒,她還那么小怎么能夠離開她呢?
陸鳴鳳不停的走著,至到精疲力盡,倒在了人家放在屋檐下的柴堆上。
宮玄遲包扎好了臉,驚雷起身,“主子,還要去把夫人追回來嗎?”
宮玄遲擺擺手,讓他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