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在精神病院

第20章 顧醫生,精神病其實是外星人,你別告訴別的醫生

何傾顏走進{靜海二組}辦公室的時候,蘇晴正和陳珂一起,欣賞顧然搬石頭堵車的視頻。

“他真去堵啊。”陳珂又是驚訝,又是佩服,還覺得好笑。

“這就是男子漢!”雖然是夸獎,但怎么聽,蘇晴的語氣都是調侃。

她又笑道:“多虧了顧然,雨天也沒那么討厭了!”

“好開心啊。”

悅耳如音符般的聲音突如其來,兩人循聲看向門外。

一名像是剛從舞會回來的少女,雙手抱臂,依靠在門框上,笑吟吟地望著兩人。

她的表情一點也沒有陌生人的禮貌感,陳珂下意識看向蘇晴,覺得兩人應該認識。

蘇晴冷著臉說:“你是誰?”

何傾顏站直身體,離開門框,邁步走進來。

陳珂作為女性,都驚嘆眼前少女雙腿的修長,姿態之優雅,衣著之精美。

“小晴晴,你忘了我們睡一張床的時候了?”何傾顏一邊走,一邊笑道。

“是掐對方的脖子,救護車都被喊來那次嗎?”蘇晴問。

“不,是整晚要么你壓著我,要么我壓著你的那晚。”

陳珂左看右看。

蘇晴對陳珂說:“別跟她說話,她是輕躁狂,每時每刻都在發瘋。”

“說我是精神病,你有證據嗎?”

“你要是來看病,不去病房待著,跑這里做什么?”蘇晴冷著聲音問。

何傾顏走過來,瞥了一眼中間的辦公桌。

桌上放著一本趙文杰的新病歷,負責人是顧然,她嘴角一笑,欣然坐下,自然地將左腿搭在右腿上。

她左手手肘支撐在蘇晴桌上,手掌托著臉蛋,笑盈盈地望著蘇晴:“想你了。”

蘇晴忽然一笑:“是車被堵了,走不了了?”

“你出的主意?”何傾顏問,然后手輕輕一揮,笑道,“沒關系,一輛車換你們兩個車位,我賺了。”

蘇晴沒興趣和她閑聊:“別在這里發瘋,這里是辦公室,現在是上班時間。”

“接待發瘋的人,不是你們在上班時間、在辦公室內該做的事情嗎?”說完,何傾顏還輕輕‘嗯?’了一聲。

“請問,”陳珂試著開口,“您有什么事情嗎?”

何傾顏回眸,又大又黑又亮的眼珠上下打量她,忽然伸手:“你好,我是何傾顏。”

猝不及防,陳珂還以為對方是咄咄逼人的性格。

“哦,你好。”她也伸手,和對方握了一下,“我是新來的心理治療師,陳珂。”

“哪個chen?哪個ke?”何傾顏問。

“耳東陳、王可珂。”

何傾顏點頭,笑道:“好一般的名字。”

陳珂笑容一滯,倒不是因為名字被吐槽,而是對方......的直率。

陳珂笑容恢復自然:“比不上何小姐的別致。”

如果這是漫畫,陳珂身邊會有一行字,寫著她的心理活動:何傾顏,哪里來的瑪麗蘇女主角。

“是挺無聊,”何傾顏身體往后一靠,躺在顧然的轉椅上,“整天傾城之顏,任何人看見我都知道我的漂亮,名字還要這么強調,太刻意了。”

頓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似的提醒陳珂:“對了,伱說的‘很別致’的名字,是.....我建議你上網看一下海城一把手是誰,就是那個人給我取的。”

“......”陳珂看向蘇晴。

蘇晴說:“你知道她為什么明明是精神病卻沒有證明了嗎?”

有些人的家屬,是絕對不能出現精神病的,陳珂雖然剛畢業,但也知道這種情況。

陳珂再看何傾顏的笑容,之前明明給人親切的笑容,現在卻感覺高深莫測。

現在是法治社會,但她作為一名普通醫生,不想惹意外的麻煩。

她對何傾顏笑了一下,轉頭做自己的事情。

蘇晴也不說話。

何傾顏打量顧然的辦公桌,拉開抽屜,瞥了一眼又隨手關上。

蘇晴抬眸看了她的背影,沒有開口阻止,她清楚對方的脾氣,越是阻止她做一件事,她越是要做。

她如果較真,何傾顏真的要賴在顧然座位上,甚至會給顧然帶來麻煩。

不搭理她,以她的病癥,根本安靜不了多久,就會自己離開。

與此同時,蘇晴拿出點開電腦右下角的微信,給顧然發消息。

蘇晴:別回來,車主在辦公室,over

顧然:?

蘇晴眼眸掃去,前方的何傾顏正在玩筆筒,收回視線,繼續在電腦的微信上發消息。

蘇晴:去住房區,等我消息,over

顧然:了解

蘇晴:我想吃麥當勞,over

顧然:?

蘇晴:??

顧然:大恩不言謝,over

蘇晴笑了,不想請客的時候說‘over’了?

何傾顏忽然回頭,雙眼盯著蘇晴。

蘇晴迅速將微信頁面隱去。

“你笑什么?”何傾顏問。

“你猜。”蘇晴笑道。

她知道怎么避免刺激精神病人,當然也知道怎么才能刺激精神病人。

果然,何傾顏美得人間少有的臉,神情微變,懷疑蘇晴在笑她。

是她的發型亂了?

還是她在自己身后做了什么惡作劇?

何傾顏緩緩站起身,手里拿著顧然的筆。

一直通過桌面小鏡子留意著身后的陳珂,覺得不能這么下去了,這兩人一看又要上演呼叫救護車級別的戰斗。

“蘇晴!”她站起身,“該去療養樓了吧,午休時間結束了,去看看新來的病人。”

這是原本的安排。

“去玩精神病人?”何傾顏笑起來,“我也去。”

陳珂發現,蘇晴看自己的眼神有點特別。

蘇晴決定再救顧然一次,她對何傾顏說:“你跟我走,去見我媽。”

“不去。”何傾顏拒絕得干脆利落,“我要去療養樓看精神病人。”

“沒有允許,連家屬都不能隨意進去探望,何況還是情緒不穩定的你。”蘇晴說。

何傾顏早就猜到她會這么說似的一笑。

她道:“靜姨允許了。”

頓了一下,笑容更燦爛得意:“從今天開始,我能自由出入靜海,唯一不能去的地方只有病房區。”

“是‘自由出入’,還是必須來?”蘇晴怎么可能不了解眼前這個女人。

何傾顏無所謂地一壓嘴角:“如果這樣說,能讓小晴晴你心里舒服一點.....暫時先這么說好了,等我有空再來糾正你。”

她轉身看向陳珂:“好了,走吧,別讓病人等急了,對了,稍等。”

她環顧辦公室一圈,找到更衣室,走進去換了備用的白大褂。

陳珂看向蘇晴。

她認為這不符合規矩,但蘇晴是組長,合不合規矩,由她說了算。

蘇晴嘆氣:“讓她去吧,跟她多說一句我都嫌煩。”

何傾顏穿白大褂還不過癮,見蘇晴、陳珂都拿了病歷,她也興致勃勃地拿了顧然的。

“換一個。”蘇晴伸手拿掉文件夾上的‘趙文杰病歷’,給她換了一張新的病歷紙。

這個何傾顏無所謂,她指了指自己胸口:“這個什么牌?工作牌?胸牌?我的呢?”

“沒有。”蘇晴推她肩膀,讓她趕緊走。

何傾顏被推,身體往前傾倒的姿態也優雅美麗。

三人走在一起,路過一樓前臺時,偷吃零食的蘋果臉小護士都看傻了,忘記把零食藏起來。

她懷疑這是什么醫生類的偶像劇拍攝現場。

顧然收到蘇晴的情報,徑直去了住房區。

他本想去203,詢問刻薄阿姨的病情,可手里沒有病歷,總覺得不對勁,就像冬天沒吃烤紅薯和栗子。

大廳內,病人都在自由活動,又在打牌。

“小顧,來啊!”地產阿姨招呼道。

“不了不了。”顧然擺手,“你們玩。”

他發現幻臭作家也沒打,拿了筆紙坐在落地窗前的長凳上,平時這里可以曬太陽,今天外面全是雨。

顧然走過去,在同一條長凳下坐下,距離幻臭作家兩個人的身位。

“今天怎么不玩?”他問。

“我有一個新的小說思路。”幻臭作家沉吟著。

他抬頭看向顧然:“顧醫生,你替我參謀參謀。”

“好啊。”顧然身體微微前傾。

“劇情是這樣:精神病人是外星人,準確一點的說法,是外星人的思維電波降臨地球,在融合的過程中,因為信號不好等亂七八糟的原因,導致被選中的地球人出現精神病。”

“科幻?”

幻臭作家點頭:“科幻!”

“你不是鄉土作家嗎?”

“主角是個農民,兼具鄉土與科幻。”

“與時俱進,挺好,然后呢?”顧然問。

幻臭作家興致勃勃地繼續說下去。

“精神病人是外星人,精神醫生是地球的反擊隊,力圖研究外星人的電波,在阻止外星人降臨的前提下,盡力竊取外星人的思維,獲取外星技術。”

“合情合理。”顧然及時給出反饋。

“主角是個農民,可他不想再做農民,于是和外星人簽訂了協議,一人一非人聯合起來,從精神病院逃出去。”

“情有可原,換我我也叛變。”

“主角比你高尚,他主要是沒得選,畢竟被外星人選中了嘛。”

“是我沒志氣了。”

幻臭作家接著道:“主角一個人當然是逃不出去的,因為外星人電波的影響,主角也沒辦法完全偽裝成正常人,所以只好尋求一位位同胞的幫助。”

“同胞是指其他精神病人?”

“是啊,都是精神病人,其中有明星、有政治家的家屬、有澳門賭博破產實際轉移資產的大亨,外星人挑人都是有講究的。”

“正確的思路。”

“還有偽裝成精神病醫生的外星人。”

“地球人危險了!”顧然坐直身體。

“別急,地球人狡猾著呢,這個偽裝成醫生的精神病,呸,外星人,也不敢做得太明顯,畢竟好不容易才打入敵人內部。”

“是,這么關鍵的位置,怎么也得發恒星一樣大的熱才能退場。”

“她還是一個美女,勾引另外一名男醫生,讓他一起幫助外星人降臨,給病人打藥的時候,使用違規藥物。”

“那必須得是絕色大美女。”顧然提出條件。

“蘇醫生那樣的可以不?來兩段病房黃色描寫,至少能多賣好幾千本。”

“可以可以,三段無妨,我身體頂得住。”

“......那樣的也不錯。”幻臭作家的語氣忽然有點癡傻。

顧然看向他,又循著他的目光望向遠處,蘇晴、陳珂、何傾顏從通往食堂的方向走進來——食堂與住房區相連,走食堂可以少淋雨。

大廳內,除了打牌的病人們,護士都朝三人投去目光。

三人也看見顧然。

何傾顏立即朝這里邁步,卻被蘇晴一把拉了回去,白大褂從肩上滑落,顧然聽見幻臭作家吞咽口水的聲音。

那確實是相當誘人的一幕。

但幻臭作家是有操守的,他回過神,繼續對顧然說:“歷經千辛萬苦,最后,主角出去了。”

干巴巴的一句,好像大腦養分全部被吸收了,美色果然害人。

顧然抱著手臂,認真想了想:“我覺得結局得改。”

“怎么改?”

“你前面要把主角寫的,嗯,怎么說好呢,就是,好像是外星人,又好像是精神病人,慢慢的,讓讀者認為,這就是一個妄想癥,沒別的,可結局,出去的時候,主角忽然召喚了飛船。”

沉默一陣子。

“顧大夫,其實我真的是外星人,這次裝幻臭進來,就是為了救走我們的元帥。”

“誰?拔河老頭?他總是想去外太空,挺合理的。”

“這是機密。”

“抱歉,我不該問。”顧然說。

幻臭作家贊賞地看著他,然后,他壓低聲音道:

“顧醫生,你是一個可造之材,有做球奸的潛質,你幫我把元帥找出來,救出去,等我們拿下地球,把人類趕到澳大利亞,你就是澳大利亞監獄長。

“男人隨便你殺,女人隨你上,我還能給你申請長生名額,讓你充分享受身為人類的所有樂趣,那三個娘們全是你的。”

顧然說:“小心劉慈欣告你。”

“他么的!把澳大利亞當監獄,又不是他的創意,他也不過是拾人牙慧、援經據典!英國人早在1786年......”

可以聽出他語氣中對劉慈欣先生的嫉妒。

罵了足足三分鐘,話題早已經和三體無關,不對,一開始說什么來著?好像不是三體。

“還有蔡依林,唱什么‘我要送你日不落的想念,緊牽著心,把世界走遍’,她知道日不落代表什么嗎?殖民!怎么?她想送誰一場殖民?這些唱歌的腦子都有問題!”

“歌詞不是蔡依林寫的吧?”顧然也不確定。

“誰寫的?”

“不清楚。”

“不管,都他么腦子有問題。”

顧然沒說話。

過來一會兒,幻臭作家問他:“哎,老顧,你說,蔡依林會寄律師函過來嗎?”

“應該,不會,吧。”

“希望律師函上有蔡依林的親筆簽名。”

顧然扭頭看向幻臭作家。

幻臭作家也看著他,兩人對視。

幻臭作家說:“蔡依林的腿,嘿嘻嘻嘻嘻!”

不騙人,那是顧然二十年來見過最猥瑣的笑容,蔡依林要是看見,估計惡心得懶得和他打官司。

和他同一個法庭呼吸,都像是在被猥褻——便是粗鄙到如此地步的笑聲。

“今天!新鮮!改變!再見!”幻臭作家唱得手舞足蹈,“美麗極限,愛漂亮沒有終點!嗷嗚——”

他忽然站起來,脫了病服,赤著瘦骨嶙峋的上身,學色狼嘯月。

“發病了!他發病了!”拔河老頭大喊。

護士們快速圍攏過來。

顧然站起身,抬手阻止護士,然后對幻臭作家鼓掌。

蘇晴、陳珂對視一眼,也沒插手。

何傾顏覺得很有趣,跟著鼓掌,或者說起哄。

幻臭作家繼續唱:“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邊!

“轉眼魔幻所有視覺!

“再一杯那古老神秘恒河水!

“我鑲在額頭的貓眼!

“揭開了慶典!

“蔡依林!蔡依林!”幻臭作家手往腹部一搭,做著邁克爾杰克遜的標志性挺胯動作。

蔡依林和邁克爾杰克遜都不會放過他的,真的。

“嗷嗚——”幻臭作家嘯完,吼道,“跟我一起來!”

所有病人:“嗷嗚——”

“蔡依林!蔡依林!”所有人都高呼蔡依林。

這顯然不是第一次集體發病了。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幻臭作家比劃了一個“伍佰‘所以暫時將你眼睛閉了起來’”的動作。

伍佰加入原告席。

他身體扭得相當有韻律,完全看不出鄉土作家的古板、落后、守舊,猶如迪斯科舞廳最靚的非主流。

大廳已經變成演唱會現場。

王佳佳跟著歌聲打節拍,小聲問身邊的護士姐妹:“蔡依林是誰啊?”

護士小姐妹搖頭:“可能是老一輩的歌手吧,跟劉德華一樣。”

幻臭作家忽然停下唱歌,推開人群,咚咚咚沖向牌桌——并不是真的用來打牌,兩步踩著凳子上了桌面。

“下來下來!”這下顧然不能視而不見了。

陳珂擔憂。

蘇晴抱著手臂,覺得顧某人又有檢討要寫了。

何傾顏興趣盎然,看魔術表演一樣目不轉睛,期待接下來的劇情。

幻臭作家站在桌上,喘著氣,虎視眈眈地看著眾人。

他把手里的病服往地上一摔,食指指天,唾沫飛濺道:

“你們知道現在房價多少嗎?

“一個什么也沒有的三流小城都要上萬!

“大多數家庭節衣縮食,耗盡幾代人心血只是為了買一套房子,這樣日子是人過的嗎?

“出路何在!

“我!新的救世主!熟讀我的奮斗!要帶領大家......”

我的奮斗?

現在不是考慮病情的時候了。

顧然大喊:“快把他拿下!”

男護士們一擁而上。

幻臭作家轉身從牌桌——并不是真的用來打牌——上跳下,一邊跑,一邊唱:

“春暖的花開!帶走冬天的感傷!

“微風吹來浪漫的氣息!

“每一首情歌忽然!充滿意義!

“我就在此刻突然見到你!

“蔡依林!Yes I do!”

......

事后,一張寫有精神病院不是法外之地的標語,貼在原先拿出傾訴的勇氣——大野裕(精神科醫師,日本認知行動療法先驅者)的下方。

幻臭作家的戶外集體治療資格被取消,我的奮斗從被褥中搜出來,沒收。

顧然寫一萬字檢討。

魏宏在{靜海大群}里發言:“兩個星期沒到,快超過我寫檢討的字數了,長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顧然師弟,你是真的高!”

顧然回:“這才哪到哪兒,我準備著作等身(抱拳)。”

蘇晴:點贊

童玲:點贊

江綺:點贊

陳珂:點贊

然后,莊靜:點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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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人日記:幻臭,我艸你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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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日記:我今天犯了大錯,自我意識過剩,在治療方案的選擇上,過于理想化。

對不起,幻臭作家。

對不起,莊靜老師,辜負了您的栽培。

對不起,各位護士,給你們添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