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手中的一次性水杯,他不禁想起自己剛在二組辦公室生存的歲月——說是‘生存’絕非夸張。
“怎么樣?”陳珂問。
“水嗎?還挺甜的。”
“我問的是咨詢!”陳珂笑起來,“不用告訴我具體情況,只說問題嚴不嚴重,能不能解決。”
“我知道,其實我說水好喝是在轉移話題,不過你這么沒眼力,我只好直說了——小問題。”
“顧醫生,”謝惜雅好奇地開口,“你說陳珂醫生是你見過最美的人之一,那和我的‘世上罕見的絕世美少女’相比,誰更美呢?”
顧然又喝了一口水,仔細品味之后說:“不分伯仲,{靜海}的水也好喝。”
謝惜雅對‘最美’、‘世上罕見的絕世美少女’誰更美,并不在乎,她其實只想知道,顧然是否真的說了‘世上罕見的絕世美少女’這句話。
可她不好意思直接問。
等格格·徐不恬‘睡醒’,午休也結束了。
兩人告別離去,不久,校園內迅速安靜下來。
顧然與陳珂兩人在醫務室內,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陳珂戴著耳機,用手機聽課,一手拿著筆,一手托著下巴,彷佛女大學生在上課或者自習。
“顧然,”她用筆戳了戳顧然的背,“這道題你怎么解?”
顧然正在看《羅馬人書》,轉過身來看了一眼題目:具備超價觀念的人往往不會去治療,對此你有什么看法?
“很正常,就算是病態的超價觀念,也和宗教信仰等正常超價觀念一樣,認為自己沒病。”顧然說。
“需不需要回答‘如何讓具備超價觀念的人,判斷自己的超價觀念屬于病態還是正常’呢?”
“唔”
兩人圍繞這個問題討論起來。
一個不經意間,顧然通過《讀心術》聽見,陳珂問他這道題,只是想和他聊天。
如果現在要求和她來一發,陳珂唯一的遲疑恐怕只有‘擔心會有學生來敲門’。
顧然感覺自己現在靈魂都是黃色的,散發著情欲的惡臭。
怪不得一念成佛、一念成魔,總是戒色、戒葷腥,確實稍有差池,就會成魔。
尤其是意志力薄弱的人,戒色只會提升犯錯的概率,水靠堵是堵不住的,再厲害的大壩也要泄洪。
由此也可見成佛多么難。
討論結束,陳珂的臉有點微紅,她能感覺到,顧然的目光偶爾會落在她的臉、胸口以及下半身。
顧然猜錯了,陳珂唯一的遲疑,不是擔心有學生來敲門。
她想的是:從明天開始,要不要在包里放計生用品。
對顧然來說,只要看書,別的煩惱都能壓一壓,下午時光就在《羅馬人書》中一晃而過。
五點,關空調,鎖了門,兩人走去車位。
“好像上了一天課,終于放學了。”陳珂腳步輕快。
“輕松是輕松,但有種不踏實的感覺,就像鋼琴家一天沒練琴,拳擊手一天沒打拳一樣——我得和蘇晴反應一下,不能讓我們兩位新人真出差兩個月。”
“嗯,我也覺得。”陳珂點頭,“還是和病人待在一起,讓我心里更踏實,不然學到的知識再多,無法學以致用,也有一種空虛感。”
“還覺得虛度光陰。”一邊說著,顧然一邊側身。
一個海城國際高中的書包,從后面飛過,眼看就要落在地上,顧然伸腳一勾,將它抓在手里。
緊接著,小蝴蝶一個飛踢登場。
她穿了安全褲。
“小蝴蝶?”陳珂驚訝。
兩次偷襲落空,小蝴蝶對顧然發起第三次攻擊——
她使出謾罵:“你才懷孕了!你全家都懷孕!”
“列舉可能性的時候,我也說了胃炎和腸炎,在我眼里,懷孕和這兩者一樣,不是我對你的生活作風有看法——伱明白我的意思?”
李美人在遠處看著,少女亭亭玉立,只是臉上嘲諷的冷笑,讓她有點惡女校園霸凌的感覺。
“道歉!”小蝴蝶展開雙臂,攔住顧然、陳珂。
陳珂笑著看向顧然。
“小蝴蝶,我是醫生。”顧然說,“哪有醫生會因為建議身體不適的人去檢查身體而道歉的?”
“你讓我去做孕檢!”
眾所周知,校園總有幾處‘平時沒人、關鍵時有兩三個、四五個人’的小角落,顧然他們現在的所在地就是這種地形。
附近沒人,小蝴蝶叫得很大聲。
“你不是經常嘔吐嗎?”顧然說。
“誰、誰跟你說我嘔吐了?”小蝴蝶的氣勢像是一下子放了一口氣的氣球,變得有些虛弱。
“喏。”顧然下巴指向李美人。
李美人沒說過,但顧然也沒說過‘陳珂最美’、‘謝惜雅是世上罕見的絕世美少女’。
小蝴蝶越過顧然,看了一眼李美人,略作沉吟之后,收回展開的雙臂,朝李美人跑去。
速度之快,足以再次使出‘蝴蝶飛踢’。
“喂,你的書包!”顧然拎起手里的書包喊道。
“先替我拿著!”小蝴蝶頭也不回。
顧然本想直接放地上,想了一秒后,抬頭望了望,后撤兩步,然后一個短距離沖刺,飛身而起,把書包放在號稱能獨木成林的榕樹上。
“走!”他低聲招呼陳珂。
兩人悄悄離開現場,迅速上車,立馬駛離車位。
“那么高,她拿不到吧?”陳珂一邊笑,一邊系安全帶。
顧然那一跳,是嚇到她的高度,真想看看他的雙腿,難道裝了彈簧嗎?
“靠她自己是有點難度,但只要想拿,一定能拿到。”
兩人今天依舊經歷了堵車,才回到{靜海}。
蘇晴、何傾顏兩人沒吃飯,等著他們一起。
四人在食堂吃晚餐,顧然把他和陳珂在學校的無所事事說了。
“可不可以輪換?”顧然說。
“嗯。”蘇晴點頭,“我也是第一次負責這種事,當初安排的時候只想著惜雅和格格,沒考慮到你們。”
“明天我和顧然去?”何傾顏笑道。
她的語氣里,帶著她自己都不相信蘇晴會允許的意味。
“你們兩個已經去了兩天,有什么好的想法嗎?”蘇晴問顧然和陳珂。
“沒有。”陳珂輕輕搖頭。
“兩個人有點多余。”顧然說,“干脆以后我們四個人,每人去一天,周五抽簽,如果有學生指名,那周五就讓被指名的人去——不管被指名的有幾個人,都去。”
“可以先試試。”蘇晴點頭,“不好再換。”
“我有個建議,”何傾顏說,“我和蘇晴沒去過,第一次去,最好還是讓你們兩個有經驗的帶路。”
她繼續道:“今天周三,還有兩天,我和蘇晴去,但你們各陪我們中的一個,比如說,周四我和顧然,周五陳珂和蘇晴。”
很有道理。
也很合理。
“那明天我和顧然去。”蘇晴說,“后天你和陳珂。”
“天作之合,不對,完美的安排。”顧然評價。
“{靜海}難道沒有‘情侶不允許一起出差’的條例規定嗎?”何傾顏問。
“是不是情侶,有沒有條例,都是蘇晴說了算。”顧然喝湯。
“那個,”陳珂遲疑開口,“我不會開車,也.不太敢坐傾顏的車。”
這也很合理。
蘇晴不得不重新思考。
“去一整天,跟著謝惜雅、格格的一起不就行了嗎?”顧然說。
如果昨天那段對話發生在現在——
“我們兩個開始交往了嗎?”顧然問。
“1500。”蘇晴說。
那么,接下來只需要顧然說:“成交!”
蘇晴就會默認,然后,兩人開始交往。
排班就這么定下來,周四顧然和蘇晴,周五陳珂與何傾顏。
“顧然,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的做法就像不給人摸的小喵,越是抗拒,我們女人越是要摸你。”何傾顏不是在威脅,她說的是實話,臉上全是興奮。
“我喜歡狗,不喜歡貓。”顧然說。
“你是不是把狗和我畫等號了?”蘇晴問,“雖然我喜歡狗,但我不是狗。”
你重點搞錯了吧?
他明明表達自己堪比信念一般的決心,雖說的是貓狗,但和貓狗有什么關系?
是顧然自己過猶不及,蘇晴被他說得害羞了,才會嗆他一句。
此外,對于明天兩人的出差,她也有所期待——自從答應給顧然摸屁股以后,她也有點胡思亂想。
顧然更期待!
他甚至開始猶豫,今晚是否發泄煩惱,說不定明天蘇晴會幫他發泄煩惱呢?
心跳急速,血脈僨張。
他當然知道,這幾乎不可能,是妄想,但趁著堵車的時候,牽一牽手,只是他自己是否有勇氣的事情。
吃過晚飯,四人去療養樓,又一次查房,重點是放學歸來的謝惜雅和格格。
查完房,又回辦公室,寫完今天的病房記錄,四人才回家。
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的晚間生活之后,眾人就寢入睡。
顧然思慮再三,決定留待明天。
可能會做出一點出格的事,但他和蘇晴之間,或許正需要這一點沖動。
做出這個決定,可能本身就是硬如剛玉的影響,導致對未來充滿積極的期待。
所謂積極,是他自己的看法。
如果是蘇晴,應該會覺得是愚蠢;
何傾顏會怎么看呢可愛?
陳珂的話好吧。
胡思亂想中,睡意如期而至,顧然彷佛不顧一切般,迅速沉入睡眠深處。
做了夢。
一如既往,他不知道這是清醒夢,還是黑龍夢,但不管如何,他都按照黑龍夢來對待。
沙漠如海,起伏的沙丘像是一重重波浪。
他站在沙漠與城市的邊界,如果這里有信號,又恰好分成兩省,那他此時應該能同時收到沙漠和城市的‘歡迎短信’。
沙漠里沒有動靜,城市里一片嘈雜,呼呵聲、鈴鐺聲。
一群商隊正準備出發。
顧然走進去,這些人沒多看他一眼,干著自己的活,男人全都穿長袍、女人裹頭巾,一個個嚴嚴實實。
大概兩百多人,有四百只牲畜,以駱駝為主,還有各種家禽。
一部分男人攜帶了武器,腰挎寶劍、肩扛長槍,沒看見現代火器。
這又是什么夢?
某人的心理陰影?
是在沙漠里,還是城市中?
顧然在人群中走動,留意著這群即將進入沙漠的商隊,希望能從對話中獲取一些情報。
忽然,有人在身后戳了一下他的腰。
在現實中害怕什么,在夢里基本也逃不了,顧然全身一顫,立馬回頭。
眼前是一位半蒙著臉,穿著長袍,但依舊難掩華麗氣質的出眾女性。
顧然嗅到了熟悉的香味。
“香姨?”他試探道。
女性摘下一半面紗,露出肌膚如白脂的絕倫美貌,對他迷人一笑之后,又重新戴上面紗。
“你小子怎么又夢見我了?”嚴寒香的語氣里帶著欣喜。
“說不定是香姨您夢見我。”顧然的心情也很好。
盡管不知道這是什么夢,但相逢總是令人開心的事。
“跟我來。”嚴寒香轉身走進人群,顧然緊隨其后。
兩人來到一頭高大的駱駝前。
“扶我上去。”嚴寒香說。
“香姨你要去哪兒?”顧然手臂輕輕一托,嚴寒香自己再一使勁,她便像蝴蝶似的落在駱駝背上。
“尋找海市蜃樓,我要捕捉海市蜃樓的氣味——你也上來。”
“海市蜃樓也有氣味?”顧然不用別人幫,自己就上去了。
他上去的同時,嚴寒香往前去了一點,不知道是讓位置,還是避免接觸。
“氣味就像哲學,無處不在,隨處可見。”
不少心理學家,都會選修哲學。
人聲鼎沸,商隊出發了。
走了半天,嚴寒香說:“你看,同樣是沙漠,駱駝有時卻會繞開,因為沙粒過于細膩,如果不小心,就會陷進去——人生同樣如此,如果走得不夠踏實,人就會陷進去。”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往后坐一點。”
“我快掉下去了。”
遭遇沙塵暴的時候,商隊停下來,所有人蜷縮在駱駝懷里。
狂風與砂礫,就在頭頂無所阻礙地貫通天地,顧然卻像是躲在被窩里一般溫馨。
等風暴過去,商隊再次啟程。
“我走路吧。”顧然主動說。
“上來。”嚴寒香沒好氣。
一次駱駝的踉蹌,讓兩人靠在了一起。
然后就沒分開過。
嚴寒香就像含羞草被撫摸了一般緊縮身體,靠在顧然懷里。
狂風再次來襲,但商隊卻沒有停下來,風聲劇烈轟鳴,前方領隊在交談時,必須撕破喉嚨般大聲地喊,才能讓身邊的人聽清。
風吹在人身上,長袍緊貼,凸顯出嚴寒香妖嬈絕好的體態。
唯獨左胸處,在長袍上勾勒出來的,卻是一只大手手背的印子。
嚴寒香美艷如花瓣的嘴唇貼著顧然的耳根,小腰時不時扭動,好像被人撓了癢癢。
《私人日記》:九月十一日,周三,期待著明天的一天
放學后被小蝴蝶襲擊了,把她書包放樹上,靠個子她拿不到,但靠決心可以。
重新安排了去海城國際高中的排班,決定每人去一天,周五抽簽或者由‘病人’指名。
我明天和蘇晴去。
想起一首兒歌: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小鳥說早早早,你為什么背上小書包,我去上學校天天不遲到
我喜歡上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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