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臺風(2)心靈地獄第266章臺風(2)心靈地獄:、、、、、、、、、:xshuquge
陳珂脫去裙子,想了想又將手背到身后,解開了文胸。
換上干爽的手術服,將濡濕的衣物晾起,走出換衣間。
“咦?”她愣了一下,“傾顏,你今天也午睡嗎?”
提前換好衣服的何傾顏,與辦公桌平行地放倒自己的椅背,躺在上面睡覺。
聽到陳珂的話,她睜開眼,眼神明亮,顯然還沒有半點睡意。
“萬一夢到顧然呢?夢里發生什么蘇晴都不管。”她笑道。
陳珂看向蘇晴,蘇晴身上蓋著干爽的另一件白大褂,似乎已經睡了。
“珂珂,你也快睡吧。”何傾顏說完閉上了眼睛。
陳珂本來就是午睡派,可被她這么一說,反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盡管不好意思,她還是睡了。
顧然此時剛剛抵達嚴寒香的辦公室。
說是辦公室,其實之前是大型會議室,經過簡單改造,現在里面已經全是頂到天花板的架子。
這些架子,既是書架,也是貨架,很難說是瓶瓶罐罐中穿插了書,還是書中放了一些瓶瓶罐罐。
走在其中,像是走進了魔藥課的儲物室——顧然最近看《哈利波特》看多了。
嚴寒香的辦公桌只占其中一個角落。
辦公桌上亂七八糟,她主要使用的是另一張長桌,那是工作臺。
工作臺不是電視劇中那種具有科技感的桌子,只是一張顧然覺得自己雙手都很難舉起來的厚重木桌。
臺面上,散置著百來個、甚至上千個擰緊的小瓶子、一座座風力發動機形狀的聞香條臺座、兩三本收藏了數百種配方的檔案夾、一個筆筒、好幾個雜物盒和一個相框。
嚴寒香就站在這樣的環境中,稍稍晃神,會以為她是實驗室里培育出的絕美花卉。
定睛一看,才看清她作為人類的美。
白衣穿在她身上,不像醫生,像科學家
“香姨。”顧然不想打擾對方似的輕輕開口。
嚴寒香正在看檔案,聽見聲音抬起頭:“來了?”
“嗯。”顧然這才走過去。
嚴寒香打量他兩眼,笑著從辦公桌——不是工作臺——的一堆雜物中,抽出一條毛巾遞給他。
“生活在海城,上山享受森林浴、懶洋洋地在海灘曬太陽,都輕而易舉,但人間沒有天堂,作為平衡,每年都有這樣造成嚴重損失,甚至人命犧牲的超強臺風。”她說。
“要說風險,只要活著,什么時間什么地點都有。”顧然擦拭臉部水漬。
毛巾又大又柔軟,還有淡淡的香氣,完全無法想象它是從一堆雜物中抽出來的。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嚴寒香看了一眼自己的辦公桌,笑著說:“衣服只要沒及時收拾,會像播下去的種子一樣生長。”
“我看過收納方面的書,上面說,保持干凈整潔的訣竅,就是桌面什么也不要放,其次就是,需要收拾的東西立馬收拾。”
“我都是請保姆,所以沒看過這方面的書。”嚴寒香沒有一點炫耀,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
“香姨大學的時候呢?”顧然想起北大夢,“也是請保姆,還是衣服隨便扔?”
“都錯了,”嚴寒香略顯得意,“我自己整理。”
絕對是謊言,就算不使用讀心術也能看出來。
顧然又擦了頭發,便一邊疊毛巾,一邊走向辦公桌,將毛巾放在上面。
嚴寒香在后面靜靜地注視他。
等顧然轉過身,她說:“開始吧。”
“嗯!”顧然積極地應道,“香姨,能讓我做黑龍夢是真的嗎?”
“把你叫過來,就是測試真假。”嚴寒香拿起工作臺正中央的三個瓶子。
瓶子分別是橙色、藍色、黑色。
里面是液體,但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團團凝聚的純色光芒,完美的藝術品。
只賣這個,或許就能賺一筆小錢——對嚴寒香而言的小錢,對顧然而言,自然是無法想象的財富。
“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面。”嚴寒香說。
顧然坐在椅子,望著窗外。
“什么都不用管,想什么都可以,但保持目光盯著窗外。”嚴寒香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利用臺風催眠嗎?”顧然下意識問。
環境很重要,大到地理位置影響一個民族的風氣性格,小到一根竹子陶冶個人情操,這都是催眠的一種。
“也別說話。”嚴寒香輕輕笑道。
顧然便不說話地看著窗外。
呼嘯的大風卷起暴雨,使勁摔打,摔得眼前的窗玻璃“啪啪”作響。
像是暴徒在敲門,又像是一個遭遇暴徒的人在求救。
聞到了一絲不算好聞、但也不難聞的氣味,顧然從氣味中回神,再次集中注意力看向窗外。
眼前的玻璃,一會兒被雨水沖刷得一干二凈,能清晰地俯瞰大海,一會兒又被雨水模糊。
抬頭就能看見大海,雖然工作的時候對一切基本都視若無睹,但只要這個在,心里就有一份怡然自得。
顧然忽然心里一驚。
眼前的窗玻璃外,風雨的攻勢似乎有了某種節奏,彷佛是一雙看不見、但有意識的巨手,扯來瓢潑雨水狠狠摔在面前的窗上。
烏云蓋地,嬰兒拳頭大小的雨滴炮彈般糊在玻璃上。
顧然有種錯覺,自己所在的辦公室,彷佛一個不起眼的玩具,隨時會被無形之手拔起、摘去,然后碾成齏粉。
他被這股氣勢壓得不敢喘息。
顧然彷佛回到了小時候那個破舊的小屋子,身邊全是烏壓壓的黑暗,有東西在啃食自己。
接著,他又想起自己當初的依靠,那是日歷上的一句話: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那是送日歷的人,在送日歷時說的,說這樣的日歷,除了看日期,還教人怎么做人。
教不教做人無關緊要,是不是日歷,能不能看日期其實也不重要,免費的便宜,父母肯定不放過。
于是這本日歷,就成了家里唯一與生存沒有關系的東西。
不管是一個人被關在家里,還是后來走夜路去讀書,他都像懸吊在崖壁上抓住小樹枝似的抓住這句話。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這里是,荒草平原?”童玲不解。
她環顧四周,莊靜老師在,新來的嚴寒香教授在,同為一組的江綺在,二組的蘇晴、何傾顏、陳珂也在。
一組少了張瑩,二組少了顧然。
“老師。”她走到莊靜身邊。
“這是我的一個實驗。”莊靜解釋。
童玲與江綺對視一眼,疑惑很多,但不敢問。
對于莊靜一直在做某些實驗這件事,她們隱約知道一點,可沒想到竟然能直接讓她們進入心理陰影·荒草平原。
心理陰影清除手術,目前為止,都必須和病人在同一個房間,而眼前的幾人,雖然都在辦公樓,可分別處于不同的房間。
蘇晴她們也互相看了一眼,大概明白怎么回事。
“不要驚慌。”莊靜笑著,“機會難得,我帶你們四處看看,陳珂,你跟緊我。”
“嗯!”陳珂有點興奮。
“有莊靜老師和嚴教授,我們緊張什么?這可是大師的實操課!”江綺說。
“我可不是大師。”嚴寒香笑道。
“沒有名號的人才是最厲害的!”江綺肯定道。
“好了,走吧。”莊靜打斷她們。
平時做手術,有的是時間,二來,為了防止心理師被影響,需要活躍氣氛,但現在是特殊情況。
何傾顏與蘇晴走在一起,前者不斷別有意味地騷擾后者,后者不理不睬。
‘這是顧然的心理陰影嗎?’蘇晴想。
可他如果有心病,早就應該被發現了才對。
如果沒有,這又是通向哪里?
黑紗幔似的夜色籠罩平原,皎白的月亮死了一般懸掛在天邊,拋灑著如骨的月光。
“好奇怪。”凝神戒備的童玲低語。
“沒有夢魘。”江綺指出奇怪的地方。
雖然還用不到,但陳珂也了解過這方面的知識,沒有夢魘不是好事。
夢魘雖然擋路,但請仔細‘擋路’這個詞,擋的同時,也證明她們確實走上了正確的路。
現在卻沒有夢魘出現,這也意味著,她們走錯了路。
一般來說,做心理陰影清除手術之前,醫生都會對病人進行充分了解,這既可以保證在荒野平原上走在正確的路上,又能在進入源頭·心之縫隙之后,找到陰影的弱點。
嚴寒香笑著看了一眼莊靜。
——看來你也不是很了解顧然。
——你試試?
——連你都不了解,我怎么可能找到路?
——你不也是他的女友之一嗎?
嚴寒香不太肯定莊靜最后一個表情和眼神是不是這個意思,反正她自己有點害羞了。
如果莊靜真的是這個意思,她會不會也是惱羞成怒才說這句話的呢?
“蘇晴,你來帶路。”莊靜轉過身,對隊伍中的蘇晴道。
“嗯。”
蘇晴帶了一段路,依然沒有夢魘出現。
窮舉法是沒用的,這是心理陰影,正確的路只在心中。
“我來試試!”何傾顏笑道。
她走在前面時,蘇晴的心里是有些忐忑的。
如果何傾顏找到了路,證明她對顧然的理解超過她,她這張清雅絕美的臉,還怎么面對顧然?
雖然她掩面大概也別有風情。
何傾顏也沒找到路。
“珂珂,你試試。”何傾顏推舉陳珂。
“我先來!”不知內情的江綺搶話道。
江綺、陳珂、童玲,全嘗試過了,都沒找到路。
“媽媽,只有你了。”何傾顏說。
蘇晴也不由靈機一動,道:“香姨的嗅覺或許有辦法。”
嚴寒香早就暗中試過了,她并沒有聞見顧然的氣味,也沒有特別的味道。
現在怎么辦——童玲、江綺用這樣的眼神看向莊靜。
莊靜使用超心理學·射日。
超心理學在夢境中的威力遠遠超過現實,如果在現實中射日,爆發出來的思想像是一朵鮮花盛開,那么此時,就是春色滿園。
莊靜輕揉著眉心,閉上像是貧血般暫時無法視物的雙眼。
過了一會兒,她睜開眼說:“今天先到這里,出去吧。”
童玲、江綺沒有遲疑,直接退出。
不像之前的黑龍夢,兩人脫色,很順利地離開了夢境。
剩余的人都知道顧然的特殊,暫時沒有行動。
“有辦法了嗎?”嚴寒香問。
“敲門試試看。”
“敲門?”
莊靜抬起手,像是敲門似的憑空扣了兩下。
咚咚,指骨敲擊木頭的聲音。
眾人呼吸一緊。
“.誰?”稚嫩的聲音從夜色紗幔中傳來。
“顧然?”莊靜問。
一棟泥土堆砌的屋子出現在眼前。
屋子很小,只有一層,有三間,屋頂鋪的瓦片,門是對開的木板門,雖然是對開,卻又窄又矮。
門上綁著鐵鏈,從外面鎖住。
蘇晴怔怔地盯著門看,一直覺得這次冒險有趣的何傾顏沒了笑容,陳珂的心陣陣揪痛。
騎士無聲地出現,劈下巨劍。
鐵鎖斷裂,蟒蛇失去力氣般脫落,尸體盤曲在荒草中。
莊靜伸手去推門。
“等等!”嚴寒香攔住她。
莊靜的視線轉向她。
“你看。”嚴寒香抬起頭。
眾人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從心底涌出一股寒意,身體輕輕顫抖。
泥屋吞吐著黑氣,好像那天地間的夜色紗幔,全是它的氣息。
“屋子里的,恐怕不是怪獸,是怪物。”嚴寒香道。
蘇晴、何傾顏對視,兩人同時想到今早訓練時,護士AB嘴里的黑獸。
可是黑獸不是已經與顧然融為一體了嗎?
護士AB親口說的,現在沒有黑獸,只有‘人神’。
那里面會不會是.人神?
“不管如何,還是要進去看看。”莊靜說著,手上輕輕用力。
‘吱——’
木門緩緩打開。
月色似乎也害怕,只敢停留在門口不遠處,不敢深入。
屋子漆黑一片,黑暗的深處,隱約可見一個小孩坐在一條小凳子上。
眾人屏住呼吸。
小孩手里抱了一個大碗,與小孩相比,那碗大得像盆,造型像是農村的狗盆。
小孩埋頭吃飯,一頭小黑龍蹲伏在他肩頭,和他搶著飯。
一人一獸,用同一個碗吃飯。
莊靜抬起腳,邁過門檻。
小孩和小黑龍同時抬頭,護食一般瞪向這邊。
凄涼無助的哭聲遠遠傳來。
正要往里走的莊靜回頭,遠處的黑色紗幔中,隱隱約約有一個背著書包的小孩。
他似乎迷路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你們是誰?”
老牛拉著板車,板車上是成堆的木柴,老牛旁,同樣背著木柴的小孩警惕地望著她們。
說話時,他的腰也被木柴壓得直不起來。
“.怎么回事?”嚴寒香茫然不解。
“這不是心理陰影。”莊靜說,“這里是顧然的‘心靈世界’。”
“心靈世界?”陳珂不解,“可這里更像是.”
‘心靈地獄。’
眾人抬頭,看見一只黑鳥立在瓦片屋頂。
它的聲音是不分男女的清淡之音,像火山噴發,像是冰川溶解,像海底的淤泥,無論毀滅,不管新生,都是自然的無情變化。
‘我和顧然一起,墮入了心靈地獄,目睹了一切慘象,領教了其中一切陰神,經受了其中的一切酷刑。最后,我和他逃出來了,用一把大鎖鎖住了地獄的門。’
‘但是,’黑鳥繼續說,‘鑰匙一直還在顧然手中。’
“這就是連我也沒發現他有心理障礙的原因?”莊靜很冷靜地問。
‘是障礙嗎?’黑鳥像是在自問,‘地獄雖然痛苦,但提供的力量卻源源不斷,他能有現在超人的身體、非常的精神力量,都和這個有關。’
“你好,”蘇晴上前,“請問你知不知道怎么救他?”
‘憑你一個?’黑鳥‘注視’她,‘你要救屋里被黑獸寄身那個?上學被墳場困住的那個?還是干活被壓垮的那個?或者,去救陷入絕望虛無的那個?’
《私人日記》:九月二十三日,周三,靜海
在去香姨辦公室的路上,希望能找到穩定進入黑龍夢的辦法。
有時候我會想,吃藥、心理陰影清除手術、黑龍夢,真的是治療精神病的最好辦法嗎?
我還能為病人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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