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在精神病院

第272章 向上?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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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那里已經很久了,但唐明偶爾還是會回到那片林子。

荒無人煙,臨時搭建的木棚,唯一的防身武器是一位士兵的老式槍械,開一槍換一發子彈。

熊襲擊了營地,士兵開槍打死一只,就當眾人劫后余生、士兵得意時,簌簌聲雨水似的從四面涌來。

五頭熊從林子里鉆出來。

之后的事情,唐明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自己攀在樹上,樹干像石頭一樣冰冷。

他只記得,熊嘗試爬樹、搖樹時,積雪落在臉上的冰冷。

雪融化在臉上,順著脖子流進胸口,很快與身上的汗水不分彼此。

熊吃尸體的時候,他沒低頭看一眼,他望著天空,想逃走,那是唯一的路。

從此以后,每一個簌簌聲都嚇得他轉身回頭張望,神經緊張到了極點,到處都晃動著熊的影子,到處都有熊緊跟在他身后。

他望著天空,使勁地往上爬。

“唐明!”黑龍沖撞,保齡球一樣將五頭熊全部沖散。

一開始的那頭熊沖向唐明。

唐明只看著深淵,一步一步地往下爬,對周圍的危險視而不見。

莊靜抬手一指,指尖火焰俯沖,衣服似的穿在白熊身上。

“吼!!”白熊發出凄厲地慘叫,身體像是積雪似的融化。

另外五頭熊穩住身體,再次發起沖鋒,目標只有唐明。

黑龍忙手忙腳,也只是勉強擋住。

有一次,熊爪已經探出去,要夠到唐明的身體。

“下面沒辦法立腳,我幫不了他。”蘇晴盯著黑龍。

“我來試試!”何傾顏縱身一躍,竟然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她的怪獸·花神不具備攀巖能力,而這如果真的是黑龍夢,她一旦掉入深淵,很有可能會被精神污染,在現實中也變得疑神疑鬼。

陳珂的心都揪住了。

何傾顏卻神情快意。

“顧然!”她大聲呼喊。

她穩穩落在龍背上。

“你搗什么亂!”顧然本來就忙得不可開交,還要來接她。

何傾顏不屑于解釋地哼了一聲。

轟隆隆的聲音中,一堵墻壁浮現在她身后,墻壁上的花紋游曳,忽然從墻壁中掙脫出來,變成血肉之軀的紅蟒。

蛇眼纖細,鱗甲優美,沒有一點猙獰,像是一條美女蛇,又像是溫和的小神明。

黑龍忽然旋轉翻身。

“啊!”何傾顏別說控制怪獸了,自己都差點掉下去。

心墻、怪獸·花神,全部在她一晃神間變得若隱若現。

“媽,你去吧。”蘇晴說。

莊靜微微笑起來:“相信傾顏。”

“你行不行啊!”

“你行不行啊!”

顧然與何傾顏同時指責對方,深諳‘能責怪別人,盡量責怪別人,絕不給自己心理壓力’的心理學。

除了依舊被火焰炙烤融化的那頭熊外,其余五頭熊竟然偶爾會抬起前肢,站著在藍色冰崖壁上走路,借此躲開顧然的撲擊,或者突然攻擊顧然。

接下來,不管黑龍如何翻轉,何傾顏都穩住了‘心態’。

不,不僅是穩住。

越是危險,她似乎越是興奮。

怪獸·花神都活躍起來,或用蛇口咬,或用身體纏住,彷佛黑龍多了一條血色觸手似的。

在兩人的配合下,五頭白熊全部被解決,被火焰焚燒的那一頭更是變成雪水,又被蒸發得一干二凈

黑龍騰空而起,踉蹌著降落在平臺上。

黑龍變成黑煙的一瞬間,全身冷得發抖的顧然已經從煙霧中走出來。

“好冷好冷!”他牙齒都在打顫。

“二十歲身體就這么虛!”反倒是何傾顏,面色紅潤。

莊靜笑著把火焰召回來,顧然幾乎快把手放進火焰里一樣烤著雙手。

蘇晴、陳珂也明白了,為什么顧然沒有立即把唐明帶回來,再熬一會兒,他自己恐怕冷得都飛不回來了。

“怎么樣?”何傾顏向蘇晴炫耀。

“輕躁狂。”蘇晴指出何傾顏不怕的主要原因。

“從上次顧然讓我害羞開始,我輕躁狂已經好了!”

“誰知道呢。”

“小晴晴,你不會吃醋了吧?”何傾顏笑嘻嘻地打量蘇晴的表情,“我想到了跳到顧然背上,你卻沒有想到——這讓你很生氣?”

“只是單純看你不順眼。”蘇晴瞥了她一眼之后,又看了一眼顧然,最后看向藍色冰崖壁上的唐明。

“唐老先生還在往下爬。”陳珂一直看著。

“等我身體.暖起來,救他上來。”顧然說。

莊靜笑著對蘇晴、陳珂她們說:“你們也看到了,顧然的黑龍夢雖然神奇,黑龍也很強大”,但也需要幫助,你們要努力,配合著一起,既治病救人,又探索黑龍夢的本質。”

“嗯。”蘇晴點頭。

陳珂稍稍吸了口氣,下定努力的決心。

不過,她們心里確實很開心,盡管顧然陷入了苦戰,這時還凍得像條冬天淋了雨的狗。

“我有個快速升溫的辦法。”何傾顏湊到蘇晴身后,臉上曖昧地笑著。

蘇晴知道是什么,陳珂也反應過來。

“你們兩個,”蘇晴開口,“出局!”

“憑什么,這是治病救人!”何傾顏不服。

“.而且是以前的事情,還是夢里。”陳珂也說,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莊靜。

莊靜當做沒聽見。

她知道為什么顧然會這么冷。

殺死白熊之后,能窺探唐明的部分心理障礙,何傾顏雖然幫忙,但最后動手的是黑龍。

莊靜利用篝火殺了一只,也看到了少許。

唐明不止是害怕熊,被熊逼上過絕路,在他抬頭看天之前,他還曾目睹了一位同伴被吃。

那位同伴沒死,被饑餓的熊啃食的同時,還朝他伸手。

只是看這些畫面也就算了,當白熊被殺死,變成積雪融化,里面的記憶像是解凍似的在顧然和她心中活過來。

感同身受。

彷佛蘇晴在他眼前被吃一樣。

莊靜自我調節能力很強,不受影響,但顧然年輕,又重情義,能忍著寒冷將五頭熊全部處理,又背著何傾顏飛回來,已經表現得足夠好。

蘇晴看了一眼顧然,見他還沒緩過來。

稍作猶豫,她走上去。

“顧然。”她從后面輕拍他的肩。

顧然回頭,身體內的寒冷還處在‘盡力忍住,能不打顫’的程度。

蘇晴伸手,牽起他的手,雙眼望著他。

顧然心里也燃起了一團篝火。

“這算什么?”何傾顏笑著,輕輕一推蘇晴。

顧然順勢抱住蘇晴。

陳珂笑著輕輕鼓掌。

蘇晴抬眼一看,莊靜也笑著注視他們,她想離開,最后還是害羞地將臉埋在顧然懷里。

“顧然,這下暖了吧?”何傾顏盤著手,像是欣賞自己的作品似的笑著問。

“暖了暖了。”

“暖了就趕緊去救人。”蘇晴準備離開。

“但還沒有暖到可以救人的程度。”顧然又把她抱回來。

蘇晴悄悄掐了嬉皮笑臉的顧然一下。

可惜幸福時間總是短暫——或許正因為短暫才是幸福,顧然不得不放開蘇晴。

“我去了。”顧然說。

“嗯。”蘇晴點頭,“小心,說不定還有意外。”

“應該沒了。”顧然現在已經擺脫唐明的心理陰影,能從容地看待和分析那段記憶。

“以防萬一,我和你一起去!”何傾顏躍躍欲試。

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在氣蘇晴,還是想繼續和顧然在一起,或者希望再次體驗騎著黑龍戰斗的興奮。

“免了,靜姨,您和我去吧。”顧然說。

他心里最相信的當然是莊靜。

“好。”莊靜笑著點頭。

顧然肩頭的黑鳥分散,變成一團霧氣彌漫開來,等霧氣變淡,顧然消失不見,一頭猙獰又威嚴的黑龍立在原地。

莊靜上了龍背。

黑龍在平臺上爬了兩步,入水似的,絲滑地往下一滑,朝著深淵俯沖而去。

“你們看見沒有?”何傾顏壓低聲音,“靜姨騎在顧然身上的姿勢很熟練,上過不止一次的樣子。”

“再胡說,我一腳把你踢下去!”蘇晴沒好氣。

“嘻嘻”何傾顏不說話了。

可她說的話,已經進入蘇晴心里。

她當然不會往那方面想,只是懷疑,顧然和自己母親或許單獨經歷過黑龍夢。

這也在她的預料之中,以她母親的個性,對夢境的癡迷,怎么可能放過黑龍夢。

陳珂則沒想這些。

她想的是,一定要盡快打造出自己的心墻,收服屬于自己的怪獸,幫上顧然的忙。

其實,幫上顧然的忙也不是主要原因。

她不想成為多余的那個人。

陳珂沒有氣餒和灰心,心里只有動力,還有對將來二組一起治病救人的期待。

思量的時間,黑龍已經馱著莊靜,抓著唐明飛回來。

以唐明現在的精神狀態,不可能靠自己趴在龍背上。

“走吧。”黑龍開口,傳出顧然略顯低沉的聲音。

“你背得動嗎?”何傾顏單純是好奇。

“你們才幾斤幾兩?我現實中背你們都不成問題!”

黑龍背著她們,抓著唐明,沖上天空。

過了冰崖壁,就是旋渦狀的海水。

“快走!”莊靜忽然沉聲道。

顧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聽莊靜一定沒錯,他鼓起勁,使出全力。

過了一會兒,眾人終于明白原因——旋渦在合攏。

造成旋渦的原因,正在被帶走,旋渦自然會崩塌,就像失去頂梁柱的房屋。

“抓穩!”顧然喊道。

旋渦崩潰,一道道海水像是迸濺飛射的墻壁磚石,打在身上,對黑龍沒有影響,但龍背上的幾人不能。

連莊靜本身也只是普通人的身體。

‘超常’是禁止事項,連飛行都不行。

怪獸·女王再次浮現,護住眾人。

旋渦崩塌得越來越快,海水瀑布似的從頭頂坍塌下來,黑龍都被打得踉蹌,掉進海里。

他們被海水完全吞沒。

掉進海里,黑龍反而更靈活,極速地沖向海面。

“咕嚕咕嚕咕嚕!”海水中,只有何傾顏還在說話。

想學游泳,但還沒學會的陳珂,死死閉著眼睛,雙手握住一根龍角,整個被海水沖蕩得漂浮起來。

猛烈的海流,讓她本就不強的憋氣時間更短。

終于,在她即將窒息的前一刻,黑龍沖出海面,顧然也顧不上選落地,直接降落在療養樓的頂樓。

眾人還沒來得及大口喘息,眼前便一陣模糊。

療養樓,會議室,顧然猛然驚醒坐起身,身體還有被海水包裹的錯覺。

他拿過手機,屏幕被抬起喚醒,時間是2:36。

剛點進微信。

何傾顏:有沒有看過《盜夢空間》?我們現在可能還在夢中

蘇晴:沒睡醒就繼續睡

何傾顏:快三點了,已經到我的起床時間

陳珂:看來真的是黑龍夢,唐明老先生終于能從心理障礙中脫身了

顧然:都沒嗆死吧?

蘇晴:睡覺

顧然:我說的正經的,黑龍夢里受傷,現實中會生病

陳珂:我沒事

蘇晴:我也沒

單人宿舍,何傾顏本想說‘我有,快來救我’,想了想,還是回了“沒有”。

“本小姐越來越無趣了。”她嘆息著,臉上卻帶著笑容。

而在療養樓的會議室,顧然正在給莊靜單獨發消息。

顧然:靜姨,我們都沒事,您沒事吧?

莊靜:嗯

莊靜:休息吧,什么事都等天亮再說。

顧然:我再去查一次房

莊靜:(笑)

顧然下了床,撿起匆忙起床落在地上的白衣,拍了兩下灰塵,認真穿在身上。

和夢里一樣。

只要穿上這身衣服,他就有了救治病人的責任,以及責任帶來的力量。

走出病房,與夢中的慌亂完全不同,大廳內很安靜,或許是因為下雨狂風的原因,空氣都顯得清瑩。

他路過護士站,正打哈欠的王佳佳立馬精神一振。

顧然沒進去,指了指病房的方向,王佳佳便連忙起身,走出去半步,才想起來護理記錄沒拿。

兩人也沒說話,顧然在前面,隔著玻璃一個個查看病人的情況,王佳佳跟在后面。

經過拔河老頭的房間,顧然多看了一會兒,他背對著房門,睡得很沉。

顧然笑了一下。

王佳佳不解,等顧然走后,忍不住探頭看了一眼病房,也沒見唐明的睡姿有什么好笑的。

沒聽見腳步聲,顧然停下來。

查房必須有護士跟著。

“笑什么?”顧然輕聲問笑著小跑過來的王佳佳。

王佳佳笑著搖搖頭。

在醫院的走廊,顧然穿著醫生白衣在前面等她,而她穿著護士服,這副畫面不知為何讓她開心。

顧然笑了一下,繼續查房。

《私人日記》:九月二十四日,周四,深夜·靜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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