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院判道:“如今白舉人的熱度減退,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醒來了。”
太醫院的院判如此一說,田玄連日來懸著的心也就稍放下些許。不過,這紫玉郡主怎么又來了?她怎么知道白千里病了?能請得動太醫院的院判,也只有她了。
見田玄滿臉問號,高爾晴想想,決定要拉攏他,畢竟白千里交友不多。于是,她和顏悅色道:“田舉人,我們外頭說話。”
“好,郡主先請。”既然人家郡主是來幫忙治病的,田玄自應當禮待于她。
倆人到了廳堂處,田玄發現仆婦們很快就上了茶,似乎伺候得很習慣,突然來了個郡主,他們不緊張嗎?心中不禁疑惑。
高爾晴不打算瞞他,端起茶盞道:“田舉人請。”頗有家主之風,這下,田玄更疑惑了。
果然,高爾晴下一句就道:“田公子,不瞞你說,此處并非朝廷提供的免費居所,而是本郡主的私人別院。”
“啊!”田玄一驚,手中才端起的茶盞,就又放下,“怎會如此?高郡守他......”
“高郡守是得了本郡主的授意,才如此說的。”高爾晴口氣淡淡。
“那賞銀莫不是也是郡主給的?”田玄腦子轉得很快,他立即想到當初在芙蓉鎮鄉試放榜之時,紫玉郡主突然駕臨。他知道白千里的擰巴脾氣,如果他知情,非得慪死不可。
“這倒不是,賞銀是郡府給的,田舉人大可放心。”
“郡主何以如此美意,邀請白兄入住這別院?”田玄還是把話問了出來。白千里性子清高,他寧可去住破廟,都不會不清不楚,住進紫玉郡主的別院。
“此前,我們在芙蓉鎮也有數面之緣,當時因為一點小誤會,鬧得彼此不愉快,就當作本郡主的補償吧。”
“小事一樁,郡主不必掛懷。況且若白兄知情,定然不會接受的。”田玄篤定道。
“本郡主知道白解元為人中正,并不會貪圖這些,故而就托了高郡守幫忙。如今他突遭大病,如果再行挪動居所,不論是租房還是找客棧,都會影響治病和考試,還請田舉人從中周全。”
高爾晴此言,身段可謂放得很低了,并且她說得有理有據,田玄也沒法拒絕。
但紫玉郡主這樣做,目的昭然若揭。
田玄覺得若瞞著白千里,卻也是對不住他,一時間,沉默了下來。
“田舉人也不必有顧慮,只當今日沒見過本郡主便好。來日找到機會,本郡主會親自告訴他的。”
“怕是要等殿試之后了吧?到時說與不說都一樣,白千里還是受了她一份大人情。”田玄心道。
想到這里,田玄鬼使神差說了句:“白兄在家中已有未婚妻,二人感情甚篤。”這話有些明晃晃的,等于直接說,人家是有主的,郡主不要費心了。
高爾晴忍不住磨了一下后牙槽,臉上卻是不顯,道:“本郡主知道,還見過她,長得花容月貌,繡工做得極好。你們來帝都之時,本郡主先行去了周邊城鎮查看水患受災狀況,途徑奉節之時,順道拜訪了白家和江家。”
“這......”紫玉郡主竟去了白家和江家!田玄對此十分震驚,眼前的女人到底想干嘛?白千里知不知道此事?
憋了半天,田玄才說了句:“郡主真心掛念白兄。”他正欲多打探幾句,此時有下人來報,“郡主,白解元的熱度已經完全退了,想來很快就要醒了。”
高爾晴頓時大喜,吩咐道:“甚好!你們好生伺候著,不能有絲毫懈怠。”又喊了菘兒,讓她備下給陳院判定的謝禮。
很快,菘兒抱了一大堆錦盒折回,一看就是好東西。
高爾晴又吩咐別院伺候之人,月銀加倍,下人們也是歡喜不已。
安排好一切,高爾晴對田玄道:“本郡主有事,先行一步,有勞田舉人多多看顧白解元。若有事,可拿名帖至鎮國公尋本郡主。”
“多謝,郡主好走。”田玄施禮道。
想到外界對紫玉郡主的傳言,田玄覺得她對白千里不但是用心,放低身段,甚至有些卑微了。若叫白千里放棄家鄉的江陵,看著是絕不可能。可一個堂堂郡主,總不可能嫁與白千里為妾吧?
想著想著,田玄不免替白千里發愁,不過眼下先治好病再說其他的吧......
果然,高爾晴離開后不久,白千里就迷迷糊糊醒了過來,嘴里嘟囔著要水。伺候的仆婦連忙上前。
床邊的田玄一陣激動道:“白兄,你總算醒了。”
陳院判見人醒了,就再為白千里號脈,又是一番細看,確定熱度完完全全退了,欣慰道:“白舉人,這是化險為夷了。”總算放下心來,準備回宮向太后復命。
白千里掙扎想要起身,嘶啞著聲音道謝:“多謝大夫。”
“......白舉人好生躺著將養,你已經昏迷三天了。”陳院判無奈笑笑,沒想到,做到太醫院院使,還會有被人叫大夫的一天。不過,想到太后的囑咐,紫玉郡主豐厚的謝禮,也就受了這句莫名其妙的大夫吧。
陳院判又仔細端詳了白千里,雖說在病中,一張jing致非常的臉都并沒有絲毫頹廢、邋遢,使人厭煩。反而平添了一絲病態的柔弱,叫人更加心疼。
這樣一個人,如此氣度風華,縱然出身寒門,怪不得能被高高在上的紫玉郡主一眼相中。
不過,他方才聽著白千里嘴里一直喊著一個人的名字——江陵,似乎是個女子的名諱。后宮傾軋,你爭我奪見多了,陳院判不免為這素未謀面的女子感到可惜。
他是知道紫玉郡主的手段的,一般民女怎么可能是她的對手?
陳院判走后,白千里勉強用了些清粥,就對田玄道:“這幾日,有勞田兄尋醫問藥,日夜看顧。若無田兄,白千里恐怕......大恩不言謝,來日方長,白某定要回報田兄的恩情。”
“白兄客氣了,你我既是同期,又是好友。”不過,說到尋醫問藥,日夜看顧什么的,田玄覺得他還真是受之有愧。
田玄本想再問江陵之事,誰知白千里下一句就是:“我要回鄉,有勞田兄幫我去車行找輛馬車。”
“你,你說什么?你要回鄉?”田玄懷疑自己聽錯了,“那會試呢?”邊上伺候的仆婦也是豎起耳朵。
“不考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