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石關……
謝夙秉五指收攏,面色沉如墨,手中的信箋被其攥緊成團。
跪地的眾人見此一幕,大氣都不敢喘一息,只垂低頭顱下來。
克僭濃眉蹙攏成山。
近日五石關加急送回皇城的急報中所提,五石關突然爆發鼠疫,許多百姓都被咬傷,亦或染上瘧疾,且人數還在不斷增加。
泰雍帝早已暗中,按傅令曦所提,將皇城內有異動的藥商都控制住。
其順藤摸瓜之下,找到了謊報疫情的,原來是五石關太守陳耿的一小妾的小舅子,也是縣尉姚糴。
五石關最初不過是少數人染疾。
姚糴與當地一大藥商合謀,以治病為掩人耳目,大肆地斂財。
那藥商其實不過是欺行霸市而來,對醫術那是比半吊子還都不如。
起初五石關的百姓服用了那藥商的藥,身上的病癥確實能減輕了不少,姚糴見此,便是不當做一回事。
等病源頭的疫鼠橫肆,大白天的,大規模逃竄出來見人就咬。
那時,他還不知收斂。
與藥商賈老爺找上了皇城內的本家,試圖再大肆采購,被傅令曦令人提前截住,謝夙秉更是暗中派人將人打壓一番。
而今,皇城內無人再敢在國難當前,肆意斂財。
不想,會在這時候突然收到消息,傅令曦被擄走,竟是被帶往鼠疫泛濫的五石關!
克僭日夜都護在二人身邊,無人能比他更清楚,謝夙秉對傅令曦的重視程度。
此時,聽見傅令曦極有可能深陷鼠疫之地,克僭已能猜測到,謝夙秉必定要親自前去救人,哪怕不知消息是真是假,他也不容得自己有半點的遲疑!
“即刻備馬!”
果真見泰雍帝大袖一揮,人提氣便往外飛出——
五關石五里外
“周叔當真確定,母妃就在前面的五關石?”謝以祜一身黑色錦衣,迎風策馬前行,不忘回頭詢問周叔旦。
周叔旦在后頭吃力地跟上,這才得空喘氣回話,道,“嗣君身上所感應的,與微臣算卜出來的卦象所指,便是那五關石,絕對不會有錯。”
除了畫符箓天賦不足外,周叔旦的算卦能耐,在整個上弈來說,確實無人能及。
連平日傅令曦也沒少對他稱贊。
見其篤定一說,謝以祜一揮鞭,加快了駿馬奔跑的速度。
“誒!嗣君……等等!”
“你們還愣著作甚?還不追上!”
周叔旦朝身旁的隨從急急喝了聲。
他們當即便飛奔向前朝謝以祜身后追了過去。
周叔旦則抹了抹額頭給生生嚇出的冷汗,兩股戰戰地瞪著眼前漸行漸遠的小身影,咬著牙槽強撐著在后頭追著。
心中不斷地祈禱著,泰雍帝千萬要趕上來啊,不然,他還真不敢面對小師妹!
此時,五關石城門一丈外。
士兵重兵把守,城門處爭相恐后要出城的百姓們,正與守門的士兵發生沖突。
司寇東岱見此一幕,竟一時不知是否仍要繼續進城。
人群中,突然有一人被推搡跌倒在一旁。
官兵見了,抽刀橫在百姓們的跟前,厲聲喝道——
“給抓住他們!一個都不能放過!”
這下見了,百姓都慌了神,盲頭蠅蟲地四處逃竄,想要避開官兵地追捕。
“呀!他,他,他受染瘧疾了!”
“官爺,咱們可不認識他啊,咱們并未染病,您行行好,咱們若是不出城,呆在這兒也只有等死!求求官爺好心吶!“
“少廢話!想要出城,除非有太守之令,否者擅闖者格殺勿論!”
“太守都不管咱們的死活,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們!”
“對啊對啊。橫豎都是死,出城還有一線希望,咱們人多不怕他們,硬闖唄!”
傅令曦蹙了蹙眉頭,抬手用寬袖掩住瑤鼻,離遠地觀看躺在地上,全身皮膚長滿了黑斑,氣息奄奄一息的路人。
這時候,抓人的官兵瞧見傅令曦以及司寇東岱等人,怒目叱喝道——
“站住!你等何人?為何進城?”
不等傅令曦等開口,其手中的刀便橫在了司寇東岱等人的面前!
司寇東岱身邊的謀士,上前躬身施禮,笑著道,
“這位官爺,咱們是途經貴城,想要借宿一宿,這……不知城里發生了什么?若是不方便進城,咱們便繼續趕路,不妨礙官爺辦事便是了。”
說著,他便從寬袖中,偷偷塞了一錠銀子給了那名官兵。
只見,那名官兵笑瞇瞇地收下賄賂,爾后提醒道,“城里不安生,你等還是速速離開。”
“是是是。”謀士連聲道謝,便轉身壓低聲與司寇東岱說了句什么。
傅令曦卻抬步走向那倒地的那位身著粗布衣,氣質卻不凡的男子。
那謀士也非一般人,對倒地的那百姓的面色也瞧得一二,知曉這人定然是染了什么疾癥。
見傅令曦不要命地靠前,急聲阻止她,“你這是做什么!”
他們所不知的是。
此人便是服了姚糴所開的藥方的其中一富商的嫡子。
不過數日,他身上的皮膚竟是都出現許多的黑斑,幾乎是蓋過了全身的皮膚。
他為了掩人耳目,讓仆從易容一番,這才得以混出了城。
而今,他身子越發的虛弱,甚至里衣內、不見光的皮膚,早已是潰爛不堪。
能強撐至今實屬不易。
又不巧被人無意推搡倒地上,這才讓傅令曦等人所發現他的不妥。
只因姚糴驚覺事態嚴重,唯恐泰雍帝發難責罪,偷偷把染了瘧疾的農戶集中在幾處,活活把人給燒死。
以為這般就能杜絕瘟疫的蔓延。
怎知城內不管是農戶還是商賈富人家,都因與農戶接觸過,一傳二二傳三地傳開了。
這人正是富甲一方的航海人家的當家嫡子。
他身邊的小廝見了,忙扶起自家主子,欲要避開眾人,唯恐被瞧出倪端。
不想,傅令曦一眼便瞧了出來。
見其從寬袖中掏出一玉瓶,遞過給那小廝,道,“你趕緊給他服下解藥。”
小廝一時不敢做主,望了望氣若游絲的主子。
見其艱難地點了點頭,這才大膽地把藥送入他的口中。
燕珪服下藥后,才驚覺自己從閻王殿走過一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