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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墻后的院子里,葛明川正在燒火煮粥,破舊的房子里,沒一樣像樣的家具。
他坐在木頭墩子上,門被推開時,只轉頭看了一眼,繼續撥弄著爐子里的火。
葛望春見兒子沒起身,過去踹翻爐子,怒罵,“你真是沒教養,見到長輩來了,連問都不問一句?”
“你他娘是誰的長輩?”葛明川看著自己唯一的爐子被打碎,怒火中燒,抓住葛望春的衣領,抬起拳頭卻沒落下,“少來我這里逼逼叨叨,你自個兒說了,不認我這個兒子。”
“我要是不認你,還會留你當伙計?葛明川,你要有點良心好不好,當年不是我抱著你跑路,你早就餓死街頭了!”葛望春滿肚子火氣,看到地痞一樣的兒子,恨不得過去打兩巴掌。奈何兒子長得快,才十八歲人,就比他高出半個頭。
“我寧愿你丟了我。”葛明川拋下這句話,便松開葛望春,心疼地看著地上的爐子。他就這么一個做飯的東西,今天又要挨餓了。
而這時,葛明川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咕咕”叫了兩聲。
葛望春嫌棄地道,“行了,你換一身干凈點的衣服,我帶你去吃飯。”
“我不去。”葛明川心疼地撿起地上還沒煮熟的米粒,煮煮還能吃,“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葛望春,你有話就直說,別整那些彎彎繞繞。”
“你!”葛望春甩袖道,“罷了,我不和你計較,我是來和你說親的。你再這樣下去,只會敗壞我的名聲,你母親為你尋了一門好親事。她表妹家的女兒今年二十了,雖然比你大兩歲,但家底豐厚,等你入贅過去,就不用過這種日子。”
“入贅?誰說我要入贅了?”葛明川大聲道,“還有,那女人也不是我的母親,別以為我不知道,吳家那個老閨女是個傻的。真要是我母親,絕對不會給我找這么一門親事。”
“葛明川你鬧夠了沒有,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沒你說話的份。我已經答應了吳家,也收下聘禮。這兩天你跟我回家住,成親的日子就定在五日后。”葛望春說著,門口進來兩個小廝,他知道葛明川不會老實回去,特意帶了兩個人來。
葛明川見此,對他父親更加厭惡,看著門口的強壯小廝,他想都沒想,直接翻墻跑了。
“快追啊!”葛望春和小廝道,他可是收了吳家五千兩聘禮,葛明川要是跑了,他可沒銀子還給吳家。
而葛明川知道被抓回去就是生不如死,他熟悉金陵地界,連著跑了幾條街,躲進叫花子窩里了。
若不是葛望春藏著他的戶籍,他早就辦路引跑了。
但是沒有戶籍和路引,他就走不遠,一旦被抓到,很可能被賣為奴仆。
眼下看來,不跑也不行了,葛望春肯定收了吳家好處,他只能冒風險逃跑。
這邊葛明川躲了起來,另一邊的葛望春四處找人,結果人沒找到,盛京城里來了人,還是一品大將軍,聽到是來找葛明川尋仇的,葛望春嚇得連忙否認他們的關系。
“那小子只會惹是生非,早就被我趕出家門了。”葛望春說話時止不住地顫抖,他一個做生意的小老百姓,最怕見到官,更別說是盛京城里來的大官。
南淮安來金陵前,就想好了對策,正好聽手下說葛明川被逼跑了,他自個兒來了葛望春這里,洛濟仁夫婦則是尋葛明川去。
“你確定?”南淮安只是一個挑眉,對面的葛望春便瑟瑟發抖。
“真……真的。”葛望春說得有點心虛。
南淮安用力拍了桌子,憤而起身,“我來之前可是打聽過的,前些日子,葛明川還在你們鋪子里當伙計。現在說斷絕關系,我會信?”
頓了頓,南淮安加重語氣道,“葛明川偷了我的玉牌,那可是御賜的東西,若是找不到玉牌,我就連你們全家一起告官去!”
葛望春更加害怕了,從葛明川十歲起,就被他安排去了鋪子里,住的是隨便一處破舊院子。他知道這個兒子認識一些亂七八糟的人,還被人告到府衙去過。但沒想到這小子那么大膽,竟然偷大將軍的玉牌。
“將……將軍,這其中是不是有些誤會?”葛望春小心陪笑,“我只是給葛明川一口飯吃,用不好讓人說太狠心,但我真的和他斷絕關系了。”
“口說無憑,我是不信的。”南淮安道,“我只給你們一日的時間,若是你們拿不來玉牌,也找不到葛明川,又證明不了你們斷絕關系,我只能去找你們金陵城的太守了。”
說完,南淮安轉身就走。
葛望春吃得大腹便便,根本追不上南淮安。
他追到院子里,南淮安已經走了,他只能坐在地上大哭,“我的老天爺誒,我這是造的什么孽,怎么養了這么一個兒子?”
一直躲在屏風后的張氏罵咧咧地出來,“我早就與你說了,葛明川的心性壞了,讓你早點處置了他。現在好了,人家大將軍親自找上門,咱們只是普通的商戶人家,怎么干得過大將軍?”
張氏越說越急,“葛望春,我可告訴你了,你要是找不到葛明川,就和他一起滾出張家!”
“夫人別啊,咱們夫妻多年,你還不懂我的心思么?”葛望春急忙忙爬起來,過去拉著張氏的手,“那南將軍不是說了么,證明我們已經和明川斷絕關系也行,我這就去寫斷絕書。不管那小子找不找得到,老子一定要和他斷絕關系!”
這個時候,葛望春已經不心疼那五千兩銀子了,果斷地寫了斷絕書,一刻都等不了,急急忙忙拿去找南淮安。
南淮安要的就是斷絕書,收下之后故作為難,最后嘆氣道,“原來你沒騙我,既然如此,我信你一回。不過要是讓我找到葛明川那小子,我一定打斷他的手腳!”
“要的要的,葛明川偷了御賜的東西,打死他都不足為惜。”葛望春擦著額頭的汗,心想再也別見到葛明川了。
等葛望春走后,南淮安才讓屏風后的葛明川他們出來,白日里洛濟仁夫婦已經和葛明川相認。現在有了斷絕書,南淮安再去府衙幫忙弄個新戶籍就行。
葛望春的話還在幾個人的耳邊,洛濟仁越發自責,“是我不好,我以為葛望春多少有點良心,不會苛待明川。我應該早點找來的。”
李氏擰著帕子落淚,“這也怪不了你,你也是怕牽連明川。如今能得南將軍幫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明川啊,往后你要是愿意跟著外祖母生活也好,自個兒有其他想法都行,我們都會支持你。”
葛明川現在懵懵的,一時半會對洛濟仁夫婦親近不起來,心里又難受葛望春的絕情。一時間拿不出主意。
還是南淮安提議先回盛京城,次日替葛明川辦了新戶籍,南淮安才讓人送洛濟仁他們回盛京,他自個兒則是留在金陵繼續裝著找人。
江蕓娘得知洛濟仁夫婦回來后,特意讓人送了一份禮物過去。
秋月問,“洛大夫能找回外孫,全仰仗二奶奶的幫忙,您這會兒怎么不過去呢?”
“我要是過去,人家必定謝個不停,又會想著我是不是又有事相求。沒必要這會兒過去給人添亂,等他們安定下來,再和母親過去看診也是一樣。”江蕓娘笑著道。
秋月沒太聽明白主子的意思,不過主子說的肯定對,她去倒了新茶。
孫嬤嬤這時候進來了,走到江蕓娘身邊小聲道,“二奶奶,江白柔進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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