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太太聽著這話氣得牙癢癢。
什么以前的苦日子!簡直是胡扯八道!他們章家不過是節儉持家罷了!
還有這話聽起來不就是在說承哥兒是入贅到方家的嗎?
攀上高枝?啊呸!明明是承哥兒與方家小姐兩情相悅,明明是他們章家娶孫媳婦!
這些市井小民就見不得他們章家好!
眼看章家飛黃騰達了,就巴巴的眼紅妒忌,指不定在背后看著他們章家什么時候栽跟頭呢!
蘇喜妹頓了一下,微微笑道:“不過方老爺身為朝廷重臣,方家又是勛貴大族,自是不會為了一件衣裙與人發生爭執,況且方家嫡小姐的身份高貴,怎么會為了這種小事而不顧及自己的顏面,你們身為章家人應該體諒自家的親家才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要惹來其他朝廷官員看方家的笑話。”
章二太太死死咬著牙,涂抹著大紅口脂的雙唇氣得發抖。
一旁的阿牛媳婦有些擔憂的看著蘇喜妹,章家早已不同往日,章二太太也不是個吃素的,雖然她也看不慣章家人拜高踩低的做派,但好在她能忍氣吞聲不會圖一時口快。
看這姑娘年紀也不大,穿著也是普通,應該不是什么大戶人家的小姐,憑著章家今時今日的地位,章二太太怎么會善罷甘休呢?
“你這死丫頭真是活膩了!”
章瑤沖著蘇喜妹揚起手來,但她的手還未落下就被童海握住輕輕一拉扯就順勢到了一旁。
“你竟敢出本小姐!”
章瑤腳下一個踉蹌,但未摔在地上,只是腳步有些不穩,章二太太卻是大驚失色,忙著上前扶住自己女兒,回過頭就大叫道,“你是誰,竟敢打我的女兒,我跟你沒完!”
童海看了這母女倆一眼,語氣坦然地說道:“我從不打女人,但要是你再敢嚷嚷,我不介yì打你一頓試試!”
凌香頓時驚訝得張了張嘴,元香也是不可思議的瞪大了眼,一臉仰慕地望著他。
怎么突然間就覺得童四哥周身都是金燦燦的光輝縈繞,七尺的身高也變得更加高大了?
元香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心尖兒都快飛起來了!
有童海在前護著,章二太太只能扶著自己的女兒站得遠遠的,氣急敗壞地威脅。
“好啊!好啊!市井之徒也敢欺壓到章家的頭上!你們還有沒有把方家放在眼里!”
欺壓章家就是不把方家放在眼里了?那她是堂堂相爺的女兒,章家人這樣說不就是方家不把相爺放在眼里了?
蘇喜妹依舊溫柔的笑了笑,對一旁的阿牛媳婦說道:“大娘,這件衣裙我丫頭就不要了,你把其余的都包起來吧。”
此時成衣鋪子門口已經有很多人來看熱鬧,方才章瑤破口大罵就引來了周圍的街坊,只是這些街坊不敢得罪章家人,就縮著頭躲在門廊邊偷偷看,有路過的不是這條街居民的人大著膽子把頭伸了進來。
章二太太掛不住面子,拉著章瑤往外走,瞪著外面的人群大罵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喂狗!”
人群紛紛嚇得散了開。
阿牛媳婦重重一嘆,怕是覺得自己捅了大婁子了!抬眼一看那神色鎮定的姑娘,便好心地提醒道:“姑娘,你還是先避避風頭吧!章家人咱們惹不起。”
蘇喜妹付過銀子,眸中露出笑來。
“多謝大娘提點。”她輕聲道謝,朝著阿牛媳婦微微屈了一下膝。
從成衣鋪子出來,他們一行人徑直上了馬車。
這家成衣鋪子對面的胡同里就是章家的宅子。大半年前胡同口還開著兩三家裁縫布匹鋪子,如今已經被章家買了下來用來擴建宅子。
阿牛媳婦在挑選款式時,她便出來打聽了一下。
聽說從一年前開始章家便陸續買下了這條街的十來家鋪子,還在鄉下置辦了數百畝良田。
一年前?
那時她還一門心思的為章家奔波,卻是不知dào原來章家已經這么有錢了。
章家人大概看著她就像是在看傻子一樣吧?
蘇喜妹輕輕嘆了一口氣,吩咐童四哥趕車往回走。
本來回相府的路不是走這條街的,她想著給兩個丫頭和童四哥買幾套合身舒適的衣裳,就想到了阿牛媳婦的成衣鋪子。
只是沒想到會好巧不巧地碰上章二太太。
看來有些人有些事不是你不想見就見不到的。
馬車停在相府北面的角門前,童海摘下斜挎在肩頭半分也不敢離身的包袱,蘇喜妹微笑著從中拿出一錠銀子交給他。
“童四哥,這銀子你拿著,你父親的病找個好大夫瞧瞧。”
元香的大姨,也就是相府看角門的羅阿婆,當初原夫人趙氏嫁進蘇家,府里人手不夠,羅阿婆就被招進了府服侍趙氏。
那時羅阿婆家中困難,夫家也是窮困潦倒,趙氏便出錢幫襯其娘家和夫家,還讓童媽媽多加照拂。羅阿婆打心里十分敬重趙氏。
五年前趙氏過世,她便被安排到了相府北面的角門看門。
北角門是個小門,通常沒有誰會從這個門出去,一般府中的下人要出門辦事也是走旁邊的雜院,這大半年來除了最近幾次七小姐會從這里出去,也只有前幾天陶管事送犯了事的仆婦丫鬟去鄉下的莊子開過了門。
羅阿婆對童媽媽也是心存感激,不懼責備,私自開門,還在往來中傳遞消息。今早出門時就聽羅阿婆說起了童家,也提到了童海臥病在床的老爹。
自從趙氏過世后,童家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了。童海被趕出相府,而童家人在京城中也找不到活兒干,先前的雇主都突然辭退了他們,雖然大姐盡lì幫襯,但她在陵王府自身都難保,也只能顧及得到一時罷了。
童海的老爹便是那時熬出了病,童海不得不去碼頭當力夫。
要不是走投無路,怎么會去干損傷筋骨的活兒?
童海聞言一下抬起頭來,眼中滿滿的都是驚訝,“七小姐,您怎么——”
這可是十兩銀子啊!
以前他在相府做幫工的時候一年也只有十五兩銀子,這十兩銀子可是他大半年的工錢了。
況且他要是在碼頭做工的話,一年卻是連五兩銀子也賺不到的。
蘇喜妹嘴角微微彎了一下,眸中宛如陽光般明亮。
“童四哥,這是你這個月的工錢,我不過是提前預付給你。”她輕聲說道,語氣卻是無比認真,“還有馬車上的炊餅是你干活兒干得好,我打賞你們童家的,所以你不要覺得有什么不安心,這些都是你靠自己的努力得來的。”
童海仍然處在震驚當中。
他的工錢是一個月十兩銀子?他從來都沒有想過。
相府中的陶管家也只是一個月五兩銀子的工錢。
蘇喜妹看出了他的心思,莞爾笑道:“童四哥,你不必多想,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銀子,所以對于忠心追隨我的人,一個月的工錢就是十兩銀子,你既然選擇了我就不能壞了我的規矩。”
忠心追隨的人?
這顯然已經不是主仆之間有尊卑觀念的吩咐了,而是把他當作同等地位和身份的人來看待。
是他選擇了追隨七小姐,而不是七小姐隨意使喚的下人。
童海張了張口,鼻子有些酸,眼眸映著燦爛的光芒如湖中水光般微微潺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