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昊略微有些訝異，“爹，這恐怕不妥吧，趙小姐還未議親，要不叫上妹妹們……“
說到這突然頓住，恍過神來，父親這是要撮合他與趙芷彤！
江州趙家早就落沒了，但是李侍郎卻是很疼這個外孫女的。
“爹，四妹也是李侍郎的外孫女。”蘇昊直接點出所想，“李姨娘早就是我們蘇家的人，為何還要與李侍郎家聯姻？”
蘇德聽著這話眼神有些恍惚，好久才嘆口氣道：“……芷彤是趙家人，你嫡母過世的早，趙國公府也沒什么親人，這是為父唯一能為你嫡母做的事。”
蘇昊雖然對當年的事不是太清楚，但他自幼養在趙氏膝下，加上這些年對朝局的分析和父親的態度，多多少少他也能猜到一些。
嫡母當初的死有莫大的蹊蹺。
“可是……”蘇昊猶豫了一下，“江州趙家畢竟與趙國公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倘若蘇家攪合進去，陵王殿下不就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蘇德倒沒想到自己的這個兒子竟看的如此通透，神情難掩驚詫，但旋即又皺起了眉，袖手肅容道：“江州趙家不過是落沒的商戶，這話以后莫要再說。”
蘇昊立即醒悟過來，道了聲是。
或許江州趙家的沒落也與皇上有關，只不過如今趙國公府早已不是威脅，皇上對旁的趙氏子孫也就不會放在眼里。只要不挑到明處，趙芷彤的身份就是李侍郎的嫡外孫女，皇上未必會有所察覺。
蘇喜妹已經堂而皇之地出府，坐上了停在對街背面的馬車。童四哥趕著馬車，一路往南城門外行去。
南城門外洛河河畔有個小村莊，村里有百來戶人家，馬車停在村口的一間磚瓦房，蘇喜妹從馬車上下來，凌香走上前去敲了敲門。
“吱呀”一聲，房門輕輕地開了。
“小姐，門沒上鎖，屋子里也沒人。”凌香探頭瞧了一眼，屋子里空蕩蕩的，只有一張木板床和桌凳。
蘇喜妹當然知道這是間空房，因為這間房就是曾經她的住處。
隔壁屋子有個老伯聽到響動杵著拐杖慢騰騰走了出來。
“你們是什么人？這屋子早就沒人住了。”那老伯揚聲問了一句。
蘇喜妹認識他，他是何伯，“老伯，我受人之托來尋住在這兒的姑娘，您知道她去了哪兒嗎？”
何伯走過來，斜了一眼那空蕩蕩的屋子，“聽說是回老家嫁人了，你們要尋人，就去江州禹縣吧。”
“她是禹縣人？”蘇喜妹反問一句。
“我老伴是聽她這么說過。”
“那她回老家后有人來找過她嗎？”
何伯皺眉想了一下，“好像是有人來過，說是她老家的什么人，將她的一些衣物都帶走了。“
蘇喜妹心里大概有了個底，這人應該是章承派來的。
衣物不帶走，怎么能說明她是主動離開的。
“那您還記得來這兒的人是個什么樣子嗎？”蘇喜妹繼續追問。
何伯有些不耐煩了，“我一個老頭子哪能記得那么多，何況都過了這么久……”
說到這忽然頓了一下，何伯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不解。
“不過這姑娘嫁人也太突然了，頭天還說要帶我們兩口子去城里挑塊布匹，隔天晚上就沒回來，我還以為她去了章家，卻是沒過兩天就有人過來說這姑娘回老家嫁人了，這太突然了，一聲招呼也沒打，她之前還跟我老伴講，那章家的大少爺如何如何，結果沒成一對兒。“
蘇喜妹聽著眼眸沉了沉，隨即又笑了一下，“或許嫁給章家大少爺未必就是好姻緣，她肯定是有自己的心思。”
何伯聽后也這么認為，嘮叨了幾句，就聽見有小孩哇哇哭鬧的聲音，何伯忙杵著拐杖回了屋子。
房門大敞開，蘇喜妹抬腳走了進去，指尖輕輕拂過桌椅，一層厚實的灰塵上留下了她的手印。
床還是那張床，這個屋子沒有柜子，只有一張桌子和一條長凳，那時她為了省錢還真是刻薄得很。
蘇喜妹站定了一會兒，回頭叫童四哥幫她將床底縫隙中的二兩銀子取出來，童四哥雖然疑惑，卻是兩下就找到那裂開的縫隙，伸手一掏就摸到了兩塊割手的碎銀子。
蘇喜妹接過這二兩銀子，手腳都有些顫抖了。
這銀子原本是打算扯兩匹較好的綢緞親自做一身長衫送給章承的，她省吃儉用，連最后壓箱底的二兩銀子也舍不得用在自己身上。
那時的她還真是可悲。
“小姐，您怎么了？”
凌香見自家小姐神情不對勁兒，趕緊出聲關切地問了一句。
蘇喜妹緩過神，將捧給手里的碎銀子交給凌香，“今個兒我們就去醉云樓大吃一頓。”
凌香嚇了一跳，“小姐，這銀子……”這銀子不是咱們的吧。
蘇喜妹這才恍悟自己一激動說漏了嘴。
“一年前我借給這家姑娘二兩銀子，是這家姑娘讓我來這兒拿銀子的，這銀子是她還給我的欠錢。”蘇喜妹不咸不淡解釋了一句。
兩個丫頭是一個月前才來相府服侍七小姐的，至于以前的事她們怎么會知道。
七小姐解釋了一句，她們就徹頭徹尾相信了。
而童海雖然覺得這解釋有點兒牽強，但七小姐連順風票號的銀票子都有，還有什么事是他不能相信的。
蘇喜妹往外走去，抬頭看了看村子遠處的山頭，想著章承會將她的尸首埋在什么地方，或是丟在了亂葬崗？
看來還是得從章家人著手探查。
從村子里趕車往京城去，蘇喜妹掀開車簾子說道：“四哥，去上林街的墨寶軒。“
“好咧！”童海一邊應聲一邊甩了個響鞭。
元香捧著一盒點心放在小幾上，“小姐，這是陳媽媽今早備好的蜂蜜紅棗糕，您嘗嘗。”
蘇喜妹坐回去，笑著拈起一塊咬了一口，過齒滿嘴的甜香。
蜂蜜和紅棗糕融為一體，滑而不膩，入口即化。
“怎么樣？是不是很好吃？”元香砸吧著嘴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
蘇喜妹莞爾道：“不錯，用蜂蜜結合紅棗糕的確很新穎，你們倆也嘗嘗？”
兩個丫頭頓時閃爍著晶亮亮的眼睛一人拿了一塊又拿了一塊。
蘇喜妹無奈地笑了笑，“四哥還沒吃呢。“
隔著簾子童海聽見了七小姐的話，爽朗地笑道：“今早凌香已經留了一盒給我，是整整一大盒。”
元香撇撇嘴，不服氣道：“那是給虎頭的，哼！”
童海一聽，笑得更爽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