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要籠絡天下學子?”蘇溪疑惑道,想想又覺得不對,“別人也不知道蕭鏡就是太子,應該不會買他的賬吧,這對他有什么好處啊。”
“明面上是沒什么好處,可你想想,一個住滿了趕考學子的客棧,你若也是考生,你會不去看看自己的對手都是些什么水平的嗎?”
“自然會去。”
“于是天下學子都往集賢居去了,其中有誰擅長文章,有誰口才出眾,集賢居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蘇溪接口道:“然后太子就能將他們全都收入麾下。”
“正是如此。”陸宥真點點頭。
“這太子看著幼稚,內里還蠻有心機的嘛。”蘇溪評價道。
“皇室長大的孩子哪有真的傻子。”陸宥真嗤笑。
司徒筱鏡的事隨著他的離去淡出陸宥真與蘇溪的生活,真溪二人才算真正過上二人世界。
每日白天天熱,便在房里擺上冰山,讀讀書寫寫字聊聊天,再用冰山冰些瓜果吃,好不愜意。
到了晚間,兩人便出門游玩,有時去滿江樓吃晚飯,有時沿著西市街邊吃小食,有時備了餐食在畫舫上邊吃邊玩。
今日蘇溪早早就打扮好,催促陸宥真快些。不為別的,就為今日美人巷要選花魁。
自從聽聞此事,蘇溪就盼著這天到來。她對美人巷充滿了好奇,自從知道尋香樓有陸宥真的股份,蘇溪就想過叫陸宥真帶她去看兩眼,可陸宥真堅決不同意。
這次花魁選拔,尋香樓也要參加的,雖然一應事物都有老鴇與管事打理,可仍需要一個能拍板的大老板坐鎮才好,江無夢不在四方城,陸宥真自然要去盯著點。
在蘇溪軟磨硬泡下,陸宥真總算答應帶上她一起。
此次選美定在思蕪河靠近美人巷的那一段河道上,天才剛暗下來,河邊就圍滿了看熱鬧的人,河中悠悠漂了幾只畫舫,不過畫舫普通,一看就不像來參選的美人會坐的。
陸宥真也開了畫舫出來,與蘇溪依偎在船艙里等開幕。
看著岸邊熙熙攘攘的人群,蘇溪突然笑了起來,陸宥真問她:“看到什么了?這么開心?”
蘇溪看了他一眼,笑得曖昧,道:“沒什么,就是想起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被大娘大嬸們圍在中間,想走又走不掉的樣子。”
陸宥真雙頰微微泛紅,佯裝怒道:“好哇,竟敢取笑我。”
“才不是取笑呢,”蘇溪趕忙解釋,“我當時就想,這是哪家的俊俏公子,恁地勾人。”
“原來溪兒那時就在垂涎我的美色啊,”陸宥真說著又怒道:“那你還想嫁給你家那個掌柜!”
怎么還記著這事?蘇溪含糊地“嗯、啊”了兩聲,企圖蒙混過關,不過陸宥真可不好忽悠,擺明了要一問到底。
蘇溪自打嘴巴,怎么就挑了個這樣的話題?
最后,蘇溪還是老老實實交代說:“你說喜歡我的時候,我其實不太相信的,我覺得你是天上自由的云,雖然你離我這么近,可我仍然覺得很虛幻。”
這種虛幻源自兩個人的門庭和靈魂間的陌生感。
陸宥真把蘇溪抱在懷里,大手緊緊握住蘇溪的小手,問道:“現在還覺得是虛幻嗎?”
“很真實。”蘇溪搖搖頭。
當天完全黑下來時,一艘比平常大了一倍有余的畫舫緩緩駛來,畫舫甲板上用紅綢地毯搭了個舞臺,有自信爭奪花魁的都能上去試試。
岸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河面上的畫舫也越來越多。
尋香樓、攬月閣、傾舞坊、花朝院是美人巷里鼎鼎有名的四大妓館,這次花魁選舉也是四大妓館聯合主辦的。
四大妓館的花船也緩緩駛入,圍在主擂臺旁邊,周圍散落著各個不著名妓館的花船,這些船裝飾繁復,并且統一懸掛桃紅色燈籠,與游客的畫舫很容易區分開。
“陸宥真,快來看,這些畫舫裝飾的好漂亮呀。”蘇溪嘖嘖稱贊。
陸宥真走過來,指著主擂臺下方左數第二艘畫舫道:“看見那艘用紅紗包裹的花船嗎?那是尋香樓的船。”
蘇溪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花船裝扮猶如盛開的紅牡丹,美人們臨窗而立,以團扇掩面,既羞且怯,只一雙雙眼眸似嗔似癡,顧盼生輝。
好一幅人美花嬌圖。
還有裝點如孔雀一般炫彩的傾舞坊花船,飄渺似云宮仙子的攬月樓花船,和華麗奢侈的花朝院花船。其余花船也各有特色,只是總不如這四家耀眼奪目。
“我們上岸吧,畫舫太矮,一會兒的表演還是在岸上看得真切。”陸宥真提議道,蘇溪點點頭,兩人便舍了畫舫到岸邊的觀賞席。
兩岸特地為此節目設了專門供各家老爺公子休憩的貴賓席,這些位子自然都是要花銀子才能買到的。答應帶蘇溪一起去之后,陸宥真便讓人在此訂了個位置。
貴賓席正面對著河中擂臺,余下三面皆用布圍著,陸宥真訂的兩人席空間不大,也不隔音,附近的談話聲總能傳過來,不過能隔絕別人的探視已算不錯了。
突然,主擂臺上燈火通明,同時掛起了十余只燈籠。一位身著淡紫色紗裙的美麗女子踏著舞步裊裊而出,樂聲響起,女子踩著節拍舞動起來,演繹一場魅惑人心的絕代風華。
樂停,舞歇。女子微微俯身,向四周賓客見禮,道:“感謝諸位貴客賞臉來助我們美人巷選出新一屆的花魁,花翎在此先謝過各位公子了。”
這位叫花翎的女子美艷動人,一顰一笑都叫人浮想連連,四周有相熟的客人立刻叫道:“花翎姑娘就是我心中的花魁,請收下我的花。”
花翎笑得花枝亂顫,道:“多謝張公子厚愛,可惜今日花翎是司儀,公子還是將手中的花送給來參選的妹妹們吧。”
“今日花魁選舉規則與往年相同,”花翎接著說,“諸位公子應該都收到我們分發的三枝花了吧,貴賓席的公子有十枝,一枝花便是一票。
“一會兒參選的妹妹們會表演自己的才藝,若是各位公子有看得上眼的,請將手中的花插入寫有她們名字的花瓶中。
“最終得到花最多的妹妹便是本次的花魁。”
蘇溪聽了一瞧,仔細數了數小幾上放著的花,果然是十枝,她還以為是裝飾用,原來是拿來投票的。
蘇溪看著臺上的花翎,對陸宥真感嘆道:“這司儀就這么美,參選的姑娘豈不是更美。”
誰知陸宥真卻說:“那可未必,這花翎原本就是花朝院的頭牌,前幾年也是得過花魁的,要不是年歲大了,比不得那些年輕的小姑娘受歡迎,她哪里會來做司儀。”
“原來如此,”蘇溪點點頭,繼續觀看。
第一個上場的是攬月閣的頭牌隴煙,她腳步輕盈地走向臺中央,臺下已有按耐不住的觀眾尖聲叫喊。
隴煙對著人群微微一笑,竟然有人直接狂噴鼻血暈了過去。隴煙笑得越發嬌媚,待一旁的花翎提醒,她才不情不愿收斂笑意開始唱起歌來。
隴煙的聲音很好的,帶著股魅惑人心的味道,叫人不自覺沉醉其中。
蘇溪也為她的歌喉折服,然而從歌聲中醒來后,蘇溪仍舊還是不喜歡她,雖然隴煙很美,但蘇溪就是看不上她那副游戲眾生的妖媚姿態,這活脫脫就是狐貍精轉世吧。
蘇溪偷偷看了看陸宥真,見陸宥真神色平常,才放下心來,可見第二位美人上臺時,蘇溪的心又提了起來。
一旁的陸宥真已經發現好幾次蘇溪在偷看他了,望了眼臺上的美人,陸宥真揶揄道:“溪兒可是覺得臺上的美人不及為夫好看嗎?”
蘇溪偷看被抓包,也不羞惱,眨眨眼一本正經地說道:“自然,有夫君在,妾身眼里那還容得下別人。”
陸宥真笑得開懷,正要說話,又聽見蘇溪問他:“看了這么多美人,夫君覺得這花該送給誰好呢?”
陸宥真心中警鈴大作,面上卻很自然地回道:“就送給尋香樓的細雨吧,我們好歹也是半個尋香樓的老板,自然要多支持尋香樓的人。”
這回答真沒意思,蘇溪不死心繼續問道:“有十枝,都送給細雨嗎?”
陸宥真卻不接話了,轉而問起蘇溪的意思:“溪兒可有看得上眼的?”
“我看隴煙就很美啊,你不喜歡?”蘇溪接著試探。
陸宥真伸手抬起蘇溪的下巴,深情款款地看著她道:“美則美矣,卻不及我家溪兒半分靈動可愛。”
“真的?”蘇溪眼睛微微發亮,她開心的時候眼睛總會散發出這種光亮,像暗夜中的星子一樣璀璨。
陸宥真點點頭:“溪兒的美叫為夫挪不開眼。”
看著眼神火熱的陸宥真,蘇溪突然就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邊笑邊說:“陸宥真,你什么時候跟王煦揚學了這一套。”
曖昧的氣氛消散一空,陸宥真恨不得把她抓過來好打一頓,他仰頭問蒼天有這么個不解風情的小妻子該怎么辦?
蒼天答:自己選的妻子,無論如何也要寵下去。
如此,只能寵著了。
這時,外頭傳來一陣喧嘩聲,陸宥真出去一看,見眾人齊齊往河中央看去,河中亦是慌亂一片,到處是尖叫聲與驚呼聲。
找人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尋香閣的細雨姑娘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