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吧,楚騰這個擔憂是有點大可不必的。
別說南寧府,就算是整個廣西,當地官府的那種理事態度,還有弘歷都看不起的綠營兵,廣西事實上根本就不可能阻擋蘭芳軍隊的進攻。
倒也是要感謝雍正帝在廣西和云南的改土歸流,將當地本來盤踞很久的土司勢力從州府一級上完全廢除,縣一級基本廢除,原先的土司自己關起門來做土霸王的歷史一去不復返了。
所以當前廣西之地還真是沒什么強有力的軍事武裝,以至于兩萬多廢拉不堪的綠營兵就能很好的鎮守廣西,讓廣西沒有鬧出什么亂子。
弘歷的日子過得那么舒服,他老爹還真給他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礎。
當初改土歸流的時候,雍正帝也是派兵和廣西云南的土司們好好的干了一仗,干贏了,改土歸流才推了下去。
對于那些愿意接受的土司,一般給予當地武職,收回行政權力,對于不愿意接受的土司則予以懲罰,調離原籍到其他地方另給田地生活,拔除原先的勢力。
這一情況不僅解決了長期以來在廣西云南之地事實上與官府分庭抗禮的土司勢力,也在一定意義上削弱了地方武備。
再加上清政府的駐軍統兵政策,使得兵力分散,原本就兩萬多人的兵馬更是分駐各地,以至于蘭芳如今的進攻極為順暢。
一路打過來,幾乎沒有任何阻礙,遇到的最多的一伙清軍也就三百多人,拿著大刀長矛還有幾桿看上去不知道什么年歲還能不能打響的鳥槍,那叫一個驚慌失措。
楚騰一開始真沒料到他的行軍如此順利,重炮部隊還跟在后面苦哈哈的趕路,結果根本沒派上用場。
先鋒輕兵突進,輕輕松松拿下一座城,輕輕松松拿下一座城,幾乎沒有什么損失,駐防清軍驚慌失措望風而逃,幾乎沒有進行有效抵抗。
以至于蘭芳軍隊的進軍速度之快,超乎想象。
六月十五日出兵,六月十九日已經踏上了攻打南寧的道路。
六月二十二日,蘭芳先鋒軍順利抵達了南寧城下,一個突擊沖入了南寧城內,把沒有反應過來的城門守軍都給打懵了。
他們根本沒有得到蘭芳軍隊前來進攻的消息,甚至不知道蘭芳大軍到底是什么樣的存在,主打一個與世隔絕。
半個小時之后,首府南寧城被先鋒軍一個營拿下,城內大小官員悉數被困,逃脫不得。
也算是蘭芳國運昌隆。
他們發起進攻的時候,正好是廣西巡撫孫永清從桂林府南下南寧府做例行視察的時候,所以正好半個廣西的高級官員都在南寧城內搞團建,大家一團和氣,吃吃喝喝,十分愉悅。
但是蘭芳大軍的一聲炮響打破了這一團和氣。
清軍被全部打垮,自廣西巡撫孫永清以下大小官員八十多人全部被拿下,吏員、雜役等等被抓住的不計其數,都戰戰兢兢,跪地求饒。
然而他們是真的不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孫永清驟然得知有賊軍進入南寧城鳴槍作亂的時候還一臉震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根本無從得知這些賊軍從什么地方來的。
只能說蘭芳大軍進展速度太快,以至于南寧都沒有得到消息,蘭芳大軍已經以閃電般的姿態殺了過來,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于是蘭芳軍入城之后,孫永清連忙命令城中兵勇前往鎮壓。
他當時還以為是什么膽大包天的匪類果然搶掠城中良民,可他哪里知道蘭芳軍隊入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奪下城門、控制武庫、剿滅城內軍事人員,城內槍聲大作。
城內清軍數量確實不少,大約五百多人,城外還有綠營軍的營地,還是有那么三四千人的,但是城門被關閉之后,城內外交通斷絕,蘭芳軍很快消滅所有清兵,攻打并且控制了知府官邸,俘獲了包括孫永清在內的所有城內官僚。
周邊清軍便再也無力反擊了。
二十三日清晨,楚騰緊趕慢趕抵達了南寧城,來不及入城,就帶兵攻向了南寧城不遠處的清軍軍營。
當時那些綠營兵對于南寧城發生了什么似乎一無所知,甚至都沒有進入戰備狀態。
等楚騰領兵發起攻擊的時候,綠營兵們一點像樣的防御都沒有組織起來,蘭芳軍甚至沒打幾槍,直接挺著刺刀往前沖就把這群綠營兵給沖垮了。
楚騰來得急,身邊就半個營,一千四百多人,而這個軍營里有兩千多清兵。
結果一個刺刀沖鋒,這群綠營兵就完全崩潰了,一大票人跪在地上抱著頭大喊饒命,那慫包的模樣讓楚騰看了就來氣。
“他娘的!就是這樣一群廢物讓我們擔驚受怕了八年?這八年我們都在怕什么?我們在怕這群廢物嗎?!”
楚騰揉著自己的頭發,看著跪倒一片的綠營兵,實在是忍不住心中那熱烈奔騰的一萬頭羊駝。
他有種自己之前的努力全都白費了的感覺,更為自己之前那么小心翼翼的警惕著強大的“大清軍隊”而感到羞恥。
早知道這群家伙如此不堪一擊,他還需要在當時趙學寧號召大家北伐的時候產生了那么一絲絲的猶豫和恐懼嗎?
想起當時他和李闖兩人互相約定一個先死一個后死的樣子,楚騰只覺得自己臉上臊得慌。
郁悶了好一陣子,楚騰才黑著臉進入了南寧城,把城里的部下們看得很奇怪。
這不是打了大勝仗嗎?
怎么總長還不高興?
難道……
總長覺得我們的行動還是太慢了?
總長認為我們還應該更快的打敗清軍奪取廣西?
真不愧是總長,對自己的要求就是高!
沒錯!我們還要更高!更快!更強!
楚騰帶著一肚子的火來到了知府官邸,在這里見到了孫永清和整個廣西半數的高級官員們。
但是相較于其他官員的頹喪、痛苦,孫永清更多的則是疑惑和不解,還有憤怒。
見到楚騰來了,大大方方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他面前,審視般地看著他,孫永清便十分惱火,不顧自己正被牢牢捆住,就想要站起來。
結果被身后的蘭芳士兵一槍托打在了背上。
“老實點!別亂動!”
堂堂巡撫大人、廣西最高官員什么時候受過這種委屈,他怒視那名士兵,士兵直接用刺刀對著他。
“看什么?”
“狗賊!”
士兵大怒,正要開口罵,楚騰喊住了他。
“狗罵你,你還要罵狗嗎?”
周圍的士兵都笑了出來,孫永清則大為惱火。
“你這來路不明的狗賊,說的是些什么話?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你知道我是誰嗎?居然敢如此侮辱天朝官員,伱究竟是什么人?!”
“蘭芳共和國陸軍總長兼北伐清國西路軍總指揮,楚騰,表字云飛。”
這話出口,別說孫永清愣住了,其他官員們也都愣住了。
北伐清國?
北伐大清帝國?!
這群人……
瘋了嗎?
孫永清頓時一臉的驚愕。
“蘭芳共和國……北伐清國?你……你們是……那個南洋小國?”
“聽過啊?那就好辦了,省得我還要和你們過多的廢話。”
楚騰冷笑道:“準確的說,不算南洋小國吧?知道這一次為了北伐清國,我們出動了多少兵力嗎?陸軍十萬,海軍三萬,加在一起十三萬,這可不算是一個小國能出動的兵馬吧?”
“這……你們……十三萬?”
孫永清仿佛聽到了三體人要討伐地球似的,對于楚騰所說的內容完全反應不過來。
好一會兒之后,孫永清才咽了口唾沫,一臉驚疑不定的看著楚騰。
“蘭芳小國素來和大清沒有往來,為何要冒犯大清?你這等蕞爾小國,窮兵黷武,趁天朝不備突然襲擊,打了幾場勝仗,便覺得萬事大吉了?
哼!天真!大清天朝上國,疆域廣闊,君王帶甲百萬,良將千員,謀臣如雨,人才濟濟,豈是你這等蕞爾小國能相提并論的?
此前緬甸小邦囂張跋扈,為我天朝擊之,準噶爾汗國自大無禮,為我天朝擊之,大小和卓膽大包天,為我天朝擊之!大清之強,絕非爾等所能想象!
如今南寧既破,情況還未到無可挽回的地步,爾等速速退出城外,返回本國,等待天朝君王前來問罪,若誠心誠意,未必不能得以保全,若一意孤行執迷不悟,必死!”
楚騰頓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在勸我投降?孫大人,你看看我們兩人的狀態,我還沒勸你投降,你就勸我投降?你認真的?”
“你……莫要囂張跋扈!大清之強,遠非爾等井底之蛙所能想象!本官勸爾等莫要做那自大的夜郎小國!”
“囂張跋扈的分明是你們這群狗官,怎么能算是我呢?”
楚騰搖頭嘆息道:“算了,我這一路走來看得也太多了,怕了你們八年,現在才發現你們原來是這副德行,算了,算了,不說了,說了也沒有什么意思,十分無聊。”
孫永清聞言正色道:“你要如何?”
“放心,我們當然不會把你們都給殺了。”
楚騰冷笑道:“雖然實際意義上來說,你們對我們毫無作用,但是在另一個層面上來說,你們還有一些重大用途,不能輕而易舉的處決掉,至少,不能由我們官方來處理你們。
能夠處理你們的,是民意,是天下萬民,是整個清國被你們坑害的飯都吃不飽衣服也穿不暖的人,用你們的命,換來他們對蘭芳的忠誠,實在是太劃算了,真的太劃算了。”
楚騰的話太過于讓孫永清震驚,以至于孫永清第一時間想到的居然不是自己要死,而是聽這家伙的意思,他們要被交給一群他們往日里最為輕視的屁民給弄死。
這是什么意思?
我寒窗苦讀多少年,又在官場沉浮多少年,那么久以來的辛苦,你居然要讓我如此沒有尊嚴的被人審判?
這也太狂妄太惡劣了!太惡劣了!!!
孫永清面色漲紅,對著楚騰便是一頓怒喝輸出。
楚騰對此毫無感覺,內心毫無波動,他從士兵手里接過了一桿擊發槍,對準了孫永清的頭……的側邊。
孫永清感覺一股灼熱的氣流從自己腦袋邊上劃過,灼熱的氣流甚至灼傷了他的皮膚,燒焦了他的鬢角那一塊,叫他耳朵一陣鳴響,整個腦子都嗡嗡的。
孫永清頓時閉上了嘴巴,一聲不敢吭。
明晃晃的性命危險之下,讓孫永清充分認識到了那句老話的含義。
好漢不吃眼前虧。
古人不欺我。
“現在知道保持安靜的必要性了吧?”
“全部嚴加看管起來,注意,千萬別讓他們那么簡單的死了!”
“是!”
不管知府官邸里那群高官顯貴們的哭天喊地鬼哭狼嚎,楚騰一聲令下,被俘獲的八十多名官員被一起帶去了看守他們的監獄里。
這所監獄,在之前,是他們用來威震萬民的重要存在。
是他們權勢和地位的象征。
而現在,他們住進去了。
清政府在廣西的政權自此失去了至關重要的一號人物,再也沒有集中力量和蘭芳軍隊為敵的可能。
而此時此刻,距離楚騰正式出兵作戰,才過去了八天。
蘭芳大軍展開進攻的同時,情報系統也迅速派出聯絡人員趕赴廣西的蘭芳勢力農莊所在地,將蘭芳大軍展開進攻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于是,在楚騰迅猛進擊的時候,廣西一地三十六個蘭芳所屬農莊帶動各自莊內經過初步訓練的以民團形式存在的武裝人員揭竿而起。
他們拿出了藏在莊內的蘭芳日月紅旗,把旗幟高高舉起,分發冷熱兵器,組成隊伍,誓師出征,對各自所在地區周邊的清軍勢力展開猛烈且突然的打擊。
就在楚騰進取南寧府的時候,思恩府、潯州府、柳州府、平樂府、梧州府等五地紛紛爆發了蘭芳勢力民團所進行的反清戰斗。
一地人數雖然不算多,往往以兩三千人為作戰主力,但是聲勢浩大,戰斗力很強,民團士兵的作戰氣勢十足,一鼓作氣擊垮了很多當地的駐防清軍。
廣西綠營兵的拉跨在這場戰斗中暴露無遺。
別說打不過換裝全新裝備的蘭芳精銳,哪怕是這些沒有換裝新式兵器、依然拿著火繩槍和冷兵器的蘭芳民團,他們也不是對手。
他們根本不敢野戰,哪怕提前有了準備,也只敢遠距離對射,且根本不管能否打中。
似乎對這群人來說,作戰就是躲在掩體后面開槍,除此之外連用弓弩射擊的人都很少,對蘭芳民團造成的傷亡微乎其微。
更搞笑的是,一旦民團方面放棄射擊準備開始肉搏沖鋒,綠營兵就慌了,趕快把肉搏部隊推上前,但是肉搏部隊也沒有膽量近戰,眼看著民團展開沖鋒,綠營兵就是一觸即潰。
字面意義上的一觸即潰。
也就是改土歸流之后廣西地界上沒有成建制抗拒大清統治的土司武裝了,所以廣西的清軍才放心的拉跨了下去,但凡有個能威懾到他們的對手,他們也不會如此放心的墮落。
所以他們幾乎失去了肉搏的勇氣和能力。
與之相對的,蘭芳民團則是下了大力氣訓練肉搏技術,各農莊內的蘭芳軍事教官會花費大力氣訓練大家的搏擊技術,教大家徒手搏擊和用武器戰斗的方式。
再加上吃得飽,精神足,一個個不說能比上蘭芳的正規軍吧,那也不是吃不飽穿不暖拿不到足夠兵餉的綠營兵能比的,
隨著蘭芳正規軍的進攻和民團勢力的群起響應,廣西清軍兵敗如山倒,官府勢力一個接一個的被拔除,清政府在廣西的統治搖搖欲墜。